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對不起,安司墨,我愛你
夏晚星卻是沒有回答,而是望着對面站着的安司墨。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她應該說願意嗎?
可是這聲願意她又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們中間可是隔着一條人命,那條人命不是別人,而且她的母親莫雪鳶。
她真的能無視嗎?
淚水打濕了她的眼睛,她覺得心在一點一點的抽痛。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奮不顧身地說出那句我願意。
可是她不能,尤其是在想到他將要為自己戴上那枚母親留下的戒指時,她就更加的不能了。
於是,她摸了摸眼角的淚痕,出聲,“我不願意。”
當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的時候,安司墨愣住了,他沒想到夏晚星會拒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晚星,你……你怎麼了?”
“我說,我不願意。”夏晚星一字一頓的重複。
安司墨卻怔在了那裏,他盯着面前的夏晚星怔愣了許久,才緩緩地問出一聲,“為什麼?”
夏晚星卻是盯着他沒有說話,如果可以,她願意自己一個人承受這個結果,至於原因,她不願意讓他知道。
所有的一切就讓她一個人承受吧。
這樣想着,她冷冷地道,“因為我不愛你。”
說完她扯掉頭紗,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安司墨站在那裏,整個人如同傻掉了一般。
直到良久后,他才好似反應過來朝着她的身影追了過去。
然而在他走後,婚禮大廳瞬間就亂成了一團,所有的賓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夏晚星卻對此充耳不聞,她只往前走着,不帶一絲遲疑,甚至在覺察到有人追上來的時候,她的腳步反而邁得更快。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有一絲的停留,她生怕自己會後悔。
事實上,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放棄了一個那樣愛她的男人,或許終其一生她再也不會遇到比他更愛自己的男人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回頭,因為她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這樣想着,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可即便是這樣,安司墨卻還是追上了她,攔住了她的去路。
“晚星,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安司墨氣喘吁吁地說道。
他不相信夏晚星不愛自己,哪怕是她親口說的他也不相信。
夏晚星原本不想在理會安司墨的,但他卻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她不得不停下來面對他。
於是,她頓了頓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讓開!”
安司墨卻站在那裏不讓。
夏晚星見狀只好繞開他繼續往前走,卻被他拉住了手臂。
“晚星,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安司墨問道。
夏晚星卻是覺得好笑,“我能有什麼苦衷,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愛你。請你放手。”
“不,我不放,夏晚星今天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手的,走,跟我回去,今天是我們的婚禮,無論如何都要走完。”
安司墨說著就要拉着她往禮堂走,卻被夏晚星掙開了。
“你醒醒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說了我不愛你,又怎麼會跟你完成婚禮。”
然而不管她怎麼說,安司墨都聽不進去,他繼續道,“不管怎樣,今天必須要完成婚禮。”
說著,他伸手又要來拉夏晚星,卻被她躲開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安司墨。
“你究竟有沒有自尊心,我都說了不愛你,你為什麼還要勉強,你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夏晚星聲嘶力竭。
安司墨卻是僵在了那裏,他轉過頭緩緩地看着面前的夏晚星,他原本是不想跟她爭論什麼的,可她一句又一句無情的話,卻像是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明白為什麼之前還好好的她,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她知不知道,她的每一句不愛都在剜他的心。
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不願放開她的手。
於是,他再度拉住她的胳膊道。“不管你今天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你走的。”
說著,他拉着她的手就朝着婚禮的大廳走去。
夏晚星掙了掙卻沒掙脫,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回去,她情急之下張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猝不及防的一陣疼痛令安司墨鬆開了手。
夏晚星趁機跑開,安司墨見狀追了上去。
眼看着他就要追上自己,夏晚星有些急了,她索性轉身朝着路邊跑去。
卻是就在這時,一輛車子正朝這邊行駛,安司墨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彭”地一聲巨響,夏晚星整個人倒在地上。
頃刻間她的身下血色蔓延,很快便染紅了她身上潔白的婚紗。
安司墨追上去的時候就看到了這血淋淋的一幕,他只感覺大腦一片的空白,什麼也來不及想,只伸手將夏晚星從血泊中抱起。
此時的夏晚星已經漸漸地沒了意識,她模糊的視線中是安司墨那張煞白的臉,他的臉沒有一絲的血色,慘白的仿若一張白紙。
她多麼想伸手觸摸一下他的臉頰,卻連一絲力氣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着急,急的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頰落下。
她就靜靜地躺在那裏,時間彷彿靜止了。
“對不起,安司墨,我愛你!”
她想要對他說出,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彌留之際,只聽到他聲嘶力竭的吼聲。
夏晚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見到了母親莫雪鳶。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裏,那天的雪下的尤為大,她被母親抱在懷裏隔着落地窗欣賞外面的雪景。
後來,她覺得不過癮,硬要拉着母親去院子裏堆雪人。
母親拗不過她,只好跟她一同出去。
她們用鐵湫在院子裏推了一個大大的雪人,後來,她又覺得雪人沒穿衣服會冷,就回房拿了自己的衣物給雪人穿上。
母親卻說,既然穿就要穿一整套,於是又給雪人戴上了她的圍巾和帽子。
她們還給雪人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百合。
因為家裏每天都會放着一束新鮮的百合花,無論春夏秋冬,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是聞着百合花長大的,所以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後來,母親接了一個電話要出去,臨走前,她問母親什麼時候回來,母親回她說百合開花的時候。
於是,她就坐在院子裏等啊等啊,盼啊盼。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母親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永遠不會回來了。
而她的記憶卻彷彿被封存在了那段時光里。
而就在她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時,在她的夢外,現實里,有人卻度秒如年煎熬無比。
這已經是夏晚星昏迷不醒的第三個夜裏。
從她那日出車禍送進醫院后,安司墨就在手術室的門外寸步不離地守着。
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甚至連眼都不曾合過。
安司墨不敢閉眼,因為他只要一閉眼,眼前就會出現夏晚星渾身是血的畫面。
她的血就如同怎麼流都流不幹似的,那樣的多。
多到染紅了他的衣襟,他的手上都是她的血,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在自己懷裏閉上眼睛都那一刻。
就如同夢魘一般地刻進他的腦海中,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會如影隨形。
所以他從不敢閉眼。
可是一個人怎麼能三天三夜不合眼呢?
就算他再堅強也是撐不住的。
而且不僅如此,他的懷裏至今還抱着那件被染紅了的婚紗。
那是醫生做手術的時候從夏晚星身上脫下的,從離開夏晚星身體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如同至寶似的被他捧在手裏。
任誰都無法從他手中拿出,甚至血液已經在他懷裏結了痂。
他就這樣不吃不喝地守着。
孫慧清看着他這樣心疼不已,苦苦地勸阻卻一點用都沒有。
最後,孫慧清沒了辦法,只好也在醫院裏陪着他。
就這樣陪着他在門外守了三天三夜,直到孫慧清也扛不下去了,才朝着他哀求道,“司墨,媽求求你了,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跟媽回去好嗎?哪怕是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也可以。”
然而,不管孫慧清怎麼說,安司墨卻始終不管不顧。
最後還是醫生看不下去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給他打了一陣安定,才讓他睡了過去。
安司墨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當他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手臂上卻扎着輸液針的時候,他直接從床上坐起,拔掉輸液針就沖了出去。
護士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任由他橫衝直撞地來到夏晚星的病房門口。
“我老婆呢?她人呢?她醒了沒有。”
安司墨幾乎是抓住護士就問。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了,護士們也都習慣了,卻還是不厭其煩地回答道,“她很快就會醒了。”
“很快是什麼時候。”
安司墨追問。
護士卻對他此時吃人般的模樣害怕不已。
他如今的模樣不要說是護士了,就連他的親人看到都是一臉的訝異,就如同此時的安於懷和安心。
兄妹倆在得知夏晚星發生了意外時,並沒有馬上趕去醫院,而是一直派人守着。
直到得知安司墨如今已經不成人樣時,兩人才匆匆趕了過來,卻沒想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尤其是安於懷,看到兒子此時的模樣時,他整個人震驚不已的。
他不僅懷疑,眼前那個頭髮蓬亂,衣衫破褸,鬍子拉碴的男人是他的兒子嗎?
如果不是護士的指引,他可能會把他當做路邊的乞丐。
僅此而已。
可問題是這就是他的兒子,他安於懷向來驕傲無比的兒子。
即便是他無法接受自己那個驕傲無比的兒子會因為一個女人變成這樣,卻還是走了過去。
“司墨。”
他輕喚了一聲。
安司墨聽到這聲卻是轉頭看了過去,卻是在看到是父親安於懷時,他的眼睛裏起了冷意。
“你來做什麼,這裏不歡迎你。”
安司墨的雙眸佈滿了血絲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不忘視安於懷如洪水猛獸。
面對兒子的敵意,安於懷多少有些無奈。
他安於懷就算再狠,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加害的事。
“司墨,你冷靜一點,我是你父親。”
“父親?”
安司墨卻是冷笑道。“請你不要玷污這兩個字。”
安於懷卻是腳下一個踉蹌,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兒子。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是啊,司墨,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父親。”
一旁的安心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說道。
安司墨卻不願在他們身上浪費過多的精力。
他道,“請你們回去,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轉身朝着一旁的走廊而去,安於懷想要追上去的,卻被安心攔住了。
“哥,還是算了吧,司墨現在的情況恐怕不會願意看到我們,我們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刺激他呢!”
聽到妹妹這樣說,安於懷才放棄了追上去的念頭。
他跟安心正要離開,卻是一轉身就碰到了迎面走來的孫慧清。
看到彼此,雙方同時停下了腳步,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孫慧清開了口,“現在你們滿意了?”
孫慧清的這句話充滿了嘲諷。
安於懷和安心互看了一眼,最後由安心開口道,“嫂子,你這話可是從何說起。”
孫慧清哼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婚禮那天,你們兄妹對晚星做了什麼,你們自己心裏清楚。不要覺得司墨不說就什麼都不知道,他現在是沒有精力對付你們,等他緩過神來,你們就知道了,好自為之吧!”
孫慧清說完,沒有給兩人反應的機會就走開了。
只留下安於懷安心兄妹倆站在那裏面面相覷。
“司墨,吃點東西吧。”
孫慧清將手裏拎着的保溫桶遞過去說道。
安司墨卻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睜着一雙疲憊不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icu的大門。
夏晚星從手術室里推出來后,就一直躺在裏面。
他想進去看看她,卻一直被攔在門外。
他沒有辦法,就只能寸步不離地守着。
孫慧清見他這樣,有些無奈地道,“你的心情媽媽能理解,可是就算你不吃不喝,晚星也不會馬上醒過來。聽話,多少吃點,別等晚星醒了,你自己倒累垮了,到時候你拿什麼照顧她。”
孫慧清說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安司墨卻是沒有說話,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在他的思緒里,只要夏晚星一天不醒,他就一天沒有資格吃東西。
因為他始終認為,如果不是他,夏晚星就不會變成這樣,是他害了夏晚星。
如果當時,不是他硬逼着她去完成婚禮,她又怎麼會急着逃跑而忘了看路。
都是因為他,夏晚星才出的車禍,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樣想着,他頓了頓才朝着孫慧清道,“媽,您不用勸我了,晚星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會吃東西,這些東西您還是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