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風雪之夜
醫院樓道充斥着消毒水味,林樂好拿好報告出來,走到電梯口卻遇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小水。
見到林樂好在這兒,她也很錯愕,又看了眼樓層科室,婦產科。
半響,小水扯出個笑容來,似笑非笑地和林樂好打招呼:“樂好姐。”
林樂好摘了墨鏡,走近:“好久不見。”
“確實,上次見面都已經過去好久了。”
瞥見她手上拿着檢查單,林樂好微昂下巴,問:“你也來做檢查?”
小水面色一僵,不自然起來:“嗯——啊,對,來檢查。”
電梯樓層到了,前面排隊的人開始往裏走,小水等得是旁邊的電梯,林樂好點頭,沒有往下問的意思:“嗯,我先走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攥緊的化驗單一松,上面的內容顯現出來。
孕檢。
沒看錯的話..林樂好手上那張紙,和當初自己來驗的單子是一樣的。
“不會吧....”小水低下頭,注視着自己手裏的報告單,低聲嘟囔着,“如果是,那麻煩可就大了。”
趙安的車停在一顆枯樹下,枝幹光禿禿的,林樂好悶聲上了後座,看見光禿禿的樹枝心裏就聯想到御灣湖前的梧桐樹,心裏越來越煩,報告單被她攥成一團丟進包里。
外面起了風,趙安站在樹下,雙手籠着風去點嘴邊的煙,林樂好靠在車窗上,看着她將煙點起,直到燒到了煙屁股,扔在地上,捻滅。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趙安竟也會抽煙了。
上了車,林樂好正在假寐。
“怎麼樣?真是內分泌失調?”
“沒什麼事,心情不好老熬夜了。”
話就到這兒,車子啟動往舊地址出發。
一路上林樂好想了無數和宴稍再次見面的場景,有暴怒斥責,有冷淡相對的,但沒有一種真正成立,她沒譜,也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有可能三十二,也有可能是六十二,八十二。
也許永遠不可能。
她懷孕了。
林樂好不知道該不該留,她現在只想倒頭睡一覺。
車停在小區門口,這兒的安保強,認臉能力也強,哪家幾戶人的臉認得明明白白,其餘的陌生面孔,一律不讓進,林樂好裹好大衣和圍巾下車,囑咐趙安路上開慢點。
走至自己那一棟,燕靈曦蹲在門口,一臉苦大仇深地模樣划著手機,周身沒有行李箱,就她一人,身上一隻戴妃包,裝不了什麼東西。
林樂好拖着腳步走過去,嘆着氣:“祖宗,又和秦陽年吵架了?下次來能不能打個電話說一聲,蹲着不冷?”
“手機摔了,沒法聯繫。”
“借個手機打給我啊。”
“不知道你電話號碼。”
輪到林樂好無語,開了門,屋裏的暖氣烘得人睏乏,燕靈曦輕車熟路地把包摘下,掛到玄關的支架上,和林樂好一前一後踢了鞋,狗撲過來,燕靈曦一把撈到懷裏往沙發走,林樂好把包扔在沙發旁,包里的東西散落出來她也沒看,徑直往裏卧走。
“誒!東西掉了!”
“不用管。”
話是這麼說,燕靈曦還是受不了這樣任由它散在那兒,一手穩住狗狗,傾身去夠她的包,一拽,驗孕棒和被攥成團的報告單全掉出來,東西掉在地毯上,燕靈曦伸着的手楞是在半空中停了有一分鐘。
驗孕棒?誰驗的,誰的孩子?
非常忐忑複雜,但大腦已經顧不上去思考看了林樂好什麼反應,如果真是那樣,燕靈曦就算把秦陽年殺了也得讓他把宴稍的下落問出來。
摺痕瘡痍的報告檢查單鋪展,身後傳來門開合的聲音,燕靈曦把報告單放下,回頭看她。
林樂好卸了妝,素着臉走出來,看到茶几上鋪平的單子,情緒沒什麼起伏,甚至看起來很平淡,“看見了?”
“是宴稍的?”燕靈曦神情複雜,最後挑了個最想問的話說出來。
“嗯,不過也沒什麼用。”她走過來,坐到沙發上,拿起那張膽子。
“什麼叫沒什麼用,你不要這孩子?”燕靈曦有些炸,聲音拔高兩個度,懷裏的狗一下竄出去。
“我已經兩個月沒再見到他,他走之前沒告訴我任何消息。”林樂好扭過頭,看着她,“生下他,然後呢,一個缺乏父愛的孩子,我沒有信心能讓他健康成長。”
燕靈曦沒話說,只一個勁地勸她不能這麼衝動。
林樂好沒作出任何回應,站起身,把那張報告單重新揉成團,丟進垃圾桶里,然後開口:“我太累了,先去睡一覺,我那天要是去醫院,你能不能陪我。”
房間冷下來,燕靈曦心疼她,猶豫了下,回她:“能,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夜裏一點,林樂好腹部疼痛起來,掙扎着爬起來開了落地燈,屋外沒有漏光進來,燕靈曦沒留下過夜,她睡過去后,秦陽年把人給接走了。
以為是胃疼,林樂好靠在床頭,想着打個電話讓林明傑送來點葯,這個點,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玩,麻煩誰都沒有麻煩她這個叛逆弟弟好用。
“喂?”
“你在哪兒。”林樂好皺眉,將手機拿遠了些,他明顯又在哪個聲色場上玩,電音聲刺耳,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他那邊的亂。
“在酒吧,你有事?”
“有,我不舒服,來接趟我,忍不了了。”
林明傑平時對林樂好的態度還是那欠兒八百的樣子,但林樂好真遇到什麼事,主動給他打電話,林明傑是一百萬個願意,不管嘴上回的是什麼,最後肯定是給她把事辦得妥妥的。
電音聲愈來愈小,感覺他好像出了那塊聲色場,後來又聽見風刮過聽筒的聲音,他問:“還在御灣?”
“嗯。”
“十五分鐘,穿好衣服我去接你。”
電話掛斷,林樂好腹部下墜感加劇,她幾乎疼得說不出話來,只低聲罵了句髒話,她體質不差,這種急性的疼痛顯然她沒經歷過,掀開被子,忍着痛披上了一件長羽絨服,坐在玄關口的椅子上等林明傑。
隔着門,林樂好彷佛感覺到門外的風雪。
忽然,門外傳來悉數地、微弱地響聲,像是有人在叩門,但又像是石子打在門上。
劇痛讓她渾身發抖,已經沒有理智再思考門外到底什麼情況,她踉蹌着推開門,迎着一臉的風雪,看到門口台階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