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你瘋了！”

何俊達的身體震了一下，反手給了她一巴掌：“為什麼！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拼死拼活的出來工作？還不是為了讓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你卻要自甘墮落，成為我們這樣的怪物，為什麼？”

“墮落嗎……如果是為了待在哥哥身邊的話，墮落也無所謂呢。”女孩的笑容依舊燦爛。“那時候很疼，不過只有一下……一下就好了。”

調律者被【處理】后，留下的身體多半用於醫學研究，【意志再生】就是其中的項目之一。“只要成功，對象就會獲得可控的定向意志。不過失敗的話……”女孩突然貼近了何俊達的耳邊，“……可是會死呢。”

“不過無所謂了，現在我的意志是【神代美耶子】，能夠截取半徑五十米內生物的視野並共享給他人。這個意志的上一代主人真是下流，居然拿來偷窺女孩子。”王涵突然小聲說：“這樣就可以監視哥哥的行蹤了呢。”

何俊達感到後背一涼。“什麼？”

“沒事啦！接下來，在行動開始之前，是不是應該給我接風呢？廣鑫姐，別理呆瓜了，我們走！”

“出發！”

美好的時光總是如沙般從指縫溜走，看着手上提滿的包裝盒，何俊達不禁為自己的工資感到肉疼。不過親人團聚比什麼都重要，真希望這樣的時間能多一點，再多一點……

“多一點時間嘛？滿足你了喔。”

“誰？”

隨着陌生的聲音落下，何俊達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今天要去接廣鑫姐出來呢。”熟悉的想法湧入了腦海，一樣的時間，一樣的佈置，這是……“時間重置了？”

回到主席的辦公室，何俊達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時間像是在循環，而且……好像不止一次了呢。”

主席似乎沒有太過驚訝。“是嗎？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說這話了。我看這也沒什麼不好，多陪陪家人也不錯。”

何俊達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主席！你不受時間循環的影響？”

主席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嘲弄地說：“【時間】？我和它可是老熟人了。自己去發掘其中的秘密吧，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

又到了晚上。歌舞，燈光，酒吧的氣氛醉醺迷離。異色的燈光追着人跑，微醉的王涵此刻正靠在哥哥肩上，緊緊抱着他不放。

“哥哥……”夢中的囈語呢喃着，何俊達嗔怪道：“都說了小孩子不能喝酒，你看都醉成這樣了。”

奇怪，這個【今天】出乎意料的長呢。

“多希望……”口水慢慢從嘴角滑下，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晶瑩的細線。“一直這樣……”

“啊！”

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卧室的天花板赫然出現在眼前。何俊達看着捏緊的手指，“這麼倉促的結束了一天，看來你很怕我發現什麼呢。”他的手臂突然伸直，下一秒，手指甲徑直飛了出去，在半空憑空劃出一道血痕。“一直把我們當成小丑玩弄的，就是你吧！”

“捏嘿～被發現了呢～”一個女孩的身形在半空中顯現，她身邊的空間也隨之扭曲，像是被強行擠開了一樣。“那個老傢伙比我想的敏銳，本來想解決他的，看來沒必要了呢。”

何俊達咧嘴一笑。“你應該慶幸自己的對手不是他，不然你可沒有這麼久的時間說廢話。”

“嗯哼～”周邊的空間再度歸於平靜，

女孩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飄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夏日重現】，很不錯吧？支撐意志發動的正是你的執念呢。你對你的妹妹，究竟有什麼樣的感情呢～”腹部的空間突然開始扭曲，“在這個輪迴世界裏，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哦～”

猛然間，何俊達的下腹被開出了一個大洞。女孩從其中鑽了出來，銀色的眼睛打量着少年的臉龐。“奇怪，其他人死到臨頭的時候都會面露俱色，你，很特別呢。”

“因為死到臨頭的人，是你啊！”三隻手從側腹伸出，其中一直抓住了女孩的頭髮，另外兩隻化作刀刃，將女孩的雙耳齊齊切下。“唔！”吃痛的女孩正要從空間的縫隙中鑽回去，一記手刀已經貫穿了她的胸膛。“你也是曙光之路的人吧？死在同伴的意志下，感覺如何？”少年瘋狂的笑着。

“呃……”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女孩極力要拔出插在胸口的刀片，雙手已經是血肉模糊。“是姜叔叔……”

時間倒回五年前。一個失魂的流浪者，一個落魄的小孩。“你家人呢？”流浪者伸出手，輕輕摩挲着女孩的短髮。

“家人……”她曾經有過家人，他們圍爐夜話，親密無間。可一夜間，什麼都變了——他們變成了不可名狀的怪物，而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罷了。對過往的懷念激發出的感情扭曲了天空，落葉重新飛回樹梢，行人倒着走路，整個世界成了一部倒放的錄影帶。在倒置的世界中，流浪者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片刻后，他終於反應過來。“時間系的意志？”他從背後變魔法似的拿出一顆糖。“如果你需要【家人】的話，我不勝榮幸。”

那個流浪者正是姜明哲。

女孩掙扎的手逐漸垂落，何俊達一把將她溫熱的屍體摟在懷中。片刻后，他已經知道了關於她的一切。他流下了淚。“在我的身體裏，你們終於能團聚了。”

……

“俊達哥！”女孩笑着跑了上來，一把摟住了何俊達。這一刻，何俊達已經排演了無數次。他輕輕撫摸女孩的頭，柔聲道：“歡迎回來，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