第49章 白小姐、盛少(二)
沈佩聽白末筠那麼客氣,也回笑道,“你這孩子,別那麼外道,媽為你着想費心,是應該的。
你喜歡,要不先去看看,發現缺什麼、少什麼的,就趕緊叫人給添上,晚上好睡個好覺。”
白末筠為白老夫人,拍了些照片,收起相機。
說道:“奶奶,我跟哥就先過去了。”
白老夫人點頭,“去吧。停小子少什麼的,也只管說,或者你自己做主吧。
都是一家人。”
白停州應了一聲,推着白末筠離開。
沈佩也讓眾人散去。
只剩她跟白老夫人了,欲言又止問道:“媽,耀寬他爸爸說,您不讓他回家了,是……是他犯啥錯,惹您老不高興?”
白老夫人一想到,她那混賬兒子做的“好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用鼻子冷哼一聲,“他又不是帥小伙!
一個半截老頭子,不好好勤懇工作,給孩子們樹立榜樣,整天想着回家、貪吃耍滑,像什麼樣子。
不準回來!
敢不聽,就教他閨女拿棍棒收拾。”
沈佩:“???”
白停州推着白末筠,穿過幾處游廊,曲折繞彎,終於來到那茂密的竹林處。
兄妹倆停在門前。
白停州道:“你確定要住這裏?萬一你發生什麼事,我來不及趕到!”
白末筠冷笑,“如果有心想害我,住哪都不安全。
這裏前方,不是面對涼亭嗎,說是偏僻安靜,不過是為了一眼,就能監視到我。
至少,其餘幾大家族到齊之前,我是安全的。
停州,咱們今晚都睡個好覺吧。”
白停州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依你,我就不陪着進去了。”
待白停州走後,白末筠推門而入。
室內寬闊精緻,雅靜清幽,一塵不染,韻味倒有點像,原白末筠在白家的院落別墅。
短短時間,沈佩就教人佈置地,如此貼合“她”的心意,在管家張羅這一塊,她確實是個合格的女主人。
白末筠丟開輪椅,起身上了二樓。
二樓有一處休憩煮茶地,牆上掛着一張古琴,還有一管長簫。
古樸典雅,小巧別緻的書房,堆擺着若干新舊圖書,書桌放置了一副圍棋,棋盤上是正在進行時的對局。
白末筠一眼看出“雙飛燕”的佈局着法,只是黑白雙方皆有一着。
嗯……比翼雙飛?
棋盤棋子皆很老舊,反覆被擦拭,摩擦的稜稜斑斑,越看越狐疑。
挪兩步,推開書房後窗,果真清明美景,盡收眼底。
竹韻環繞,碧綠盎然,泉石叮咚喁喁,小溪潺潺輕快。
右側觀看,確是一望無際的桃花林,爛漫嫣紅,馥郁襲人……
“是誰到這兒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白末筠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隨着,人上了二樓。
來人一看白末筠的氣質,就知道她是白家的哪位小姐,“哦,終於有人光顧這地,已經二十來年沒人住了。”
額……
白末筠關上窗子,走上前來,問老婦:“二十來年?為什麼沒人住?”
“這是原太太最喜的住處,看那棋,就知道她和大老爺感情要好,伉儷情深了,小兩口膩歪的……
後來太太過世,都覺得這裏晦氣,除了我這個老東西打掃打掃,保持原樣,再也沒人肯來了。”老婦無比感嘆惋惜道。
“唉,要說原太太也是命弱福薄,好好的,偏要高齡生什麼二胎。
二胎生下來,就把她給剋死了,可惜這麼好的人啊,到頭來,給別人騰位置……”
老婦自言嘆息,恍想起來,問白末筠,“小丫頭,你是哪家的孩子呀?
這麼大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你。”
白末筠莞爾:“我就是那個二胎之一,長這麼大,頭一次來。”
老婦瞬間目瞪口呆,驚得退兩步,擺擺手,語無倫次:“小……小姐呀,我老東西沒惡意,你別……別往心裏去……”
白末筠伸手扶住她,“無事。這麼說,您守着我母親的住所二十多年,沒想着離開過?”
“嘿嘿嘿,”老婦凸顴骨,吊梢眼,一笑起來,滿臉荷葉褶,“我無兒無女,沒啥親人,離了這地,也不知道找誰去。
打算就擱這養老了。
普通人,打十輩子的工,也買不起這麼大的地盤。
我獃著,還是享受的哩。
把這裏的磚磚瓦瓦,一花一草,都當是自個的,我老東西人在哪,哪就是家。”
白末筠笑起,還是個樂天派,“從今天開始,我就暫住這兒,後面的日子,要麻煩您多操心了。”
“不不不,應當的。不愧是原太太的孩子,知書達理,還長得賊俊……”
忽然,老婦左右向外看了看,見沒人,踮起腳,又悄聲對白末筠道,“小姐,你弟弟其實是被現在的大太太,害死的!”
白末筠心下起了警覺,面上不動聲色:“哦?可是太太對您怠慢了?
她有什麼疏漏之處,您可以跟我講,我找時間向她反饋。
她上上下下,打理一切,也沒有三頭六臂,很難做到四角俱全,教所有人都滿意。”
“咦……”老婦一臉的,為白末筠感到不值,“你這傻孩子,還向著她,可別被她表面糊弄了。
你當我老東西唬你,說著玩呢。
十幾年前,我親耳在窗口聽到,現在的大太太給誰炫耀,說半夜把你弟弟,那麼往荷花池一推,撲騰三分鐘就閉氣了,輕鬆地不得了。
算起來,你們這對二胎,當時應該有七歲整。”
白末筠聽了,沒作任何錶態。
本就提起的唐突,不管是陷阱,還是挑弄是非,她都不能入套。
白停州說了,不能讓白家的任何人、事,對她產生影響。
如果這老婦所言真實,賬都是要算的,但不是現在。
白末筠轉身,回到書桌前,將黑白棋子全部拾起,放進棋盒中。
老婦跟過來,“小娃娃,你不信我老東西的話?”
“這話,您還跟誰講過?”白末筠隨意道。
“我憋了十幾年,亂說會要命的,今天碰到你這孩子,算是遇到對的人了……”
白末筠接過話:“那就永遠不要再跟第二個人講。
我知道您好心,話我聽到了,您也從此刻卸下擔子,忘掉吧。
同一句話,在不同場合語境,聽者會意的千差萬別,也是有的。
我弟弟已經離開這麼多年,太太更待我親如骨肉。
如果您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真心疼我,此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讓我為難。”
老婦一聽這話,只好作罷,怏怏哀嘆了幾聲,“好吧,是我老東西沒分寸了。”
白末筠笑道:“請問怎麼稱呼您?”
“大夥都叫我老東西。”
“您貴姓?”
“老家姓柳。”
白末筠嫣然一笑:“那我喚您柳嬸吧,輩分近了,叫起來親切。
再大大,家裏老太太要吃醋了。”
“哎,哎,中。”柳嬸點頭笑出荷葉褶,“小姐渴不,我給你倒茶去。”
“茶暫時不喝,”白末筠沉吟了下,“我想要屋子有點蠟梅香氣,不知您有沒有辦法?”
柳嬸喜道:“巧了,我年冬烘了好多蠟梅骨朵,正好派上用場。
我去加工加工,保管小姐滿意。”
柳嬸說完,樂呵呵下樓了。
白末筠將圍棋盤,搬到煮茶的地方,為什麼她會想着,之後能跟盛禹珩在這下棋呢?
“大小姐,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