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蝴蝶
顧南樓道：“香帥是騎馬來的？”
楚留香搖了搖頭：“不是。”
他看向顧南樓。
顧南樓也搖了搖頭：“我也不是。”
緊接着顧南樓又說道：“看來我們只能用腳力了，也趁此機會可以與香帥再比試比試輕功了。”
楚留香卻搖了搖頭：“要用輕功趕五百里的路程，怕是失心瘋了吧！我寧可不喝這快意酒，不當這逍遙侯，不交你這個朋友，我也不使輕功趕路。”
“可是我們並沒有馬，如今夜半三更，馬市未開，又想喝今夜的快意酒，做今夜的逍遙侯，怕是難了。”
楚留香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美人”：“它是從哪兒來的？”
“偷來的。噢！你是說……”
金伴花的馬廄里好馬不少，好像每個富人的馬廄至少都有那麼幾匹好馬。
顧南樓一眼相中了一匹威風凜凜的高大馬匹，向它走去。
對於這樣的馬匹，楚留香卻連看都不看，他選中了一匹較為瘦小的馬。
楚留香道：“不要選高大健碩，皮毛滑亮的，這兩匹一看就是金伴花常騎的。馬通靈性，認主人，我們一時半會馴服不了它。還有他亦識人，跟隨金伴花久了，自然也會生出一雙勢利眼，怎麼會看得上我們這兩個窮光蛋呢！”
“香帥，你這話可不對。”
“哦，哪裏不對。”
“這裏是有窮光蛋，可是只有一個，並不是兩個。”
“哦？”楚留香在等顧南樓繼續說下去。
“我現在身無分文，連喝口酒都要你請了，所以我算不算的上是個窮光蛋。”
“當然算是，在江湖上，可以不吃飯，但是絕對不能不喝酒，一個連酒都喝不起的人，我想像不出他不是個窮光蛋還是什麼。”
“但你不是窮光蛋，你身上現在雖然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但你還有白玉美人，白玉美人難道不在你身上？”
“白玉美人自然在我身上，可是現在它沒有買家，它就是一文不值，就算它能換來一萬匹好馬，一萬壇快意酒。
“誰說沒有好買家？”顧南樓拍了拍跟前的馬兒。
“它的主人不是一個好買家嗎？”
楚留香的眼睛亮了，他好像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當然還有一個很有趣的人。
“你很有趣。”
於是白玉美人換來了一千兩銀票。
“你不是說價值連城嗎？為什麼只換來了一千兩銀票。”
“只要夠我們作一次逍遙侯，我就已經知足了。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趁人之危，敲詐勒索。雖然金伴花並不是個好人，並且時常為富不仁。”
是的，楚留香的確是這樣的人。
“天亮之前，能趕到嗎？”
楚留香道：“你在問我？”
顧南樓四下張望：“除了你，我並沒有發現這兒還有第三個人。”
“是的，這兒就算有鬼，也不會有第三個人在。”
“所以，你也不確定能不能趕到。”
“當然。”
楚留香揮鞭拍了一下馬屁股，說道：“能不能趕到，只有它才知道，所以你要問它。”
濟南城是被一群小山包圍的，城門在望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顧南樓重重地嘆了口氣：“看來今夜做不了逍遙侯了。畢竟再快的馬也追不上月亮。”
“既然追不上月亮，就追太陽，看開一點，太陽比月亮更美，不是嗎？”
“香帥真如傳說一樣是個樂觀的人。
”
楚留香苦笑道：“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如果我再不樂觀一點，豈不是更麻煩了？”
他們放慢了行程，既然已經遲到，那就大大方方的遲到，城門就在他們的談笑風生中穿過。
就在這時，忽然一隻小狗，從街道一旁酒鋪里竄出，一隻小的不能再小的狗了，小的像只貓，是的，甚至還比成年貓還要小。
這隻狗哪裏不去，卻偏偏竄在了兩人馬前，及至它想躲時，卻怎麼也來不及了，眼見着就要被楚留香的馬蹄踏死。
可就在這時，竟有一條人影自酒鋪里竄出，快得就好像是根射出未的箭一樣。
但是這個人並不像是個正常人，好像是得了失心瘋。
這一點楚留香和顧南樓都能看出來。
因為他竟用身子蓋在了狗身上。狗命哪有人命重要？若不是失心瘋了，誰又肯這麼做呢！
楚留香和顧南樓自然已經收不住馬兒向上縱躍的慣力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兩匹馬從那人身上踏過。
兩人心中同時想到：“這人不死怕也要殘廢了。”
兩人下了馬，朝那人走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臉上的神情完全變了。
顧南樓很吃驚。
因為那人正躺在地上，懷裏抱着那隻小狗，笑哈哈的道：“小黑乖，下次過街要小心，這年頭睜眼的瞎子多得很，被這種混蛋踏死了，豈非冤枉么？”
兩匹馬從他身上踏過去，他從頭腳，竟連一絲損傷都沒有，只不過身上穿的破衣服，變得更破了點而已。
那人說了這句話說，頭也沒回的抱着小黑狗慢騰騰地往酒鋪走，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照在他滿臉青慘慘的胡茬子，也照在了他臉上那懶洋洋的笑容上，還有那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上。
他方才的身形比箭還急，當真是生龍活虎，現在卻懶得連路都懶得走了，恨不得找個人抱他到酒鋪去。
而楚留香呢！他不僅吃驚，他更不敢置信，還有激動。
顧南樓不敢相信一向沉穩的楚香帥現在竟然像個小孩子向那人沖走。
這時候，顧南樓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普天之下能讓楚香帥如此失態的人，恐怕只有一個。
那就是與楚香帥從小玩到大的好友：花蝶蝶胡鐵花，兩人並稱為“彩蝶雙飛翼，盜帥夜留香。”
楚留香當街大叫道：“胡鐵花，花瘋子，你怎會在這裏？”
“那人回頭瞧見楚留香，也跳起來，大笑道：“楚留香，你這老臭蟲，你又怎麼會在這裏？“
胡鐵花這時連手裏的小狗都顧不得了，飛也似的竄過來，一拳打在楚留香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