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北堂傲之死(一)

第二十七章 北堂傲之死(一)

雲夢端帶着已經開到了最後的紫丁香來到雲想月的墓前,墓碑有人擦拭過,雜草也有人除過。在她離開生死門去到玉牙山的這些日子,有人打掃了雲想月的墳。

是葉無邊,雲夢端知道。雲想月的墳,在生死門裏其實算是禁地,所以,能夠來到這裏的人就只有他罷了。

“九重天的事解決了?”

“九重天在您手裏嗎?”

“怎麼這麼問?”

玉牙山上的九重天是假的,這個雲夢端一直都知道,因為真的她見過。是影子拿給她看的,只是後來九重天就沒有在影子房間裏出現過。直到她狠下心殺了影子的那一刻,影子唯一對她隱瞞的就是九重天的下落。

“沒什麼。”

雲想月坐在那裏,還是沒有動,是的,她已經不可能在動了。這輩子,她就只能這樣的坐着,在這暗無天日的墓道里。

“我要你殺了北堂傲。”雲想月開始發號施令,面無表情,聲音卻充滿的仇恨,很堅定的恨意,不會有所改變。

“現在,可是——”

“沒有可是,就現在。”斬釘截鐵,不容雲夢端有任何的反駁。

現在是時候了,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雲想月了解,時間拖的越久,夢端就越下不了手。當初讓夢端去殺影子也是一樣,夢端是真的愛他,但是為了達成她自己的目的,她必須說服女兒殺了影子。而現在也一樣,她是她的母親,給了她生命,有權支配她的人生。

待月閣,北堂傲看着凋謝的紫丁香發獃。時間過的好快。看到紫月(就是雲夢端)的那一天,正是紫丁香開得最艷麗的那一天。而現在,紫丁香都已經過了花期,開始凋謝。

花瓣凋落在土壤里,不禁令人想起“落紅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散落一地的花瓣猶如少女憔悴的臉,慢慢的,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深入泥土。

有很微弱的殺氣,時有時無。北堂傲已經感覺到了,他甚至已經猜到殺氣的來處。抬頭看看蔚藍的天,心裏想着,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腳步聲漸近,來人氣息平穩,看來身上的傷都已經沒有大礙了。這樣,堂傲也就放心了。

“來了。”很是淡定。

“你知道我會來?”有些意外。

“就算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總有一天,這天總是會來的。“不如先陪我喝杯茶,下盤棋。”

“好。”

出乎意料,北堂傲以為雲夢端不會答應,結果,她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北堂傲楞了一下,隨後回房拿出珍藏的雨前龍井,又取了一盤棋。在待月閣的院子裏,對着凋謝的紫丁香,父女二人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坐着喝茶下棋。

北堂傲不住的打量着夢端,長大了,出落的是亭亭玉立。二十歲了,離開的時候只有一歲半,這十八年來是怎麼過的。北堂傲好像知道,這些年來在女兒身上發生的所有事。

“我不想知道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但是你好像很想知道我是怎麼過的。”雲夢端慧質蘭心,聰明過人,她當然想的到北堂傲在想的事情。

“那你願意告訴我嗎?”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我娘離開之後,受了很重的傷,五歲之前,我和娘一直都在鬼谷。”

“鬼谷!”驚訝。鬼谷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鬼醫的脾氣更是難以琢磨。“你繼續。”

雲夢端抬眼瞄了北堂傲一眼,因為他打斷她的話。

“鬼醫給了娘三年的壽命,而這三年裏,我也接受了鬼醫特殊的訓練——那天,我跟隨門主進入生死門,無端端的就做了生死門至高無上的玄女——13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出任務——我和影子——我遇到你的徒弟,秦仲軒——”

雲夢端把自己的是事從離開的那一天一直講到了在秦府別院遇到秦仲軒,北堂傲沒有再次打斷她的話,而是靜靜的聽着,感受她的經歷。

“後面的事你都應該知道了吧。”

“這些年來,你原來——”

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她這十八年來走過的路,這決不是一個普通女孩所能經歷的,就算是男人,這條路也走得太過辛苦了。北堂傲開始明白雲夢端對他的恨了,如果當初他選擇歸隱,那麼現在的雲夢端或許就是一個快樂的北堂紫月。

北堂紫月,她應該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可以有父母在身邊,可以學他的游龍劍法,可以做秦仲軒的小師妹,可以——

還有這麼多可以嗎,事情都不是這樣的,事實上,她不是北堂紫月。她是雲夢端,在鬼谷經受了常人所不能的特殊訓練,在生死門做了不可代替的玄女,和影子相愛卻未能相守,再一次愛了,愛上的是他的徒弟。北堂傲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影響到夢端對仲軒的感情,他覺得自己是罪人,是的,他一直都是。

“你可以動手了。”

“我想要公平,”她不想殺不還手的人,“明天卯時三刻,我們來場公平的決鬥。”

“決鬥?”

“屆時,我不是你女兒,你不是我父親。我們是敵人,等待公平決鬥的對手。”

“好,卯時三刻。”既然夢端已經下了決心,北堂傲是不會有異議的,“只是,你可以叫我一聲爹嗎?就一聲。”期盼的目光看向雲夢端。

“明天吧,等我們一決勝負的時候。”

“那今晚你有地方住嗎?”看着夢端迷茫的眼神,“住這裏吧,裏面有房間。”

沒有回答,但是還是走了進去,北堂傲領着雲夢端進了內堂。這裏她只來過一次,是那次受了骨錐釘,當時並沒有在意這裏的裝飾。

“那你先休息吧。”北堂傲退出門外,他很高興,至少雲夢端肯在這裏住下。他不想給她壓力,儘管他很想聽她叫爹。

雲夢端這才發現,房間的裝飾很典雅,和她在生死門住的月照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淡雅清新,枱面上放着新鮮的花,香味一點也不濃烈,相反的,是淡淡的,很宜人。

梳妝枱上放着女孩子都喜歡的胭脂水粉,是新上市的,北堂傲一定經常更換,以便有一天能用的上。床上的錦被綉着玉蘭花,活色生香。爐鼎里點的是帶有紫丁香的香味的檀香,是雲想月喜歡的。

雲夢端坐在床上,軟軟的,香香的,感覺好像要比在月照閣舒服似的。房間裏還有一樣東西,吸引了她,是一幅畫。畫裏的人是她娘,雲想月。這個雲夢端依稀有印象,是在她一歲多的時候,是北堂傲離開前為娘畫的。因為畫裏還有一個小女孩,是她,雲夢端。

“紫月乖乖的,讓爹把這個畫完。”北堂傲的語調很溫柔。

“傲,好沒,我好累哦。”雲想月也是會撒嬌的,當時,她也就是二十歲這樣的年紀吧。

“爹,月兒腳痛。”雖然口齒不是很清晰,但這句話表達的很好。

“那我們休息一下,爹上的顏色就好了。”

“為什麼只有我和娘,爹呢。”看着畫裏只有兩個人,小紫月有點迷糊。

那是北堂傲畫的,裏面是雲想月女兒北堂紫月。畫裏沒有北堂傲,雲夢端還記得,北堂傲說要找最好的畫師,畫一幅全家福的。可是,畫師還沒來得及找,他就去應戰了,回來之後,妻子和女兒也就就此消失了。

看着這幅畫,雲夢端突然有想叫聲爹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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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夢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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