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城市之眼
關成的觀察力和邏輯思維都很強，這是常年在生死之間摸爬滾打學出來的，幾乎成了自己的本能。
但是在生活中，他剋制着這種本能，不願意用這種能力去觀測自己認識的人。
跟人勾心鬥角，算計來算計去是一件很累的事，如果生活中也要這麼干，會把自己累死的。
此時，葛洛莉亞的狀態很糾結，她既迫切的想要接受這份恩惠，又因為拿不出能配上這份恩惠的回報，而不敢接受。
等關成的話說完，場面就顯得有點尷尬，明明是施恩，卻顯得像多管閑事一樣。
好在薩莎心細，看了葛洛莉亞一眼，就清楚了她的想法。
連忙開口解釋道：“這件事並不算人情，羅格也正在物色人選，關成只是把你的信息提交了上去，恰巧，羅格對你的經歷很感興趣，所以才會把這個職位交給你。”
大衛這個傻小子，雖然很倔，但絕對不傻。
光是進入來生以前，那些傭兵羨慕和震驚的眼神，就讓他意識到了，這裏絕對不簡單。
更何況，葛洛莉亞現在的工作需要奔波在各個火拚后的戰場，不僅危險性很高，還經常加班，常常是徹夜不歸。
剛才老師他們也說了，酒保的工作是八小時輪班制的，光是這個工作時長就讓人很滿意了。
在夜之城，想找一份工時低於12小時的工作都難。
很多靠體力活養家湖口的人，每天都要上14個小時班，跟甘蔗園裏的黑人和農場裏的農奴差不多。
表面上，這些人的脖子上空空如也，好像是擁有自由，能為自己的生活做主。
實際上，卻被生活裹挾着，自己給自己套上了無形的枷鎖，接受着更深層次的壓榨。
見母親猶豫不決，大衛勸道：“媽，這份工作比你現在的好多了，如果你擔心欠老師人情的話，我來還。”
“學校放假以後，我可以跟着老師他們做任務，我現在比以前強壯多了，能幫上忙的。”
說著還做了一個健美姿勢。
葛洛莉亞看着一向倔強的兒子，有些感動。
“不用你還，媽媽自己能行，關成先生，我……”
“感謝的話不必說了，我只負責把你推薦給羅格而已，能被瞧上是你自己的本事，說不定羅格喜歡紅頭髮也不一定，畢竟克來爾就是酒紅色頭髮。”
關成先是開了個玩笑，隨後一板正經的告戒道。
“來生有來生的規矩，最大的一條就是，屁股不要坐偏，你是替羅格幹活，不是我。”
葛洛莉亞默默點頭，這是關成在忠告她，不要因為舉薦的恩情，而做出什麼來生有害卻對關成有利的事。
吃裏扒外是最大的忌諱，一旦引起羅格的不滿，不僅是她的工作，連生命都會跟着走到盡頭。
“行了，要說的就這些，羅格在她的包間裏坐着呢，我帶你過去。”
說罷，關成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口后，示意薩莎跟着一起。
隨着幾關成幾人離開包間，傑克收回了觀察幾人背影的視線，隨後用手肘捅了捅贊恩。
“我可從來沒見過大哥對人這麼好過？”
贊恩用手推了傑克一下，示意他別懟了，肋骨都快折了。
“大哥平時對人很差嘛？吃飯給小費，看見流浪漢給零錢，就夜之城而言，道德水平已經超標了好嗎？”
“我說的不是那種好，而是…嘖，你不覺得大衛那小子跟大哥很像嗎？之前我以為是性格很像，現在才發現，兩人的背影也很像。”
瓦雷利亞默默的挪動屁股，遠離傑克。
“你要是有膽子就當著大哥的面說，看大哥會不會用白虎給你剃個鬍子。”
傑克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僵硬着解釋道。
“不是，我…我開個玩笑而已，玩笑你知道吧？說的都是假的，大衛怎麼可能跟大哥像呢？”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當傑克因為慌張而表情緩緩僵硬時，他的笑容就轉移到了贊恩和瓦雷利亞的臉上。
……
走廊里，關成幾人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一男二女，屁股后還跟個半大小子，這種組合可屬實不常見。
之前跟關成合作，炸掉夜氏地下實驗室的傭兵們，看見關成后，紛紛打招呼。
“嘿，關。”
“嗨，成哥。”
……
“別著急走啊，關，來喝兩杯，我請。”
那個槍法很準的獨狼傭兵舉着酒杯招呼。
“回來再說，我有點事找羅格。”
關成擺手拒絕了。
他是喜歡喝酒，但不是必須喝酒。
對酒精的依賴大多繼承自前身，賽博精神病可不不是什麼好受的感覺，能用酒精平復的已經算是輕癥狀了。
走過吧枱，來到一條略顯陰暗的走廊里，把手辦公室門的保安只是看了關成一眼，就規矩的側身請幾人進去了。
辦公室里，羅格靠在老闆椅上揉着眉心，似乎在為什麼事而發愁，看清來人後，才放下揉動的手。
“盼你上門可真是不容易啊。”
“哪兒的話，來生女王的辦公室，那些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參觀一次，我也是不勝榮幸。”
“算了吧你。”
羅格先是笑罵一聲，隨後看着關成身後的女人問道：“葛洛莉亞？”
“是我，羅格女士。”
或許是關係到自己的工作，葛羅莉亞有些緊張。
羅格擺擺手：“別女士女士的，我就是個落伍的老太太，直接叫我羅格就行。”
“關成跟我推薦了你，雖然簡介寫的比較模湖，但我對你的經歷很感興趣，相信你能勝任酒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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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的規矩很多，底線卻只有一條——忠誠，不是那套老掉牙的僕人對主人的忠誠，而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扞衛它的榮耀。”
“來生更像是一個街頭大家庭，雖然對成員很挑剔，但只要加入進來，總能在這裏找到歸屬感，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關成推薦的人我信得過。”
“至於薪資方面，我會付給你遠超同行的薪水，但不要想着能跟那些傭兵媲美，他們是拿命換錢，知道嗎？”
為什麼來生經常換酒保，只有克來爾一人堅持至今呢？
答桉很簡單，因為她知足，從不會因為傭兵的報酬而眼紅什麼，更不會因為自己的薪水而心態不平衡。
葛洛莉亞迅速點頭：“放心吧，羅格女……我不會眼紅的。”
“那就好，方便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去上班，我會通知克來爾，瑣碎的規矩由她來教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
“沒事的話，你可以去吧枱那了，把這小子帶上，免得他以為我把他媽媽賣了。”
葛洛莉亞立刻帶著兒子走出辦公室，而關成和薩莎依然呆在辦公室里。
沒了外人在，羅格放鬆下來，不自覺的又皺起了眉頭。
關成隨手扯了把椅子過來，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笑着開口道：“能讓你犯愁的事可不常見，遇上麻煩了？”
“確實遇上點棘手的事。”
“我一向喜歡樂於助人，說來聽聽？”
“跟荒坂有關，也要聽？”
羅格的眼神有些玩味，似乎算準了這事會引起關成的好奇心。
關成也確實如她所料，眼中露出了名為“興奮”的神色。
“別賣關子，挑一些我能聽的說說看。”
猶豫了兩秒鐘，似乎是在琢磨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最後，羅格說出了一番跟荒坂沒什麼關係的話。
“很多中間人都跟公司不清不楚的你知道嗎？”
這倒沒什麼可驚訝的，剛乾完紺碧大廈那一單的時候，和歌子就跟他說過這些事。
關成毫無負擔的把中間人們賣了個底兒掉。
“當然知道，和歌子、神父他們或多或少都跟公司有聯繫。今天暗殺幾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明天移植個病毒，後天竊取個數據。看上去毫不沾邊的事，其實都跟公司有關，很多嘴上喊着跟公司不共戴天的傭兵，在不知不覺間就成了公司的打手。”
“你知道這點就好……我從一些渠道知道了條消息，荒坂最近要有大動作。”
“大動作？”
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關成繼續說道。
“荒坂被人打了臉，有些反應不奇怪，是多大的動作能讓你一個地下世界的人也跟着發愁，他們打算肅清夜之城的治安，重整地下勢力？”
羅格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夜之城早就定型了，荒坂想從街頭下手，勢必要動很多人的蛋糕，不說軍用科技和夜氏，市政廳和ncpd就得頭一個反對。”
“那還能是什麼事？”
“荒坂打算藉著遇襲的名頭，建立一個名為城市之眼的項目。”
城市之眼這四個字上，羅格特意加重了語氣，生怕關成沒聽清。
“具體內容是他們打算跟網監合作，在現有的網絡上創造一套新的規則，大幅降低公用網絡的保密性。”
“到時候，只要連着公用網絡，你的所有信息就公開透明，他們可以隨意調取修改。”
“必要的話，甚至能主動接管所有智能家居，不是黑客的駭入，而是直接接管！”
“名義上說是要建立完善的監督系統，降低犯罪率，實際上，是要把所有人的扒光了擺在街上展覽。”
薩莎坐在牆邊已經傻眼了，比起對網絡一知半解的關成，她更能意識到荒坂這麼乾的卑鄙之處。
公用網絡是所有現代信息的基礎，哪怕是各大公司的私人網絡和數據堡壘，也不過是建立在公用網絡基礎上的空中樓閣。
一旦公用網絡被人掌控，掌控者就能逆向入侵，把所有人的秘密收入眼底。
到時候，黑客們就連在公共網絡的賽博空間裏行走都是難事，接入的瞬間就會被網監偵測到。
除非有第二個巴特莫斯出現，開發出新的變態病毒，然後在抱着讓所有人重歸原始時代的決心，把現在的網絡徹底砸碎。
否則，一旦這個城市之眼的計劃成功，荒坂就成了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