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萬船港
一個繁華的街區,酒吧、診所、餐廳、雜貨店,應有盡有,而這其中,生意最好的是水果店。
來往的人有的是一身輕便的打扮,有的則是用厚重的麻布衫將自己包裹起來,甚至面部都用紗布遮蔽。在這兒彷彿能看到全世界各地的風俗服飾,而唯一相同的便是,每個人都在自己身上最顯眼的地方,挎上了一桿槍。
街道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木製的實心柵欄,就連行走的地面,也都奢侈地鋪上了木質地板。
但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木製的地板上有許多腐朽與破爛之處,而無法被海風吹散的血腥味也一直蔓延在整個街區。
這並不是什麼豪華的富人商區,沒有文明與禮儀。
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相反的野蠻與暴力。
歡迎來到萬船港!
由海盜船所拼接起來的城市。
這裏的酒館雖然就直直把招牌掛在自己的船上,但是並沒有想普通的集市那樣將酒館的正大門開在招牌下面,你想要進去喝酒那就得從梯子上爬上這艘船,然後進到船艙裏面。
黑曼巴酒館的名字就來自於這艘船。難得的收益不錯的酒館,可以證明這一點的便是如此寬闊的船艙中居然依舊保持着明亮。
灌注了鯨油的油燈,掛滿了整個船艙,雖說比不上電燈的珍貴與稀有,但每天光是燃燒的費用就不菲。不過整個萬船港也沒有電燈,原因可想而知。
原本的船艙只是一個單扇木板門,但是為了讓這裏能有酒館的氣氛,第一代主人特地將木板門改造成了那種雙扇推拉式短門,酒館內的人能正好看到門外人的靴子與腦袋的那種。
“我,我去船外面抽根煙。”
倒霉蛋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拿出一根煙——那是他最後的一根煙,其餘的所有煙都被他換成了籌碼,但是可以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運氣並不好,看來那些籌碼他是賺不回來了。
“快去吧,可別掉到水裏去被鯊魚吃掉了!”
同桌的幾個男人大聲地嘲笑着他。
倒霉蛋不敢還嘴,他轉身地時候還不知道被誰踢了一腳屁股,讓他狠狠地摔了一跤,手上的煙都掉了出去。
“喂喂喂!別把地板砸壞了!平地都能摔倒嗎?”
“可能是腦子發育不健全,左腳絆右腳了!”
“哈哈哈哈哈!!!”
倒霉蛋默默地撿起香煙,沒有理會那群人的嘲諷。
抽煙什麼的只是借口而已,他沒錢了。
酒館內的其他人戲虐的看着倒霉蛋灰溜溜地離開了酒館。
他們心裏暗自嘲笑着那個蠢貨,底褲都要輸沒了,居然沒有看出骰子是灌鉛的。
這是酒館裏的常客都知道的事實,可沒有一個人去提醒他。
為什麼?
他們會回答你:“這是新人來這兒都應當體會到的教訓!”
如果你說他們冷酷無情,他們甚至還會反駁你:“笑死了,這兒可是萬船港!善良跟憐憫可救不了那小子的命,不讓他吃幾次教訓,他還怎麼在這兒混?”
但是並無道理。
只有變成像他們一樣的爛人,才能更好的在這個海上都市上生存下去。
沒有治安與法律?
再正常不過,不是如此這兒怎麼會聚集如此之多的亡命之徒?
對於他們而言這便是海上的另一所港灣。
沒有海軍的追捕,不用受風暴的威脅,還有用不完的淡水與食物!
當然,
這一切都不是免費的,但是只要你有錢,你就能得到這一切。
而這兒的通用貨幣便是籌碼。
一個瘦長的身影遮蔽住了酒館大門外的陽光,儘管酒館內的油燈尚未熄滅,但仍是陰暗了不少。
吵鬧的喧囂聲頃刻間安靜了不少,只剩下老闆擦拭酒杯那“咯吱咯吱”的聲音。
而安靜只持續了一會兒,爛人們不再關心門外站着的到底是誰,他們覺得自己剛才的乖巧簡直是莫名其妙,很是浪費時間。
身影走進了酒館,他穿着這兒最為常見的海盜大衣,頭頂帶着獵鹿帽,一頭純白的短髮在這個密閉的酒館內甚至有些微微發亮。
幾位常客將目光悄悄挪向那位有些眼生的客人。
在這兒混跡多年的他們自認為自己已經深諳眼力。
而那個新來的男人在他們眼中顯得與這個酒館內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太安靜了。
那件大衣像是沒有經歷過風雨,毫無鹽漬留下的痕迹。白色的短髮雖然有些雜亂,但是並沒有粘黏成一團。
這是個愛乾淨的新人,一看就沒有在萬船港上摸爬滾打過。
這是他們得出的結論。
“這兒換老闆了?”
男人的第一句話引來了幾聲悶沉沉的嘲笑。
拙略的裝熟手段,他們自從來這兒喝酒,酒館老闆就沒有換過。
老闆頭也不抬的回答:“之前這兒的船長病死了,我就接手了這間酒館。不過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嘲笑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他們認為老闆的回答狠狠的打了男人的臉,二十年前?這個男人看上去也只有三十齣頭,二十年前怕不是毛都沒長齊!
但是男像是沒有聽到那些嘲笑一樣,他抬起眼瞼,用金色的眼眸簡單掃過整個酒館。
人滿為患,就連最角落的桌子旁都坐滿了人。
只有一個空位。
剛才那位倒霉蛋所留下的。
而那位整的盆滿缽滿的賭徒正愉快地翹着腳數着自己身前的籌碼。
男人仔細觀察了賭徒的面孔后,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拉開椅子,毫不客氣地就坐了下去。
“喲,你也是想來一把?”
賭徒放下自己翹在桌上的雙腿,很有興趣地看着這位剛進入酒館的男人。
又來了一條雛魚。
賭徒暗中竊喜。
男人點頭,隨意的將手深入上衣夾層,像是要掏出自己的籌碼。
“差不多吧,我是來賺錢的。”
賭徒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當他聽到男人說出的話后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招呼周圍喝酒的人:“看看,多麼自信!他說他是來賺錢的!來我的賭桌前賺錢!”
哄堂大笑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賭徒是作弊的老手,而且從未被揭穿過,熟人從來都不願意跟他賭。
而這個新人,顯然太過單純,盡然異想天開到這種地步。
但是男人不羞不惱,他伸入上一夾層的右手終於拔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卷泛黃的羊皮紙。
他打開羊皮紙,一邊看着賭徒,一邊與羊皮紙上的臉相對應。
身後的人看清了,那是一張花紋精細的通緝令,上面寫滿了沒看過的文字。
而上面所繪製的臉孔,正是賭徒!
酒客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善,他們安靜的站起身來,緩緩包圍住男人。
賞金獵人在萬船港,向來都是最不受待見的那一批人。
賭徒看見了酒客們的行動,在這裏混跡多年的他已經猜到了事實。
賭徒冷笑地看着男人,發出挑釁:“原來是政府的走狗。”
話音未落他又趕緊捂住嘴,抱歉着說到:“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海軍才是走狗,你們賞金獵人連走狗都算不上,只是些聞着味就趕來的野崽子!”
賭徒肆無忌憚地嘲笑着男人,甚至將腦袋湊到男人的身前。
“來開槍,朝這兒打!”
“砰!”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男人吹滅手中黃銅色左輪槍口的煙霧,將其重新收入槍夾。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