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梅花
適時,門被踹開。
雲笑只覺身邊一道冷風,就聽到風雨非驚慌失措的聲音。
“雲兒。”
蓋頭被掀開。
風雨非飛快打量了下,“我主,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怎麼來了?”
“咦,離遠點。你怎麼又濕又臭,還有你那面紗,都皺到一塊了,能不能摘下來。”
雲笑伸手就要扯風雨非的面紗。
風雨非一下閃開,舉着手裏的玄鐵劍道,“劍乾淨就行了。”
雲笑環顧四周,‘東方屹’已經不見了。
“我主,我們去到東方府,發現東方屹中了毒,身上的喜服也被人剝掉了。”
“大護法覺得不妙,我們趕緊出來找你,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這兒。”獅九道。
“那東方屹怎麼樣了?死了沒?”雲笑急切道。
“沒有,我們把他帶去了醉月軒。”獅九道。
“我主,你看到假新郎沒有?”風雨非道。
“沒有。”雲笑道,“目前這個不重要。”
不知怎的,雲笑對假新郎並沒有特別反感。
風雨非沉吟了下,倏然臉色一變,道,“慕太子。”
雲笑聞言一驚,“怎麼了?他有危險?”
幾人匆匆趕回了醉月軒。
推門一看,慕厭雪還在床上昏睡,身上的繩子綁的好好的。
雲笑舒了口氣。
風雨非卻沉着臉慢慢向床邊靠近。
“我主,東方屹快不行了。”少年道。
雲笑趕緊出門。
見風雨非沒有跟上,她又折返回去。
她狐疑地看着風雨非,“你不會…”
“我主放心,慕太子死在任何人手上,都不會死在我風雨非手上。”“
我隨後就來。”東方屹道。
雲笑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雲笑給東方屹探脈,發現他並未中毒。
活不了不過是身體油盡燈枯所致。
其實,他幾個時辰前就該死了,能撐到現在,全靠體內一股奇怪的氣息。
東方屹雙眼無神,跟丟了魂一般,嘴裏反覆默念着,“爹,娘,孩兒們,我來了…”
倏然又跟發了瘋似的滿屋子跑,“劍,我的劍,血,血,我的血…”
雲笑拿過少年手裏的銀針,一下扎到東方屹脖子上。
安靜了。
“東方屹,你能說說你的紫鐵劍嗎?”
雲笑將紫鐵劍放在他手上,試探地問。
一見紫鐵劍,東方屹眼裏有了一絲神采,他將它抱在懷裏,說起了劍的由來。
東方屹生平有一癖好,收集寶劍。
九年前,他在齊武山山頂練劍,忽見山頂東北角有一道隱隱的紫光。
他好奇的走過去,發現了個一尺寬的口子。循着口子往下望,他驚呆了。裏面竟有堆砌成山的稀鐵,東方屹一眼就認出這是鑄劍的絕佳材料,便急匆匆地想找人開山。
慌亂中他跌到了一處山腳,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鐵門。
鐵門泛着紫光,上面有一個九瓣梅機鎖。
九瓣梅的花蕊很小,但花瓣碩大無比。
他伸手觸摸花蕊,想試着將門推開。
可剛一觸碰,傷口裏的血就被花蕊吸走。
很快整個花蕊變成了暗紅色,鐵門也開了一寸。
他去推,還是推不動。
東方屹覺得血是打開機鎖的關鍵,便又割了幾刀,依次滴進梅花各處,但並無作用。
他便想着乾脆尋人挖山,可等他找到了人,山上下了場雨,任他挖遍整個山頂都沒找到紫光口。
作為一名劍痴,東方屹當然不會放棄,他每日都要去齊武山轉上一圈。
直到有一日,他帶着大兒子去山上練劍,大兒子不小心被荊棘割傷,他鬼使神差地將大兒子的手覆在了九瓣梅上,機鎖居然又開了一點。
他欣喜若狂,跟着了魔似的一劍斬斷兒子的手,拽着他的胳膊摁在花瓣上。
兒子在死命掙扎,但他只顧着機鎖,全然忽略了兒子的反應。
花瓣吸滿一片后,機鎖便停止了動作。
等東方屹反應過來,兒子的血已經被放幹了。
他回家謊稱兒子去了劍友那裏,家人也沒起疑。
第二天他帶了小妾過去,如法炮製,可奇怪的是機鎖沒有任何反應。
第三天他帶了女兒過去,機鎖又開了一個花瓣的位置。
東方屹震驚了,九瓣梅只認血親。
他掙扎了幾天,不知如何抉擇。
此時,爹娘也開始追問孫子孫女們的下落。
東方屹急了,他掙扎了好久,終於將兒子女兒全部帶去了齊武山。
眼看還有兩瓣,機鎖就能徹底打開,東方屹又急又喜。
父母不能再有,但兒女可以再生。
他本想着儘快再生兩個孩子,可對紫鐵的渴望,每夜撓得他痛哭不堪。
他糾結了很久,終於在一個深夜,他殺死了熟睡的父親。
在劍快要刺向母親時,母親意外醒了。
她看着東方屹,眼裏滿是愛憐。
“我兒,娘不怪你。答應娘,以後要好好活。”
說完,用東方屹的劍自己抹了脖子。
東方屹跪地痛哭,悲痛之餘將妻子也殺了。
他終於打開了機鎖,拿到了夢寐以求的紫鐵。
看着紫鐵鑄成的絕世寶劍,東方屹高興到發狂。
他決定再去齊武山,取出更多的紫鐵。
可這次進去,路上多了一片樹林,鐵門外也設下了重重機關,他九死一生才回到了東方府。
回來后,他就開始間歇性發瘋。
每個夜晚總能看到死去的親人向他索命。
還有他的紫鐵劍,總在找他要血。
於是,每天他都會滴血養劍,如此堅持了九年。
一直到最近,他五臟六腑衰竭,不能繼續養劍,他便喪失了活下去的慾望。
雲笑聽完,說不出什麼感受。
“相公。”
一名女子在門口哭喊,是東方屹的新娘。
“你不能進去!”少年將女子攔在門口。
“都這個樣子了還要娶妻,啐。”
獅九往東方屹身上吐了口口水。
瘋獅會的人雖然惡毒,但從不傷及親人。
“讓她進來。”雲笑道。
晃眼看到風雨非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
“相公。”女子哭着撲到在東方屹身上。
東方屹看着她,眼裏蹦出微弱的光,“你就是我新買的小妾?”
女子點點頭。
“我等你很久了。”東方屹道。
“住手!”雲笑倏然道。
晚了。
東方屹一劍刺穿了女子的肚子。
兩行清淚緩緩落下,東方屹道:“地獄太冷,我不想一個人。”
說完就斷了氣,手裏的劍還緊緊握着。
雲笑無奈擺頭,“執念太深,害人害己。何必呢?”
風雨非看看雲笑,又看看手裏的玄鐵劍,道,“與其終日渾渾噩噩地活着,不如放肆追求心中所愛。”
好半晌,雲笑才說道,“情深不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