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來一杯鈾(七)
瓦雷利亞立刻點頭,控制着直升機拉升高度,前往他們提起準備好的轉運地點。
荒坂塔下方,其亂象程度不比塔內好多少。
早在關成發射的火箭彈在荒坂塔頂炸響時,就吸引了很多行人的注意。
當被踹飛到塔邊的荒木右自爆后,又吸引了另一部分人的注意。
被均勻炸碎的血肉和義體碎片,像微微血雨般灑落,金屬零件和骨頭碎片率先落地,砸在地上或者行人的頭頂。
粘稠的血肉混合物緊隨其後,除了給整潔的地面留下一攤攤紅色印記外,還落在了一些幸運兒的身上。
被隨機選中的幸運兒們,用手指沾了沾身上或臉上的紅色粘稠物,好奇的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頓時,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直衝天靈蓋。
更有甚者,把蘸着“紅色果醬”的手指放進了嘴裏,企圖用人類最原始的方法去辨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腥臭味兒在口腔中爆炸,獨特的刺激順着味蕾神經直衝大腦。
這一部分勇士的反應不同。
有的人經歷豐富,小時候吸允過自己受傷傷的手指,立刻意識到這是濃稠的血,有的人則反應很慢,還沒想明白這是什麼。
相同的是,身為人類的本能告訴他們,他們似乎……嘗了一種違背生物道德的東西。
隨着人群中議論紛紛,反應過來的人已經接連大吐。
這時,縱使是神經反射再慢的傢伙,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大概猜到了剛才放進嘴裏的是什麼東西,卻不願意承認。
一名青年強撐着沒有吐出來,拍了拍身旁嘔吐完的同伴,問道:“這是什麼?”
把昨天晚飯都吐出來的人,在放空胃部后,好不容易壓住了連綿不絕的嘔吐慾望,剛剛直起腰,被同伴一問,立刻又彎着腰大吐起來。
最終,留着藝術家小辮的好心人回答了他。
弗雷德一邊用手中的設備拍攝着荒坂塔,一邊回復道:“人血,還帶着點肉,如果你品嘗到明顯的堅硬異物,不用我說,那是骨頭渣子。”
聽到這,頑強的青年終於忍不住彎下了挺直的嵴背,成為嘔吐大軍中的一員。
一時間,嘔吐物的臭味兒飄滿了街道,“藝術家”弗雷德卻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哪怕他就站在嘔吐大軍的最中央,哪怕他身上也沾着一些血肉,卻依然用拍攝設備對準了荒坂塔。
當又一聲不太明顯的爆炸響起后,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時隔五十年,荒坂塔……再次遇襲。
弗雷德的眼神中滿是狂熱。
“亂的好啊,剛被辭退就拍到這麼大的新聞,我要讓新聞54的睜眼瞎們好好看看,我才是最優秀的記者!”
很快,又是一聲爆炸,荒坂塔的玻璃爆碎,令他沒想到的是,一架十分熟悉的直升機飛到了窗口前。
弗雷德立刻放大畫面,隨後便看到兩團黑影和一道人影先後進入了直升機里。
“這下好玩了,新聞54的直升機接應突襲荒坂塔的悍匪,這消息一聽就爆炸啊。”
看見這一幕的人不在少數,卻沒有一個人報警。
在夜之城,不做壞事的就算是好人,偶爾發發善心,就連菩薩遇見了也要點點頭。
報警?敢問那是哪來的良民,在夜之城這地方活了多長時間,還是這麼天真。
荒坂遇襲這麼大的事情,萬一把自己牽扯進去,想活着出來……呵呵。
他們寧可相信滴在身上的是草莓醬,也不願意摻和進這破事裏。
另一邊,藍白相間的直升機離開了公司廣場的範圍后,向沃森區的方向飛去。
“贊恩,這邊成功了,你們那邊怎麼樣?”
坐在直升機的後座上,關成問道。
回話的是傑克。
“大哥,我們這邊也快結束了,咱們路上的信息已經被抹除了,贊恩的意思是要不要把局勢攪亂,方便咱們從這件事裏摘出來。”
關成想了想,贊恩的思路其實沒錯,夜之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但凡把任何一個地區攪亂,用來分流荒坂追擊部隊,後續的撤離和收尾工作都能輕鬆不少。
但那些被攪亂的地區是不是冤了點,荒坂遇襲不是小事,後續的搜查工作不會輕易結束,到時候連泥帶土的會牽扯到多少人就不好說了。
賴宣一直以友善的朋友形象面對關成,但這不意味着賴宣是個和藹可親的人。
為了他結束公司統治的目標,賴宣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現在,關成對他而言頗有價值,只要能保全關成,他能眼也不眨的犧牲大把的無關人群。
如果關成真的幹了什麼滔天禍事也就罷了,保命嘛,牽扯多少無關人群,都不寒蟬。
但現在不過是搶了荒坂的貨,就要把夜之城攪亂,得罪各地區的中間人,在他看來,頗有些因小失大的意思。
所以關成否定了這個思路:“不用,後續的收尾事宜有人負責,按原定計劃,攔住追蹤直升機的地面部隊就好。”
“好,那我們去準備一下。”
“去吧。”
通訊頻道再次陷入安靜。
與此同時,荒坂塔內,監視部門的負責人趙文死死盯着屏幕,上面播放着荒坂塔頂和電梯門口發生的事。
強忍着砸碎電腦的衝突,將視頻傳給了行動部門的負責人,趙文看着提供視頻的技術人員,開口問道:“你之前說這是放慢了多少倍的視頻。”
技術人員看着視頻右上角,上面有一個清清楚楚的“1\/40”的標誌。
“呵……二十倍能勉強跟上他的動作,四十倍才能看清他拔刀的動作。”
趙文的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誰聽得,監控室里的人低着頭默然不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理清來龍去脈的行動部門主管埃西隆,正在緊急佈置追擊計劃。
突然收到監控部門的消息,還以為有了新的線索,連忙打開視頻看了起來。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個陌生人影砍瓜切菜般的四處殺人。
而被殺的瓜和菜不是別人,正是他精心選拔訓練出來的精英。
他很疑惑,雖然視頻里的人影速度很快,但憑他的眼力依然能捕捉到行動軌跡,為什麼他精心訓練的護衛會一動不動任人宰割呢?
直到視頻右上角,一個不斷閃動的1\/20標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這是他給監控部門的回信。
趙文收到問號后,沒有說什麼,反發了一個句號回去。
能提供的信息他都提供了,接下來的事就跟他無關了……
坐在指揮室里的埃西隆突然沉默,讓他身旁的助理有些擔心。
“先生,先生?”
回過神來的埃西隆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剛才我準備了多少追擊人手?”
助理看着微型電腦回復道:“行動部出動四分之一,特別行動部出動一半人手,ncpd沿途支援,城內各個分部的防禦力量,還有…虎爪幫的人手。”
“行動部撤回,特別行動部全體出動,各分部以攔截為主,不要企圖殲滅敵人,另外通知ncpd,讓暴恐機動隊出來見見光。”
原本訂好的追擊力量被修改,助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追問道:“先生,行動部的人已經在準備了……”
“準備什麼?準備送死嘛?這件事不是他們能解決的,按我說的做。”
埃西隆的養氣功夫極好,哪怕這麼大的簍子要他們行動部來抗,也沒有驚慌失措。
視頻里的畫面表明,行動部的人就算出動了也是送死的貨,還不如讓更精銳的特別行動部努力一下,說不定有機會把敵人攔下來。
再說了,現在荒坂塔里亂成一團,他還要用行動部的人手保護荒坂塔呢,就算是開甩鍋大會,他的行為也挑不出毛病。
……
ncpd交通行政總署的一條街外,贊恩收回數據線:“搞定,ncpd的道路監控系統得崩潰個一兩天了,大哥那邊怎麼說?”
傑克啟動汽車,彈射起步,接連超車,趕着跟關成匯合。
“大哥說有人負責收尾,按原計劃進行,他們已經前往轉運點了,讓咱們解決地面的攔截部隊后就跟他們匯合。”
“光看着大哥動手,總算輪到咱們了,路上都佈置好了?”
“放心,我跟瓦雷加班加點的幹了一天,保准教他們有來無回。”
“那就好。”
說話間,兩人突然發現,身後出現了ncpd的支援部隊。
一大批警車橫衝直撞,路上的車輛紛紛避讓。
不少人看到這一幕都在猜測是發生了什麼事,六街幫在南邊鬧得那麼大,也不見ncpd出動這麼多人手,還能是荒坂塔被炸了不成。
殊不知ncpd內部也是一片懵,他們突然收到通知,除了維持警局基本運作的人手以外,所有警員全體出動。
目標是誰,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不知道,出警幹什麼,還是不知道。
直到所有警車跑出了一條街,他們才收到消息。
“ncpd全體注意,即刻前往沃森區方向,攔截一架新聞54台的藍白色直升機。”
“ncpd全體注意……”
一句話連着重複三遍。
車隊裏的警員們面面相覷:“沃森區那麼大,咱們上哪找一架天上飛的直升機。”
跟他們抱有相同問題的還有ncpd的指揮室,他們發出攔截直升機的命令后,就不知道幹些什麼。
交通總署那邊被未知黑客入侵,監控系統全面崩潰,連帶着很多信息都遺失了。
現在只能等高層和軌道航空交涉,借用他們的衛星,看看能不能大海撈針找到直升機在哪。
正當指揮官頭都快撓破時,突然收到了信息,有巡警看見了命令中的直升機,還發來了一張圖片。
ncpd指揮官當即跟新聞54溝通,確定了他們今天只有一架直升機外出,不是巡警看錯了以後,立刻命令部隊前往相應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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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們收到命令后緊急變向,向目的地趕去。
傑克看着後視鏡中的警車部隊突然轉彎,不禁眉頭緊皺。
“他們出動應該是去攔截大哥吧,為什麼轉彎了?”
贊恩嘿嘿一笑:“我用ncpd外包人員頻道做跳板,黑進了他們的內部的聯繫頻道,冒充一位巡警給了他們假信息,現在他們正忙着去抓人呢。”
“你給的目的地是哪?”
“之前選轉運地的時候,大哥發現了虎爪幫的一個隱藏倉庫,我把ncpd騙那去了。”
傑克憋着笑:“你也太壞了。”
贊恩一邊繼續編輯信息,一邊開口道:“這怎麼能叫壞呢,沒有我的舉報,ncpd寧可看着虎爪幫的人往倉庫里運違禁品,都不會上去管閑事,我這是給他們一個查抄虎爪幫倉庫的機會,打擊黑惡勢力,好事來着。”
要論關成團隊裏誰對ncpd的好感度最低,肯定是贊恩無疑了。
他混在傭兵最底層,除了一個哥哥以外,無親無故,整日幹着別人不願意接的臟活累活,對於ncpd藏污納垢的情況非常了解。
傍上關成以前,沒少受黑警的欺負。
傑克雖然也算底層傭兵,但他有一個好媽媽,有神父做後盾,年輕時還加入過瓦倫蒂諾幫。
ncpd在海伍德的地位比瓦倫蒂諾幫差遠了,哪怕一直混在底層,又有哪個黑警敢找他麻煩呢?
所以,對於坑ncpd這件事,傑克只是無所謂的笑笑,贊恩卻表現的十分興奮,就差把自己跟條子不對付寫臉上了。
十五分鐘后,直升機到位,瓦雷利亞換了一套環衛工作服,將早就準備好的垃圾車開了出來。
關成拎着箱子,鑽進滿是垃圾的車廂,這裏有一個鋼筋柵欄分割成的狹小空間。
順腳將垃圾堆里爬出來的一隻老鼠踩死,關成聯繫上女友。
“薩莎,你那邊怎麼樣,虎爪幫有什麼動靜沒有?”
薩莎坐在一間汽車旅館的電腦前,屏幕上是虎爪幫各個據點的監控畫面。
“各據點的人手全出動了,亂糟糟的,上次你把雲頂屠了,也不見他們有這麼大動作,看來主子遭災,忠犬坐不住了。”
關成默默點頭,這些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儘管荒坂的防禦措施比他想像的拉胯些,但事後的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
“沃森區不少地方是他們的地盤,我們來的時候肯定被發現了,他們的通訊頻道里有消息嘛?”
薩莎快速翻閱着信息,全都看了一遍以後回復道。
“這還真沒有,不過他們封鎖了一些道路,想去交貨點,勢必要碰上他們的卡口。”
“沒事,虎爪幫的人沒什麼威脅,重點是荒坂的追擊部隊,贊恩,有荒坂的消息嘛?”
贊恩趕忙回復:“還沒有,大哥,ncpd沒了道路監控,想找到直升機就是大海撈針,但荒坂是有衛星的,很可能已經發現了你們的位置。”
“意料之中,我們在這裏兜兩圈,你們趕緊到位,咱們在水庫那邊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