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遇槍戰
兆豐花園外,余非正蹲在一輛自行車前捯飭鏈條,手指上沾滿黑漆漆的潤滑油,隨意往腳步的草埔擦拭。
綠油油的草埔,幾株正生的茂盛的花草被沾上機油。公園的工人看見,立馬氣勢洶洶跑來驅趕余非,修好鏈條,余非騎上自行車一溜煙往聖約翰大學而去。車座後用橡膠帶纏着一包奶糖,準備送人。
自行車是余非找范高遠要的,用來代步使用。余非看這輛自行車丟在調查室倉庫許久,問了一下范高遠,說是原來一個紅黨交通員使用的自行車,交通員騎車時被捕,車也進了調查室。
本來余非還想打一份報告申請,可范高遠私自做主直接讓余非騎着走,管他呢。原主對於這輛自行車保護的很好,可惜那位被捕的同志,范高遠說那位交通員被押往南京執行死刑。
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裝,沒一會兒騎到聖約翰大學門口。
在校外看見一個年紀輕輕的學生,余非拐了一個彎,朝路口另一側駛去,那個年輕學生瞧見余非離開,腳步匆匆追上去。
在路邊灌木叢后,余非坐在自行車上等候,沒一會兒那個學生氣喘吁吁跑來,臉色發白無力,看見余非后很是急迫。
“衚衕學,體力鍛煉要跟上。”余非不急不緩的說。
胡耀偉朝四周看了幾眼,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條:“大後天有人組織集會,召集者是學會成員,跟紅黨分子有牽扯。他們說是要為之前被毆打的同學爭取道歉,地點在上面。”
接過紙條,余非看了一眼,慢悠悠從口袋中拿出皮夾子。胡耀偉眼神直勾勾盯着余非的錢包,手指彎曲似乎下一秒就會搶走錢包。
拿出十元情報費,胡耀偉急不可耐搶走塞進口袋,而後飛快的跑去。
目送胡耀偉離開,余非朝他離開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出賣自己的同學,就是為了十塊錢,真不知道該說蠢還是聰明,都是讀大學的人,居然為了十塊錢出賣同學。
瞧他這幅樣子,估計是抽鴉片,抽死活該。能讀聖約翰大學的人,家裏也不差錢。
黨務調查室在上海諸多學校都有眼線,余非只不過負責傳遞情報,發放活動經費,主要還是發放活動經費。
幾乎整個上海調查室情報組一半的活動經費,都是余非護送發放。范高遠也是想讓余非多多認識其他情報組人員,跟下面的人打好關係。
除了幾個情報組的經費,還有其他單線聯繫的情報人員,調查室下面的情報組,余非幾乎都知道主要負責人。也是范高遠讓余非知道的,不知道的余非也不問,這種事情不說最好不問。
收走情報,余非攥着紙條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要用特別渠道通知林業佟,可是對方明確下令,在無組織指示下,絕不可以浮出水面。
還是讓巡捕房的人好好教育教育那些學生,反正校方會保釋出那些學生,也算是警告。
踩着腳踏板,余非按響車鈴,叮叮噹噹清脆的金屬敲擊聲十分悅耳。他還有事情要做,一件答應過別人的事情。
路過兆豐公園,騎行十幾分鐘來到高級住宅區的一棟別墅外,馬路邊上停着兩輛小轎車,車窗窗帘拉上,幾個護衛在車輛附近警戒。又不知道是哪家達官貴人的家屬,出行儀仗如此之大。
余非目光瞥了一眼,發現有一位極為美貌的女子,但是衣着很普通。絕不是那種戴着鑽石珠寶的女人,而是那種小資階級的衣着,女子攬着一個中年男人的手臂,
兩人竊竊私語打情罵俏,在護衛的拱衛下走進車廂。
‘砰!’
忽然一聲槍響,緊接着對面馬路上出現一群人,兩個槍手,更多的是拿着砍刀和斧頭的人。
一群人趁亂朝轎車衝去,而那些護衛們全然不顧禮儀,手掌摁住美貌女子的后臀和腰肢,將其推進汽車。從后腰上拿出駁殼槍便向襲擊而來的敵人射擊,一瞬間剛才還風平浪靜的馬路瞬間槍聲四起,三三兩兩的路人慌亂奔逃。
余非用力踩着自行車踏板,急速駛過槍戰現場。幫派之間的混戰,十里洋場隔三差五就得死一個老大,只不過上面幾個幫派大佬倒是穩坐釣魚台。
踩過一條街,馬路上已經出現巡捕房的人,刺耳的警哨聲發出,遠處的槍聲逐漸消失。
余非停下自行車站在馬路邊上,看見被襲擊的轎車歪歪扭扭駛出來,很快就撞上路邊的梧桐樹。
車門被打開,裏面的中年男子拿着駁殼槍,全然不顧車廂內女子的呼喊,看見騎着自行車的余非,慌亂跑過去。
余非的手緩慢伸進腰間槍套,在中年男子拿着打完子彈駁殼槍跑來時,舉起手槍對準面前一臉恐慌的男子。
“兄弟,放我一馬。”男人慌張的說。
余非說:“巡捕房的人來了,就在前面。”
“多謝。”
那人猛然向前跑去,跑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余非。不遠處轎車內的美貌女子嚇的花容失色,腳步虛浮往前走,沒走幾步便癱倒在路旁。
“救救我~~~”女子對着余非呼救。
余非看了她一眼,將手槍收回槍套內,繼續騎着自行車離開。
拐過路口時,發現剛才那個男人已經被巡捕扣押,那把打完子彈的駁殼槍丟棄在他腳下,兩桿步槍槍口對着他的後腦勺。
余非跟隨四散的民眾離開,領頭的巡捕打量着余非,從余非淡然的臉色察覺出不一樣。老巡捕的觀察力很強,看了好幾眼,確定不是路人的余非,的確是一個路人。
有些路人沒關係就別找事,巡捕房的人也深知。從余非挺直的肩膀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扛槍的人,不是善茬。
將剛才的街頭混戰拋之腦後,騎着自行車慢悠悠在馬路上觀察周圍情況,直到瞧見漢斯診所的招牌才停下。
漢斯診所內的候診室空無一人,不知道是剛才的槍聲還是什麼。余非停好自行車后,走去敲門。
身為護士長的穆姐打量着周圍,推開大門讓余非進了。
“你小子膽子真大,沒聽見剛才的槍聲?”
余非嘿嘿一笑:“剛從哪裏路過,蹲樹林子裏看了好半天,人都跑完了,一地死人。巡捕房的人躲在馬路後面不敢去,聽見沒有槍聲才敢過去看。”
穆姐吃驚的看向余非,然後對着走廊內大喊:“小香,有人找你。下午放你半天假,不用來上班了。”
“啊?”
配藥室內,謝朝香推開門探出頭,發現是余非來看他,急匆匆的換下護士服。
余非坐在候診室的長椅等她,目光緊盯着從馬路上疾馳而過巡捕房警車。心想最近真是倒霉透定,在家裏看書能被人放火燒家;拿個情報能撞見幫派混戰,還是在調查室研究紅色書籍比較好。
忽然,一隻細嫩白皙的小手在余非眼前晃悠,猛然驚醒過來,余非才發現一臉微怒的謝朝香。
她不算會打扮,也許是手頭上的錢財不夠她購買那些上流女子使用的化妝品,也沒有遮掩臉上點綴的幾顆雀斑。一身藍色碎花裙,腳下則是一雙回力鞋。
雖然沒有用化妝品,可是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麗,正是這個年輕女生應該有的樣貌。瞧見余非盯着自己一直看,謝朝香不覺臉上泛紅。
“下午我不用上班,你呢?”
余非站起身說:“這個年紀,也只有時間闊綽了。”
謝朝香指着外面憂心忡忡的問:“剛才有人說外面在打槍,現在出去會不會有事?”
“我也有。”
余非拍了拍腰間的槍套,面對謝朝香,好似將送往調查室的情報忘記了。走出診所大門,余非從自行車後座取下一包奶糖,送給謝朝香。
又從口袋裏掏出門劵,在謝朝香面前炫耀:“顧家宅公園門票,聽說裏面很漂亮,走吧。”
謝朝香皺着眉頭說:“聽說哪裏的門票很貴,又花你哥的錢是吧?”
“買都買了,不去就浪費。”余非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