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逃避也是人的本能
沈梔影決定接受岳風凌的建議,先去見見孫偉明老人。
於是,她通過自己的人脈,從媒體朋友手中重金買來了兩份邀請函,坐飛機趕去了A市。
鑽石婚紀念日的慈善晚宴上,沈梔影也大開眼界了一把。
孫偉明和妻子劉月梅,一共生育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兒女各自成家,又有了四個孫子,兩個孫女,一個外孫和兩個外孫女。
有兩個孫子也已經成家,於是,又有了一個曾孫和一個曾孫女。
難得的是,孫偉明活到了87歲的年紀,依然兒女齊全,其樂融融。
今天晚上,孫家所有人都按照中式的禮儀,穿着裙褂入場。每一個輩分的裙褂各不相同。
“聽說,孫老先生特意找人定製了裙褂。這些裙褂加起來,價值上千萬呢。”
沈梔影聽到了身邊的人竊竊私語。
她看着孫偉明和妻子挽着手,在兒孫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這一幅溫馨的畫面若是被方美娥看到,不知道又是一番什麼滋味兒呢。
孫偉明花着近千萬的錢做衣裳,方美娥卻窮困潦倒的吃着低保。
慈善晚宴上,沈梔影花一百萬買下了孫偉明其中一個孫子的畫,以此換得了跟孫偉明交談的機會。
“孫老先生,結婚周年紀念快樂。”
沈梔影微笑着迎了上去。
她近距離的打量了劉月梅一番。
雖然也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但是常年的養尊處優讓她的狀態看起來很好,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帶着幾分雍容華貴。
“沈小姐,很感謝你支持我孫子的畫作。我介紹你們認識吧。你懂得欣賞他的畫作,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沈梔影尷尬的笑了笑。
她哪裏懂什麼欣賞,她甚至連那幅畫畫了什麼都不知道。
沈梔影的腦子快速轉動着,想要找個機會跟孫偉明單獨聊幾句。
正好這個時候,孫家兒媳婦過來把劉月梅請走了。
她隨即便把握住了機會,給孫偉明敬酒的時候,她笑靨如花,溫柔的問道:“孫老先生,您還記得方美娥嗎?”
孫偉明渾身一怔,似乎是有些詫異。
他獃獃的站在原地良久,這才認真的觀察起了沈梔影,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你是她什麼人?”
“孫老先生,您別緊張。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我受照顧方美娥的義工所託,幫她帶句話給你。”
孫偉明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渾濁,他低下頭避開沈梔影的視線,低聲問道:“她……還活着……她還好嗎?”
“不太好。孫老先生,方奶奶已經病入膏肓,醫生說她時日無多。她……一直在等你。”
“不不不……”孫偉明連連擺手,“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可能還在等我?六十五年啊……六十五年……”
孫偉明似乎是不願意相信,轉身腳步踉蹌的就走開了。
沈梔影並沒有追上去。
她怕自己的糾纏,會導致這個老人身體的不適。
雖然,她有些鄙視孫偉明的逃避態度,可是,這些事,就是不能勉強啊。
“怎麼樣?”
岳風凌走了過來,從沈梔影手中把酒杯拿走,遞給她一塊精緻的蛋糕。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岳風凌不置可否,小小的抿了一口酒,略微沉思,說道:“其實,也是人的本能反應吧。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有個女人等了他一輩子。他會覺得內疚和慚愧。所以,就想要逃避。”
“那現在怎麼辦?”沈梔影有些茫然的看着岳風凌。
“我們回去吧。你已經告訴了孫偉明,方美娥在等他。你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孫偉明的良心了。”
“哼,他要是有良心,會讓一個女人等他那麼多年,音訊全無?”
看着沈梔影氣呼呼的模樣,岳風凌伸手為她理了理頭髮。
“那你想怎麼樣?衝上台去把這件事當著賓客的面說出來?還是抬着方美娥到孫家門口去討個公道?”
顯然,這兩件事沈梔影都做不出來。
事實上,她也沒資格這麼做。
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如果現在退場,我們還趕得及做晚班機回去。”岳風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走不走?”
沈梔影朝着已經若無其事跟賓客們交談的孫偉明,有些無可奈何。
若不是孫偉明心甘情願去探望方美娥,那麼,誰來勉強都沒有用,還不如讓方美娥帶着她的期盼安詳的離開。
“走吧。”
沈梔影的心頭湧上了無限的傷感,轉身就走出了酒店。
岳風凌脫下風衣披在她的身上,兩人一起走到對面去等車子。
“沈小姐。”
一名年輕男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他的皮膚白皙,容貌清秀,戴着眼鏡,看起來溫潤如玉。
“你的畫。”
沈梔影見男子把畫遞上來,這才想起這是自己花了一百萬買下來的。
“謝謝。”岳風凌替沈梔影接了過來。
“沈小姐,這麼早就要走了嗎?我還想……”
男子的話沒說完,岳風凌叫的車到了。
“不好意思,我們要趕飛機,下次有機會再聊。”
沈梔影鑽進了車裏,連男子的名字都沒有問。
他們回到家中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沈梔影下了飛機接到趙瑩的電話,方美娥快要不行了。
兩人一起趕到醫院,方美娥已經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沈梔影趴在玻璃上,壓低了聲音問道:“風凌,依你看……方奶奶還有多少時間?”
“過不了今晚八點。”
沈梔影的心情瞬間變得很沉重。
她為自己不能為方美娥完成最後的心愿而難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後,到了下午三點多左右,方美娥的情況突然好轉,她要求醫生將她送入普通病房,還讓趙瑩為她換了一身衣裳,梳了頭,修剪了指甲。
五點多的時候,方美娥吃了一碗稀粥,隨後狀況急轉直下。
沈梔影的手機忽然響起,她看了看陌生號碼,便走到一旁接了起來。
“你好,請問是沈梔影小姐嗎?”
“我是。”
“我是孫振宇,我爺爺讓我問問您,方美娥奶奶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