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鐵籠里的莫菲特
獨角鯨號海盜船。
“今天是出航尋找寶藏的第二十一天,從萬船港補給完后已經過了三天了,中途遭遇了一次風暴,所幸沒有損傷,只有一個下手被刮下甲板。”
獨角鯨號海盜船的船長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將日記本合上塞到了船長室的抽屜中。
抽屜並沒有鎖,他不擔心裏面的東西被哪個不長眼的手下偷去了,裏面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只有一支從海軍軍官那兒搶來的鋼筆和一本破舊的日記本罷了。
反正整艘船上只有船長一個人認識字,其他人就算是偷走了這本日記也看不懂裏面的內容。
他轉過身,想要上床好好休息睡一覺,等明天一早就去鐵籠里拷問那個傢伙,讓他把寶藏的具體位置趕緊吐出來!
手伸到棉被上,想要揭開被子鑽進去舒舒服服地躺着。
可是那想像中柔軟地手感並沒有觸及到,取而代之是冰冷的硬物。
一個漆黑的空洞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比一般手槍大上不少的黃銅色左輪頂上他的額頭,“咔嚓”的清響由擊錘處傳到船長的耳中。
冷汗從額頭順着臉頰流到下巴,船長逐漸發白的嘴唇顫抖着,“等,等一下!”
砰!
伴隨着劇烈的槍響,一記血洞刻在船長的眉心,子彈貫穿而出擊碎了船長室的玻璃窗。
船長的屍體無力地癱倒在玻璃渣中。
阿爾法吹滅槍口處升起的白煙。
剛才的動靜可不小,海盜們應該都被吵醒了。
他不慌不忙地抓起船長的一條腿走向甲板,眉心處淌出的腥紅色液體順着阿爾法的足跡從船長室到甲板上畫出一道赤紅的警戒線。
吹着口哨將船長的屍體隨意地甩到甲板的正中心。阿爾法不擔心自己被海盜們發現,不如說發現的越快越好!這可以節約不少的時間。
海盜們聞到了海風中夾雜着的血腥味,他們走到聲音的來源,發現船長室的玻璃被打碎了,船長不見蹤影,只有一灘血跡淌在地上。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他們不得不接受一件事,那就是船長出事了。
月光照進了船長室,他們發現有條血跡一直延向船長室外,直到甲板。
歡快的口哨聲被海風攜帶而來,一個帶着三角帽的男人站在甲板中心,男人的腳下正是他們的船長。
血液繪製的警戒線將阿爾法與海盜們相隔開。
三角帽的陰影遮住了阿爾法的面孔,海盜們看不清那個殺死船長的人長什麼樣,但是那雙金色的眼睛卻在黑夜中發出亮光,如同深山中的野狼,飢腸轆轆地看着自己。
“他殺了船長!”
站在海盜中心的人站了出來,他鼓動着海盜們的情緒。
“那他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獨角鯨的船員從來不會向敵人露出膽怯!”
“殺了他!為船長報仇!”
這番話激起了他們嗜血的一面,海盜很快就忘記了心中詭異的恐懼感,他們舔舐着嘴唇看着眼前的那匹孤狼。
他只有一個人。
一聲槍響后,中心的那個海盜向後飛了出去,堅固的頭骨被子彈粉碎,海盜們甚至都沒看清阿爾法是如何出手的!
“你們!把他們兩個扔下船!”
海盜們面面相覷,這句話一般都是他們說,還從沒在別人的嘴裏聽到過!
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們掏出彎刀與手槍,想要殺死這個不斷挑釁他們的男人。
掠奪!砍殺!就像是經常乾的那樣!
海盜的血液便驅使着他們向阿爾法沖了過去。
又是四聲槍響,不過倒下的卻是四個海盜。
阿爾法搶在所有人之前開槍了,甚至有人還沒有上好膛。
四聲槍響就像是同時響起的一樣,就算他們再沒有文化也該知道這是多麼難以完成的事情。
甲板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原本躁動的海盜們一聲不吭定在原地,生怕接下來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只是短暫的幾分鐘,站着的海盜數量已經跟倒在地上的屍體數量相同了。
海盜們這才意識到自己才是砧板上的肥肉,阿爾法打死他們恐怕不比打死一隻小鳥要麻煩。
“現在,一人一個,把地上的屍體扔下船,然後在我面前站好。”
看着還活着的海盜還站在原地發愣,阿爾法對着天上的銀月又來了一發子彈,響亮的槍響驚醒了所有人。
“我不想殺太多人,還得留幾個幫我開船,但是也不一定需要你們這麼多!現在,一人一個,把屍體全部給我扔到船下去!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海盜們慌張着扛起地上的幾具屍體,生怕這個煞星心情不好給自己來上一發子彈。
“聽好了,你們一個兩個海盜、渣滓,惡魔不如的東西!就算我把你們槍殺一百遍都不會有任何心裏負擔,所以勸你們不要把我惹毛了。”
阿爾法訓斥着眼前排成一排的海盜。
“立正!站直!站直你不會嗎?從小媽媽沒有教過你怎麼站立嗎?把腳併攏!”
海盜們低下頭,不敢跟阿爾法對視。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船長,你們叫我的時候要叫阿爾法船長!你們的大副呢?站出來!”
沒有人回應。
“那水手長呢?”
還是沒有人回應。
不,這次還是有的,不過不是那些海盜。
噔噔噔的敲擊聲從阿爾法的身後傳了過來。
他回頭望去,發出聲音的是一個鐵籠。
鐵籠不大,比阿爾法還要矮一些,裏面的人只能蜷縮其中。
那披頭散髮面部枯黃的樣子,看上去估計好久沒吃過什麼正經的食物了,皮包骨頭的身子就像是被巫師復活的亡靈。
阿爾法很驚訝自己站在甲板上這麼長時間了,居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存在感就像他剩餘的生命力一樣薄弱。
“他們的,大副,和水手長,都被你丟下海了,咳咳咳,還有廚師也是。”
籠子裏的人用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著,這句話就像是花費了他全部的力氣,就連說完都花費了不少時間,斷斷續續。
“你又是什麼人?看上去不是海盜。”
阿爾法好奇地問道。
“一個囚犯罷了。”
咯噔——
阿爾法一個抬手,鐵籠的鎖鏈便帶着鎖掉在了甲板上。
海盜們看待這一幕身體瞬間抖了一抖,就像被徒手砍斷了的是他們一樣。
囚犯也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你叫什麼名字?”
阿爾法打開了鐵籠的大門。
“啊……啊!我叫,咳咳,你可以叫我莫菲特。”
阿爾法抓住莫菲特的肩膀不顧他身上的屎尿味將他從鐵籠里撈了出來。
“很好,莫菲特。”
“從現在開始,莫菲特就是你們的大副!快帶新大副去廚房吃點東西!”
看到囚犯突然變成了自己的大副,海盜們習慣性地議論起來。
又是一記子彈落在海盜們身前的甲板上,嚇得他們直接跳了起來。
“還在等什麼?等着吃我的子彈嗎?今晚沒有休息了!給我把船上的血跡全部擦乾淨!”
這下海盜們的行動迅速多了,他們麻利地干起了活兒,羨慕地看着那個帶着莫菲特去廚房的海盜——只有那傢伙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偷懶。
阿爾法將手槍重新收回腰間,走到了最先被收拾好的船長室,雖然裏面還殘留着一點血跡,冰涼的海風也從被打碎的玻璃那兒吹了進來,但是這並不影響阿爾法的休息,他裹上被子就直接躺下了,連船長室的門都沒鎖。
“你們說,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把那傢伙宰了?”
說著,一個海盜把手向自己的脖子那兒一伸,做出割喉的姿勢,嘴巴里還吐出了舌頭。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萬一他是裝睡怎麼辦?你不怕他一槍崩了你?”
“確實,他的槍是見過最快的槍,又快有準,我可沒把握躲過去。”
氣氛一下子又沉寂下來,他們甚至不敢對莫菲特出手,擔心那個煞星醒來看到自己的大副沒了,一怒之下把剩下的海盜全殺了。
“其實也不用那麼擔心,他不是說要留幾個人幫他開船嗎?肯定不會把我們都殺光的。”
“那你替我去死?”
“……”
第二天一早,阿爾法就在甲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副,那傢伙起床得比自己都要早。
“喲,難得的休息,不好好享受嗎?”
莫菲特頂着黑眼圈看向阿爾法,臉上看不出一絲神采:“睡不着啊。”
據那群海盜所說莫菲特被關在鐵籠里有20天了,這20天裏一直在甲板上又是風吹日晒,又是暴雨寒風,吃的東西都是每天海盜吃剩下的魚骨頭。
“你是為什麼被他們關起來?”
其實阿爾法已經從海盜那裏知道原因了,他們說莫菲特知道某個寶藏的位置,關在甲板上就是為了讓莫菲特給他們指明航向。
但是阿爾法想聽莫菲特再親口說一次,看看跟海盜的說法有沒有出入。
他看見莫菲特無神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警惕。
“那些海盜還有沒有跟你說過嗎?他們要我幫忙找寶藏啊。”
阿爾法問道:“既然如此你在海圖上給他們畫出來不就好了,為什麼還會被關在鐵籠里?”
莫菲特回答:“這是權宜之策啊,船長,如果我直接告訴了他們我的命還能保住嗎?”
“海盜可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寶藏的秘密。”
阿爾法又問:“那他們不怕你故意指錯路嗎?”
莫菲特嘿嘿兩聲,因為喉嚨沙啞的原因,他笑得非常難聽:“他們的船長說,如果一個月還不能找到寶藏,就不找了,直接把我的頭砍下來。”
“我想這也沒什麼問題,起碼可以多活一個月呢!一個月的時間誰能知道會發生什麼,你看,我這不就活下來了嗎。”
阿爾法意外地看着莫菲特:“這又跟你被關在籠子裏有什麼關係,你這個樣子,我看也不像有逃跑的能力,大不了上個手銬。放甲板上恐怕一個月不到就死了吧。”
莫菲特轉過身,將身體舒適地靠在船舷上。
“嘿嘿,這是他們船長的報復。”
“他們為了找藏寶圖,把整艘船的人都殺了,最後在保險庫才找到躲起來的我跟我手上的藏寶圖,我一看到他們就把藏寶圖吃下去了!”
阿爾法嘴角翹起,他能想像到當時那滑稽的一幕:“哈哈,那船長是不是氣炸了!”
莫菲特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是!所以我就被他關在籠子裏了。”
“我是唯一知道寶藏位置的人了,藏寶圖就在我的腦子了,他又不甘心就這麼殺了我,就把我關在籠子裏作為發泄。”
聽這語氣莫菲特好像還挺得意的。
“作為我的救命恩人,需要我把寶藏的位置告訴你嗎?”
阿爾法打了個哈欠,他擺起手說道:“免了,我對你們的寶藏不感興趣。”
莫菲特看着自己的新船長:“那你搶下這艘船是想幹什麼?”
阿爾法隨口說著:“向西走,那裏有我想要的東西。”
莫菲特看上去對這個回答並不滿足,他擺了擺手,說到:“不不不,我問的不是你想去哪兒,而是為什麼搶下這艘船。”
阿爾法奇怪地盯着莫菲特:“有什麼區別嗎?我搶船就是為了去西邊。”
莫菲特嘴角又揚了起來,他嘿嘿笑着,“那些海盜以為你是在萬船港偷偷溜上的船,我可不一樣,別忘了那個時候我可是被關在甲板上的。”
“我親眼看到那晚上你從船沿邊爬了上來,要知道那個時候船已經離開萬船港三天了,周圍可是一片陸地都看不到,更別提風暴了,小船根本無法度過風暴。”
“所以你肯定是有自己的辦法在海上行走的,完全不需要依靠這艘船不是嗎?”
被莫菲特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但是阿爾法卻沒有絲毫觸動,他解釋道:“那是有代價的,如果不是必要我還是喜歡乘船。”
說完阿爾法就將擱在船沿的雙手收了回來,他向船艙里走了過去,還不忘回頭招呼一聲:“讓那群海盜向正西航行!”
他來到了鍋爐室。打開鍋爐的鐵門,眼前的一幕讓阿爾法的半天說不出話,最後他關上鐵門,站起身來大聲喊着。
“煤炭呢?你們的煤炭哪兒去了!?”
這個時候一個海盜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惹怒了阿爾法:“煤用完了,我們船長沒有買煤,他說太浪費錢了,靠着風帆也能航行……”
阿爾法扶住額頭。
“他奶奶的……”
他後悔那麼乾脆的就將船長打死了,他應該把船長也裝進鐵籠里曬上十天半個月。
他揮了揮手讓海盜離開。
“沒事了,你去幹活吧。”
在海上行走?當然可以!
但是並不是說真的像走路那麼簡單,代價就是巨量的煤炭。
但是現在儲存的煤炭已經不多了,不能再支撐一次長驅。
“早知道就在萬船港多呆一天了,把籌碼都換成煤炭……不,不行,那樣的話歐米伽會找上門來的,嘖,那傢伙也是個大麻煩。”
並不是懼怕歐米伽,只是兩人碰面難免會打上一場,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
他不想因為與歐米伽的爭鬥浪費太多資源與時間。
阿爾法坐在鍋爐室的椅子上,用手指揉着腦袋,低聲自言自語着:“這是命運嗎……或者說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