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紅梅表姐的表弟
張世豪也沒想到，重活一世，第一件事居然是餓着肚子清算家裏的‘資產’。
一處兩間屋的房子，租的。
一些破舊傢具，大多是撿的。
好傢夥，這麼一通算下來，也就剩下從周天生那裏弄來的七張大團結，三斤糧票，一斤肉票。
好在還有錢有票，能換不少吃食。
喝了幾天糙米稀飯後，張世豪身上的傷勢總算是有所好轉，能下地了。
張世豪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弄錢……弄錢……弄錢。
弄錢買肉，弄錢買糖，給老婆女兒換新衣服，還要還債……
這幾天，張世豪躺在床上想的最多的也是這個事情。
見老婆女兒不在家，張世豪抓起搭在床頭的衣服準備出門。
砰！
門被一腳踹開。
“張世豪，你給我起來……你，你能起來了？”老婆韓若冰兇巴巴地衝進屋，看到站在屋裏的張世豪愣了一下，將女兒朵朵護在身後。
張世豪淡淡地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苦澀，“怎麼了，你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嗎？”
“上個屁的班，都被紡織廠開除了。”韓若冰鬱悶不已，紡織廠的工作可是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沒了工作，全家挨餓。
“開除？紡織廠不是國營單位嗎，他們能隨便開除？”張世豪皺眉細思，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我怎麼知道啊，今天早上去的時候，李孝全親自找到我說的這事兒。”韓若冰說道。
“李孝全？誰啊？”
“紡織廠廠長。”
紡織廠廠長李孝全？
張世豪摸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點燃，皺眉思索片刻說道，“你放心，他不敢開除你。”
“我現在都被保衛科的人攆出來了，你少在這裏裝大尾巴狼！”
看着張世豪一臉自信的樣子，韓若冰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這件事絕不是空穴來風，肯定是周天生背地裏使了絆子，都怪你！”
“既然你能下地走路了，那你現在就和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
只有離婚，和張世豪撇開關係，周天生才不會找麻煩。
“你真以為離婚周天生就會放過你？你趕緊給我二十塊，我出去一趟。”張世豪伸手要錢。
本來，他是準備出門看看有沒有機會掙點兒錢，現在好了，掙錢的機會主動送上門了，還能順便解決老婆的工作問題。
“二十，這麼多！你要做什麼？你又準備喝酒賭錢！？”一見張世豪伸手要錢，韓若冰本能的不信任。
“喝酒？肯定是要喝酒的，不請李孝全喝酒，怎麼解決你的工作問題？”張世豪說道。
一聽是解決工作的事兒，韓若冰只能從褲子內縫的小包里，摸出兩張皺巴巴的大團結遞給張世豪。
張世豪笑盈盈地拿着大團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真香。”
“不要臉！”
韓若冰紅着臉臭罵一聲，看到張世豪一瘸一拐遠去的背影，這才想起忘了提離婚的事情，頓時氣得咬牙跺腳。
……
作為國營紡織廠的廠長，李孝全官雖然不大，但小日子過得還是挺滋潤的。
每年只需要按照上面的需求生產布匹棉被完成任務就行了。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拿個先進獎章啥的。
可是今年，伴隨着改革開放的進程，市場經濟化加速，上面交下來的訂單直接被砍掉一半。
任務少了，獎金自然就少了。
關鍵是，紡織廠依然按照往年的標準，提前採購了生產原料，甚至已經生產出不少成品。
這不就把東西砸自己手裏了嘛。
“各位，都想想辦法吧，如果不能把廠里的東西變成錢，今年紡織廠就別想發獎金了。”李孝全抱着茶杯，表情慎重。
會議室里，坐着的都是紡織廠的頭頭腦腦。
“李廠長，你讓我搞生產還行，這賣東西，我怎麼成啊！”
“對啊，現在誰家還沒個棉被啊，咱們賣誰去啊。”
“李廠長，你再問問上面，看能不能先把我們廠的收了，又不多，能占他們多少份額？”
“再說了，提前備料生產又不是我們想乾的，誰幹的誰收拾。”
頭頭腦腦們搖頭晃腦，都表示沒轍。
李孝全氣得差點兒沒把茶杯砸出去。
“一群廢物，分獎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什麼都沒——”
砰！
話還沒說完，會議室的門就被人直接推開。
“李廠長，外面來了個人，說他表姐叫紅梅，讓你趕緊出去，人命關天的事兒。”
“紅梅？”
“你們，都給我抓緊時間想辦法，今天要是不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都特娘的別回家吃飯睡覺！”
聽到這個名字，李孝全臉色一變，丟下一句話火急火燎地衝出會議室。
很快，他在紡織廠門口見到了‘紅梅表弟’。
“你是誰，聽說你找我？”李孝全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他非常確信，不認識。
“紅梅的表弟啊，剛剛那個哥們兒難道沒給你說？”張世豪叼着煙，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什麼紅梅綠梅的，年輕人，這裏是國營紡織廠，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李孝全說道。
“不是吧，你天天晚上摟着我表姐睡，哦，提起褲子就不認人？要不，我去和縣裏領導說道說道，或者去找你那肥豬一樣的黃臉婆——唔——”
張世豪話沒說完就被李孝全捂住嘴，連拖帶拽地拉到旁邊。
他黑着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盯着張世豪，“你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咳咳。”
張世豪嫌棄地抹了一把臉，漫不經心說道，“李廠長，別急嘛，好歹你也是一廠長，大人物，也忒不經嚇了。”
“你看，也快到中午了，咱們找個館子先吃飯，我慢慢和你說？”
“好，那就邊吃邊聊。”經張世豪一提醒，李孝全轉眼便恢復領導威嚴，“去棉紡廠食堂。”
“李廠長，你就不怕食堂人多，讓人把你和我表姐的事兒聽了去？”張世豪驚訝地問道。
“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可以讓保衛科的人把你送去派出所。”李孝全黑臉說道。
張世豪嚇得直拍胸口，“還好，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這事兒給我老婆說了，只要我沒回去，她就去找縣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