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搬家
“路不遠,莫要驚,親愛精誠,繼續永守。發揚吾校精神,發揚吾校精神~~~”
余非哼着歌,站在窗台上將杯中的白開水倒在花盆中,怡然自得的很,也該怡然自得。
在診所內住了兩天,每住一天診所便會收取一天的費用。西醫診所收費高的嚇人,診費、藥費、住院費、伙食費······七七八八加起來,范高遠已經為余非交了五十多元。
放在普通家庭便是半年的生活費,也可以讓召集黃浦江邊的十來個小混混們為之出生入死,讓一戶棚戶區的家庭吃上一年多飽飯。這筆錢對於范高遠來說,只不過是一次隨意花銷的行動費,給下面特務的活動經費。
余非可不敢小覷這筆錢,要是用他的工資抵債,最少半年之內他別想身上有多餘的錢來花銷。
從床底巷子裏取出一套衣服,一套黑色學生樣式的中山裝。余非的衣服大多都是這樣,因為有的時候要混入各大學校裏面查探情報,這樣的衣服更合適。
換上衣服,余非摸了摸被剃了一茬的小平頭,尋思着出去找個店鋪買一頂帽子,想了想還是算了,小平頭更適合學生樣貌。
病房們被推開,發范高遠拿着一張收據走進來。
“收拾好了嗎?”
余非提起行李箱,可是范高遠走來自顧自拿走箱子。
范高遠走在前面說:“前天有抓捕任務,所以沒留下來。淞滬警備司令部有一個斷線風箏,失去聯絡后找到租界一位親近紅黨的編輯,連同幾個報社和社會人士組織遊行,有一個學生領袖害怕被抓,於是向巡捕房舉報。
人已經引渡回國統區,下午就押送前往首都接受判決。”
“嗯。”余非低着頭跟在范高遠身後。
謝朝香拿着兩瓶葡萄糖水從藥品間小跑出來,踮起腳尖看余非。
提着行李箱的范高遠見余非一直不說話,回頭看了一眼停下腳步,輕聲咳嗽一聲。余非順着范高遠的目光回身看去,發現謝朝香在走廊上看自己。
范高遠說:“認識?”
“嗯,負責我的護士。我跟她說幾句,哥,您等下我。”
“不急,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范高遠便推開診所大門離開,診所內喧嘩着,余非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謝朝香,應該說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的好感,或許吧。
余非指着門外說:“我哥,他來接我回家。嘉興德記的奶糖,我記得,支持國貨。”
“撲哧~~~”謝朝香扭過頭將自己的笑容掩藏起來。
整理好表情,謝朝香微笑着點頭:“支持國貨!還有下次走路小心些,別又被人搶劫,這裏的收費很貴,你的傷找個路邊醫館就可以,效果比西醫更快。
奶糖就算了,診所收的醫療費恐怕你哥攢的錢都沒了,為你哥省點心。的虧你還是個當兵的軍官,走路被小混混搶,被打的一天下不了床。”
余非苦澀一笑:“謹記謝大護士的忠告,奶糖還是要送的,得感謝你這兩天的照顧。”
“你交錢,應該的。”
余非:“三七粉我帶的還有,醫囑要服用一個星期,要不然你嘗一嘗?”
“你自己服吧!再見。”謝朝香擺手道別。
“再見。”
余非笑了笑,也揮手向她道別。
······
坐上一輛黃包車跟在范高遠身後,余非已經習慣跟隨在范高遠身後,可在診所里,他無意中說過的話卻又讓余非后怕。
余非之前與林業佟見面,讓他通知組織,立即讓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同志撤離,可現在看來,組織上的消息還是慢了一步。
沒辦法,組織上經過近幾年的破壞,特別是特科負責人之一叛變,很多人員都處於斷線狀態。那位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同志也是斷線風箏,在沒有人領導的情況下貿然傳遞消息,讓進步人士組織遊行活動。
而且各個學校,無論是大學還是中學,或者是專科學校,幾乎都有黨務調查科的人員。
黨務調查科對於組織也有很深的了解,知道學校和工廠是組織最活躍的地方。無論是組織文言組分析馬列思想,或者監視學校和工廠,黨務調查科幾乎是從根底斬斷組織發展勢頭。
地下工作難,余非現在已經徹底熄滅浮出水面的念頭,還是繼續潛伏,等待組織上喚醒自己。
一路上,余非都在思考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黨務調查科的工作。難道繼續學習紅色書籍,然後進入文言組,用話語瓦解被捕同志,讓他們叛變?
還是說遵從范高遠的安排,刺殺宋溪后離開上海,前往紙條上的地方——雞鵝巷五十三號?
這是什麼地方?
在街道上兜兜轉轉,余非也不知道來到何處,看了一眼弄堂的地址牌。還是在法租界西江路,站在二樓可以眺望遠處那些富麗堂皇的公寓和獨棟別墅,范高遠帶余非走進弄堂里。
這裏同樣是大多數文化人士居住的地方,也是特務扎堆聚集監視居住的地方,軍警憲特走路都能碰到幾個,都是為了居住在附近的社會人士。
推門走近門牌號為390的房屋,裏面已經被人打掃過,傢具之類一應俱全,很顯然都是范高遠安排的。
將行李箱放在桌上,范高遠從口袋裏拿出半截紅紙卷着的大洋,不容分說塞進余非手中。
“這些錢拿着,如果急着用錢就找我。你出門時間短,手裏也沒有什麼錢,下午你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就去買。”
余非攥着手裏的鈔票只管點頭。
范高遠拍了拍余非的肩膀說:“宋溪的事情你先放下,先休息一個星期。調查室正在組織文言組,最近看見你一直在研究紅黨的資料,你自己是如何打算?”
余非:“我不知道。”
“寶山情報組組長陽奉陰違,我之前打算舉薦你去頂替他,不過你進入調查室時間短,且年紀小,本來我打算讓你歷練一年多之後再去。
進入文言組,還是繼續在總務,或者一年後再安排,你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不過我可能不會繼續在調查室,我怕你被人欺負,現在你出現意外,我又更怕你遇見紅黨分子,你如果想回歸藍衣社也可以。”
“我······”
見余非徘徊不定,范高遠沒有多說什麼,嘆了口氣說了幾句體貼話,便說還有工作要忙,留下鑰匙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