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積恨瘋魔

白老夫人道：“大孫女，你這是連我老婆子一起罵了？”

“孫女不敢！”白末筠無畏道，“只是感觸這個家，奶奶辛苦了大半輩子撐着，如今年歲大了，本該是兒孫繞膝，清靜享福的。

卻還在為不肖子孫，日夜憂擾，煩心忡忡。

而有些人，只長年齡不長智，那日子過得是揮金如土、窮奢極侈，吃得腦滿肥腸、油光滿面，什麼用都沒有，就不說了，這也不能人力強求。

偏偏吃飽撐的沒事幹，不向外找尋個人價值，反而挖空那豆粒大的心思，在這個大家族裏搞破壞，明爭暗鬥，傾軋排擠，就為了那貪圖享受的一己之私，完全沒有身為後輩的責任、自覺性，體會到您的難處。

實在是可恨！

如果您覺得我沒有資格說這個話，這是我最後一次說，我心裏有氣，總要發泄發泄。

這個家再也沒有以前乾淨了，或者說，它從來沒有變過，而是我長大了，大意下，成為了它的犧牲品……”

白末筠說完，便滑下兩行清淚，毫無顧忌地同白老夫人對視，雙眸果敢堅毅，水潤澄澈，直透人的內心深處。

白老夫人不免有觸於心，禁不住要墮下淚來，但是，這個淚是萬萬不能落的。

在個人情感上，她是長輩，對兒孫憐惜，是人之常情，傷傷心也屬理所當然。

而從家族層面考慮，她是顧全大局的掌權者，只為公沒有私。

誰能為這個家有益處，她就必須保全誰，有所取捨，哪怕她再不舍。

原來這個孫女早就通透深知，大家族的不易處，更能理解她老人家的苦楚犯難。

這之中，或許不乏有她哥剖析點撥的緣故。

讓人一驚的是，這孩子竟然直言不諱，將如此血淋淋的事實擺在枱面上，無所畏懼，她也對她自己的命運看了個透徹。

這大孫女，有太多的品質非常隨她這個奶奶，教她欣慰，從小就是個有主見、敢於反抗、勇於冒險行動的孩子，只是，太可惜了……

場面上，白老夫人理應當即厲言呵斥，白末筠恣意妄為的胡說八道。

即便她講的是事實，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在座的都有誰！

你是回家來的，還是到這個家裏指摘、反目成仇的？

什麼叫你是一個犧牲品！

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長大。

出了意外，不計花銷多少，只為了你能痊癒，平安回來。

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誰有這個資本給你不惜代價的治療，早三天出殯，四天埋，現在墳頭草都老高了。

你還有什麼不知足、不滿的！

可是，白老夫人看着大孫女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憐見的身子骨，也許是氣得，臉色越來越蒼白，卻張不出這個口。

整個大廳靜的教人心裏發寒。

有些人，深怕白末筠指名道姓把他們給揭露了，正在掩掩地默默擦汗。

這接連的兩番話，實在是重拳出擊，哪怕放在老太太身上，她老人家也只是偶爾旁敲側擊，敲打敲打，給個警醒。

可這大小姐，弱勢歸來，卻初生牛犢不怕虎，藉著給自己算賬的契機，直接來一劑猛葯，群挑整個家族成員，她這是積恨瘋魔了嗎？

誰害得她，直接找誰不就得了，殺去白老二家也好啊，跟他們又沒什麼關係，何必殃及無辜呢！

平常，他們對這位大小姐可是尊敬有加、欽佩欣賞的，也未存過害她之心呀。

沈佩察覺白老夫人為難，她的用處到了。

這麼多年，她早就成了老太太肚裏的蛔蟲，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知道這老太太要幹啥。

沒有這項實力技能，她怎麼可能在老謀深算、深不可測的婆婆面前，遊刃有餘，把她順的服服帖帖呢。

“末筠，你怎麼能對你奶奶說出，這種冷漠無情的話！

她老人家天天為你擔憂受怕，你這一回來，不自持的心疼大哭，身子差點哭出個好歹。

沒有感恩也就罷了，還把整個家給怨上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看不上我這個后媽，連你奶奶也看不上了！

你的眼裏還能有誰……”

“白太太！”白末筠眼眸清冷，眉一立，斷喝道，“從我進家門開始，你的言行所為，都讓我很迷惑。m.

你一口一個媽、孩子的，張口閉口全是怎樣對我的關心，你確定你是心口如一？

難道我真的是腦袋開瓢，摔成智障，對人類的言語、行為無法理解共通了？

奶奶對我的關心，直觀明了地乾脆打錢！

我哥對我的關心，日夜寸步不離的陪護，奔走請託各種專家教授，為我治療。

你對我的關心，每月去廟裏祈福，求菩薩保佑我，這三年應該攢了不少小福囊了吧。

我來了這麼久，也沒見你老人家拿一個給我帶上。

說是早早的為我辛苦打掃房間，我不回來，難道那房間就落灰塵不成？

你可是白家的女主人，這上上下下怎樣管理，難道不是你每天的責任義務？

擔什麼職幹什麼活，不是理所應當的！

叨叨着辛勞，我看你老人家，也捨不得放手這個權啊。

最讓我費解的是，種種對白心恬的維護、偏袒，遮都不遮了。

知道的，你是白家大太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白老二娶的二婚，白心恬才是你的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