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許人間獨行（四）

“擺渡先生早上好。”

顧溪倫語氣輕快的向張如生打着招呼。

“嗯。”

張如生淺淺回應道，並沒有停下手中的事情。

“這屋裏可真亮啊。”顧溪倫獨自笑着打趣道。

隨着聲音落下，氣氛突然莫名沉默了下來，

多少有些尷尬。

……

真是個無趣的人啊！

顧溪倫看着沉默不語的張如生，心中暗暗吐槽，

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想着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搭話，

“今天擺渡先生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呢，”

“一如既往的蒼白嗎？”張如生打破沉默，低聲說道。

……

哦！

該死！！

此時此景顧溪倫真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巴掌，

陰間使者的氣色怎麼可能會好呢？

“哈…額……”

顧溪倫勉強笑着。

“擺渡先生晚上吃飯了嗎？用不用我給你……”

砰——

語音未落，顧溪倫就看見張如生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目光幽幽然。

好的！

我明白了！

對不起擺渡先生！

我真不是有意的！

顧溪倫現在是真實體會到了作死的新一種高度，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死後來到這裏，張如生會不會趁機報復我？

顧溪倫腦海中忍不住的幻想起那個畫面，憂心忡忡。

“啊這……不用吃飯挺好的啊！多省事兒！”

顧溪倫神速般亡羊補牢，態度誠懇無比。

“唉，”

張如生有些腦仁兒疼，用手揉着眉心，

“你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吧。”

他不想再聽顧溪倫說多餘的廢話了，這是個聊天鬼才。

“咳咳，”顧溪倫扭捏着，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兒，”

“就是…怎麼說呢……這個情況……”

“額……有點，有點複雜……具體是這……”

砰——！

“說重點，”

張如生維持冷漠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哦哦！擺渡先生聽說過永夜樓嗎？”顧溪倫被嚇的一激靈，不再啰嗦。

聽完之後，張如生像是沉默了，漆黑的眼眸中混着未知的神秘色彩，不知道喚起了什麼回憶，輕聲回道：

“嗯。”

“那太好了！”顧溪倫一陣欣喜，

既然張如生對永夜樓有了解的話，他肯定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危險，

那已經不在普通人所能承受的範圍里了。

“我不會幫你的。”

下一刻，張如生緩緩搖頭，繼續調試着未完的新茶。

“啊？”

“你不是幫助眾生脫離苦海、引渡天地世間的擺渡人嗎？”

顧溪倫一下子愣住了，彷彿沒緩過來，

“這不歸你管嗎？”

張如生托着下巴思索一番，說道：“歸又不歸，管又不想管。”

？

什麼意思？

顧溪倫現在有些茫然，什麼叫“又”？

砰——

看着迷惑的顧溪倫，張如生微微嘆息，輕放下茶杯，作勢仰后靠在寬大的輪椅上，半眯雙眸，緩緩開口：

“那裏遊盪着一隻怨靈，”

“通常情況下逝去的鬼魂並沒有惡意，正如昨夜那名女子一樣，”

“但凡事總有例外，”

“鬼魂若不入地府危害人間，則會化為怨靈，代價是永世不得超生，並且會受到地獄使者無時無刻的追殺。”

說談之間，張如生的話語中逐漸帶有幾分寒意，但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那…這麼說的話，它不是更該消滅么？”

“為什麼你不去？”

“而且……所謂地獄使者的追殺呢？”

聽完之後，顧溪倫只感覺疑惑越來越大，永夜樓的凶跡怎麼說也有三年左右了，

為什麼這期間就沒有人來解決呢？

這樣的怨靈不應該早在第一時間就被捕殺了嗎？

“正常情況下那隻怨靈早就已經被泯滅了，”

張如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飄起的水霧模糊了他的雙眼，

“可我為它提供了幫助。”

他說的很隨意，彷彿不是在說他自己。

騰騰騰——

顧溪倫被嚇得腳步連續後退，瞳孔驟然猛縮，

他懷疑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可我為它提供了幫助。”

張如生又重複了一遍，嘴角掛着若隱若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