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金色高足杯

序章 金色高足杯

米凱拉特家族在麥河村有一個豪華的莊園,這座莊園在很久之前就存在於麥河村了,可以說他比村子中許多中年人的年紀都要大上不少,對於他們而言,比起村子旁的那一大片金色的麥田,米凱拉特的莊園更像是麥河村這個村子的標誌性建築,這件事顯而易見,畢竟莊園是那麼的豪華漂亮,向村外人吹起牛來就顯得倍有面子,雖然這座莊園並不是他們的。

話雖如此,他們卻對這座莊園的歷史毫無了解,他們只知道莊園的主人是一位和藹的紳士,他有一位美麗善良的夫人。他們家財萬貫,而且慷慨大方!每次豐收節的時候那位紳士便會邀請村子裏的所有人來到莊園中做客。

莊園廚師的手藝絕對比許多大城市的廚師要好的多!這句話是一位旅客在喝醉時透露出來的。那之後人們便對這座神秘的莊園更加好奇了。

後來村子裏又迎來了一件喜事——紳士與夫人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一位可愛的女兒,她繼承了父親那象徵著神聖富貴的淡金色頭髮,繼承了母親那代表着美麗純潔的青色眼瞳。

所有人都為他們祝賀,為此他們甚至還在村子中央的大廣場上設置了三天三夜的宴會。在人們的心裏莊園的主人已經是這座村莊的主心骨了,他們真心的為繼承者的誕生而感到高興!

但是一切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美好,小米凱拉特自出生以來就像是被惡魔所纏繞,體弱多病,10歲了都甚至難以獨自走出村門口。

她的父母為此憔悴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變少了許多,雖然面對村民的時候仍是一副大方和藹的樣子,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們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後來村子中還流傳出了一個傳聞,米凱拉特先生——那位紳士甚至在莊園中對着大廳上的畫像痛罵,要知道,在大家的印象中這位和藹的紳士從未有過生氣。

大人們都在為小米凱拉特的健康擔心,但是小孩子們都無法注意到這一點。

在小米凱拉特一次大病之後,她便很少被允許踏出莊園。孩子們見她無法出來,便都進到莊園中來找她玩。

雖然小米凱拉特身子不好,但是好在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她掌握着許多小孩子們所不知道的知識,這讓她很快就成了這座村子的‘孩子王’。大家都喜歡到莊園來聽她講故事,孩子們之間有了爭吵也會來詢問她到底是誰對誰錯,在孩子們當中小米凱拉特就像是一位吟遊詩人歌謠中所傳唱的智者一樣。

看到這些,紳士與夫人的心情寬慰了不少。他們不希望小米凱拉特的童年只有病痛的折磨。

而後來卻發生了一件事,完全改變了這樣的生活。

那一年小米凱拉特已經16歲了,哦不對,我們不應該叫她小米凱拉特了,她已經是一位可愛瑰麗的米凱拉特小姐!

隨着年齡的增長,米凱拉特小姐身上的病痛並未減少,但是她已經能夠不要僕人的陪同,獨自從莊園走到麥田再走回去了。不需要在讓其他人擔心了,米凱拉特小姐很是高興。

那一天是聖父神諭日,傳說偉大的聖父在過去的這一天降下神諭,授予人類光榮的耀光,驅散了大地上的惡魔。

村裏的大人們為了這一年一度的禮拜,紛紛前往遠處平原上的教堂,而孩子們便留下來看家。他們並不擔心盜賊與野獸,自三十年前王國守衛隊的清剿后,這片平原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危險了。

但正式因為如此,

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幾個年輕人慌張的從樹林中跑了出來,他們呼吸急促,面紅耳赤,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被荊棘與樹枝劃出了好幾道破口。

其他的年輕人見他們神色慌張便詢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喬伊呢,怎麼不見喬伊跟着你們一起回來?”

米凱拉特小姐發現這隊跑去森林玩水的朋友們回來時少了一位。

而一聽到喬伊的名字,那幾個年輕人臉色唰的就泛白了,他們的牙齒止不住的顫抖,就像是身處冰窟一般。

“喬伊……他被怪物抓走了!”

着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其他年輕人面面相覷,怪物?是故事裏那樣的怪物嗎?

“今天是愚人節嗎?怎麼會有怪物?那都是睡前故事裏嚇唬小孩子的。”

一個看上去沉穩些的年輕人說話了,他認為這又是某種惡作劇,整人遊戲,你相信就輸了的那種。

“我們沒有開玩笑,那怪物是真的!”

一同回來的女孩瞪圓了眼睛,她看上去還是驚魂未定,手臂抱在一起直哆嗦:“我,我們看着那個怪物從水底鑽了出來,將喬伊拖下了水面!”

她又描述了一遍怪物的長相,它有着枯瘦纖長的四肢,碗口大的四個眼球,腦袋想一隻鯰魚。

可能是因為恐懼,她的語言非常混亂,但好在米凱拉特小姐聽懂了。

雖然其他的年輕人嘴上還是表示自己並不相信,但是小腿卻在微微的顫抖——他們也被嚇到了。從小就在聽的睡前故事裏的怪物突然從森林的湖底中跑了出來,給這些尚未成年的年輕人帶來了龐大的心理壓力。

但是喬伊怎麼辦?我們應該怎麼救回喬伊?

大家不自覺的將眼神看向了莎娜——米凱拉特小姐。是的,他們都忘記了莎娜是個身子虛弱的小姑娘,而甚至這位小姑娘的年齡都不是年輕人當中最大的。但是他們的心裏一直認為莎娜是他們當中最厲害的人。

莎娜輕輕嘆一口氣:“都不要慌,那不一定怪物,有可能知識一條特別大的鯰魚罷了,書中也說過有的鯰魚會長到比人還要大。”

莎娜輕柔的聲音讓大家慌亂的心情平靜了不少。她說的沒錯!那說不定只是一條魚,他們在慌亂中看錯了!

看着這群年輕人互相安慰着,面部不再那樣緊繃,莎娜鬆了口氣,畢竟一直這麼情緒激動的話,營救喬伊的時候可能會出現某些意外。

那麼莎娜小姐是不是真的覺得那是鯰魚呢?

那只是她為了安慰夥伴們才說的,其實她的內心也十分的慌張,但是現在大人們都不在,年輕人心中可靠的人只剩下她一個了,她必須表現得鎮定來安撫大家。

“就算那只是條鯰魚,喬伊現在也有危險,我們得趕緊去救他!”

這句話提醒了在場的年輕人,他們從心有餘辜的情緒中蘇醒過來,有的回家拿起了草叉,就跟着莎娜一起前去森林找喬伊。

可是眼前的一幕讓年輕人們都睜大了眼睛——包括莎娜在內。

本該是如同鏡面一般平靜的湖中央唐突浮出了一個土丘,而土丘與岸邊連着一條只夠通過一人的小路。

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先前說話的女孩捂住了嘴,顫抖的聲音從她那兩隻白嫩的手掌縫隙中透露出來:“我們剛剛來的時候還沒有……”

讓他們驚恐的並不是那座土丘,而是土丘上那綳直的鎖鏈,鎖鏈中捆綁着的正是喬伊!

“漢哲,跟我一起去把喬伊弄下來!漢哲!漢哲!”

莎娜推聳着那個正看着發獃的拿着草叉的年輕人,他身子被嚇得身子一顫,扭頭一看才發現是莎娜,於是吁了口氣:“莎娜,你嚇死我了。”

這是他們當中膽量最大的年輕人了,甚至有人被嚇的直接跪坐在地上。莎娜看到了他們的表情,不像強迫他們,就只自己和看着不那麼害怕的漢哲一起去了。

他們踏上了那條小徑,雖然寬度只夠走一人,但並不狹窄,可他們走在上面的時候就像在大風中走鋼絲一樣,腳下的路面不斷的晃動着。

莎娜感覺自己搖搖欲墜,熟悉的昏聵感又回到了腦中,就像過去生病時那樣。

她甩了甩頭想要擺脫這種感覺,可越是這樣昏聵感就越嚴重,好在久病在身,她已經熟悉了這種感覺。

可身後的漢哲就不一樣了,他差點摔進了湖中,還好最後他用雙手抓住了腳下的泥土,匍匐在小徑上,慢慢地往前爬。

岸上的年輕人們發現了兩人的不對勁,但是他們仍是不敢上前一步,只得在心中不斷的向上帝祈禱。

好不容易走到了土丘上,莎娜感覺那種昏聵感瞬間就消失了,她的頭腦清晰了起來。漢哲同樣如此,他額頭上冒着大汗從地上爬了起來。

當他們走到鎖鏈編織成得大網前時他們發現,喬伊並沒有被鎖鏈捆綁住,而是昏迷了,以四肢大開的姿勢躺在了上面。

這種姿勢……

莎娜覺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麼,那靈感一閃而過自己卻並未捕捉到。

但眼前並沒有那麼多時間給她思考這種問題,不知道那隻怪物什麼時候會出現,他們得趕緊帶着喬伊離開這裏!

“我來背喬伊,莎娜你幫我拿一下草叉。”

漢哲說著就將草叉遞給了莎娜,自己伸手將喬伊從鎖鏈上拽了下來。

陽光從眼前閃過,莎娜被刺激的眯上了眼睛。

不對……陽光?

她想起自己應該是低着頭的才對。

於是莎娜又掙開了眼睛,向著陽光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是一尊金黃色的高足杯,裏面灌滿了想葡萄酒一樣的深紅色液體,那液體的液面正好與高足杯的杯口齊平。

拿起來吧……

她這麼告訴自己,渾然忘記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

漢哲在小徑中背着喬伊往岸上走,他發現這次並沒有之前那股昏聵感了,回頭想要跟莎娜說這件事,可一回頭卻看見莎娜仍在那個土丘上沒有走過來,他想要大聲的喊叫提醒莎娜,卻看到莎娜的一隻手正觸碰着一尊金黃色的酒杯。

就在莎娜拿起酒杯的那一刻,水面突然沸騰了起來,一股龐大的水幕噴涌而出!

“啊噫!!”

岸上的年輕人尖叫着望着那個從水幕中走出的怪物,那怪物跟之前女孩描述的一摸一樣!原來不是看錯了,而是真的有怪物!

看着長輩們從小嚇唬自己的怪物從故事中鑽了出來,他們想要逃跑,想要上前幫忙,可腿卻癱軟在地,提不起一點力氣。

“莎娜!快跑!”

怪物走上了土丘,向著莎娜走了過去。漢哲張大嘴喊着莎娜的名字,聲音可以說是嘶吼出來。

可無論是怪物的盛大出場還是漢哲的喊叫聲,莎娜都像是沒有注意到,她仍然盯着自己手中的金色高足杯。

那怪物是為了高足杯而來,將人類的血液灌注其中在一飲而盡,就能獲得無窮的力量。

可這個人類,她竟敢拿走酒杯!

怪物咧開猙獰的大嘴,暴怒的嚎叫聲夾雜着腥臭的液體噴涌而出,它由上至下,將莎娜整個人一口咬了下去!

…………

“呀!”

兩聲稚嫩的孩童聲在碼頭邊響起。

大鬍子壯漢沃爾夫看着眼前被嚇到了的男孩女孩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莎娜姐姐被吃掉了嗎?”

小女孩瞪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臉上有條大疤的大鬍子,看上去他們很喜歡這個故事,十分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大鬍子用力吹起了自己的鬍鬚,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正準備往下面講。

不過他剛要張開嘴時卻停了下來,他向碼頭邊環望了一周,又豎起了眉毛,他看見自己手下的水手們也都紛紛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活,來聽大鬍子講故事。

他用力的給身旁的木桶來了一巴掌,那聲音嚇了兩個小孩一跳。

“怎麼滴?都不幹活來聽故事,不想領錢了是吧!”

周圍瞬間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他知道光靠這句話是管不住這群年輕的水手們的。

“我們是明天上午才出航,你們要是搬得快的話,還能再這小鎮歇一晚,我聽說這裏的酒和女人都是一等一的棒啊!”

那些水手聽到后又興奮得議論起來,這次出來一個多月了,終於能夠好好瀟洒一把!

看着船員們紛紛干起了活兒,大鬍子滿意得又坐了下去。

還是這群小崽子們好哄!

“呃,我剛剛講到哪裏了?”

“你剛剛講到莎娜被怪物一口吞下了!”

小男孩提醒着大鬍子。

“哦對對對,莎娜被怪物一口吞下……呸!什麼一口吞下!”

大鬍子又故弄玄虛地扮了個鬼臉。

“我可沒說莎娜被怪物吞下了。”

…………

“莎娜!”

年輕人們看到怪物將莎娜吃了下去。

不,不該是這樣!

強烈地情緒充斥着每個人地內心。

是恐懼?是憤怒?

都不是,是內疚!是羞愧!

他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莎娜與他們一樣都只是普通人,她並不是神明,她甚至只是個身子虛弱的女孩子!

“呃啊啊啊!”

悲傷的哭喊聲傳遍整個樹林,他們面部扭曲的跪倒在地上,恨不得將自己的心肺全部掏出,來補償內心的悔恨。

為什麼要將莎娜帶過來!我們明明應該保護好她才對!

誰都沒有注意到,怪物並沒有合上自己的嘴,它的四個眼睛止不住地顫動起來,像是看見了什麼能令可怕的怪物也感到驚悚的東西。

“嘎……咯……”

怪物的嘴中吐出沙啞低沉的嘶叫,好似被包裹來一個個血泡中,然後有一個鋼釘將其一個一個戳破。

顫動的眼球紛紛上揚,翻起了眼皮下的白肚色眼白,它的身體突然猛烈的抖動起來,讓年輕人們都一驚。

他們注意到了怪物的情況不對勁,儘管不可能,但他們還是想到了某種情況,他們默默祈禱着,祈禱這種可能性的實現。

噗——嗤——

伴隨着怪物愈發強烈的掙扎,一根佈滿猩紅的草叉從那個碩大的鯰魚頭上貫穿而出,於是怪物便徹底停止了動彈。

“嚯——喲——!”

年輕人們都從地上彈起,他們發出了興奮的叫聲。

因為失去了生命,怪物的屍體無力的癱倒,最後化作一灘膿水蒸發了,那股白煙順着樹榦流向天空,如果不是目睹了全程,沒有人會相信這裏曾經出現過一個恐怖巨大的怪物。

被怪物包在嘴中的莎娜出現了,她仍保持着一隻手高舉草叉的姿勢站着,那具瘦弱的身體在大家的眼中就像是一座高聳的山峰,壓下了他們內心的不安。

莎娜清醒了過來,她意識到了自己幹了什麼,她低頭望向左手上所託着的高足杯,裏面如葡萄酒般清澈的深紅色液體現在也已經變得污濁不堪。

一個渾圓的物體突然從液體中浮現,上面遍佈着紅色的細絲。等到那個圓球徹底轉過來,莎娜才發現那是一個眼球!

她一下子沒有拿穩高足杯,高足杯從她的左手上跌落,摔在了土丘上,直直得滾入湖中。奇怪得是,竟然沒有一滴液體從那酒杯中灑出。

正當莎娜驚魂未定,左眼忽然傳來了尖銳難以忍受的疼痛,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左眼,卻什麼都沒有摸到,眼眶中空空如也!

年輕人們見莎娜昏倒在土丘上,便趕緊上前將她背起來,帶着喬伊一起回到了村中。

紳士回來后他們便向紳士說明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他們低下頭等待着紳士的責罰。

但是紳士並沒有憤怒,他溫柔的撫摸了年輕人們的頭髮。儘管他們所說的話是如此的荒謬,但是紳士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們。

“這不能怪你們……我想如果我是莎娜的話,我也會這麼做。感謝你們讓我知道了我有個勇敢高尚的好女兒。”

令人意外的事,這件事之後莎娜就再也沒有生過病了,她不再是原先那個體弱多病的女孩了。雖然少了一支眼睛,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成長后的美麗,反而讓人感覺多了一絲憐憫與尊敬。

與怪物的對峙徹底德改變了莎娜,她的堅毅果敢變得更為突出。在學習與成長中莎娜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指揮能力與戰鬥意識,儘管她瞎了一隻眼睛,但這絲毫不影響她開槍,揮刀。

紳士問自己的女兒,問莎娜:“我親愛的女兒,你想在哪裏展現自己的本領?你想在哪裏開拓自己的理想?”

“大海。那便是我的命運。”

…………

“好了孩子們,這就是獨眼女將軍莎娜的故事,我講完了。”

大鬍子拿起身旁木桶上的酒袋,咕隆咕隆得給自己灌了好幾口,剛剛那個故事可真夠長得,講得人喉嚨都幹了。

“大叔,莎娜怎麼突然變強了?”

小男孩很好奇。作為一個小孩,‘變強’是他的詞彙量中唯一一個能形容莎娜變化的詞語了。

等大鬍子喝完酒後,他就解釋:“有很多種猜測,有人說是莎娜將自己的一個眼球獻給了湖之仙女,換取了知識與力量;也有人說是上帝看中了莎娜那雙漂亮的眼睛,但是又不忍全部拿走,於是便只拿走一個,並給予她賜福。嗯,這都是傳說故事啦,具體誰知道呢!”

“傳說?這不是真的嗎?”

小女孩癟起了嘴,看上去她喜歡上了故事裏的莎娜姐姐,聽到大鬍子說這是傳說故事有些不大高興。

大鬍子拍了拍兩個小孩的腦袋又哈哈大笑起來:“當然是故事了!現實里哪來的怪物?這恐怕是海軍為了恐嚇海盜們編出來的故事吧。”

“但是莎娜姐姐的眼睛又是怎麼回事?”

她不能接受自己剛剛認識到的偶像跑到了故事書裏面去。

“也有可能是在與海盜的戰鬥中被海盜戳瞎了一隻,也可能是跟叔叔我一樣被槍魚傷到了,都說不準的。好了好了,天都黑了,快去你們父母那兒睡覺吧,我們明天就要出海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們兩個小傢伙又吐得滿船都是!”

“才沒有吐!”

雖然小男孩不服氣的叫囂着,但是他們還是聽話的回到了房間裏。

“哈,果然還是個幼稚的小鬼。”

大鬍子船長搖了搖頭,走上船頭享受着濕涼的海風。他很喜歡大海的腥味,這讓他有種回家的感覺,身心都充滿了寧靜。

“船長!去不去酒館?一起來啊!”

“給老子滾遠點!沒大沒小的東西!”

“船長是不是身體不好?要不要我們明兒早回來的時候幫你帶點茶!”

說到這兒水手們又嘻嘻哈哈起來,互相勾着肩有說有笑的就往小鎮的方向走去了。他們邀請船長只是開個玩笑,誰都知道自家的船長不喜歡去那種地方。

“哼,臭小子們。你們懂什麼?只有大海才是男人最好的歸宿!”

欣賞海景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就消失了,說著大鬍子就給自己點上了一捲煙。他只是簡單的抽了一口就把玩起了這根剛點着的煙捲。

“這玩意兒用着還挺方便,也不知道那些印迪佬是怎麼想出來的……”

噔——噔——噔——

碼頭突然傳來一陣敲打聲,大鬍子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帶着寬檐圓禮帽的男人正在用手杖敲打着碼頭邊的鐵柵欄。

“啊——我打擾到您了嗎?”

那個男人雙手握住手杖,微笑地看着大鬍子。男人有着一頭顯眼的白髮,這可並不多見。大鬍子去過很多地方,芬蘇、北群島、穆町,那裏的人發色都很淡,但是沒有人像這個男人一樣,這樣銀白色的頭髮他只在年老體衰的老頭身上才看見過,而顯而易見的是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老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歲的樣子。

大鬍子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麼盯着別人的頭髮看好像有些失禮。他掐滅手上的煙頭向著男人走去。

“你是要找我?”

“當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這艘船的船長吧?嗯……我能問一下這艘船是要駛向哪裏嗎?我想要搭個便船。”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們接下來要前往印迪州,中途不會停船。除非你就是要去那兒,不然還是找其他人吧。”

“啊啊,那可太巧了!”

男人高興的將手杖夾在腋下,將手伸進大衣的內側想要拿什麼東西出來。

在男人摸索的動作中,大鬍子撇到了男人胸口還掛着一枚銀白色的十字架,跟男人的發色倒是十分相近。

牧師?教徒?大鬍子猜測着男人的身份。

他並不介意讓其他人搭乘自己的貨船,兩個小孩那一家人便是如此,畢竟這也是一種外快收入,還不需要上交給僱主。

“請讓我上船吧,這些當作船費可以嗎?”

男人的話將大鬍子的腦子從思考中拔了出來。

大鬍子向男人伸出的手掌望去,眼前的一幕讓他呼吸急促了起來。

這雙手中居然捧着好幾顆碎金!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男人手上的黃金,這沉甸甸的分量讓大鬍子感覺到了手中的價值。

不是假貨。

“絕對夠了……不如說還超出不少。”

別說搭便船了,就算是去買最豪華的郵輪船票都只需要其中的一點點。

但是大鬍子並沒有將這些黃金收入囊中。畢竟這些黃金實在是價值昂貴,昂貴到他並不相信男人的目的只是搭一趟順風船。

“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要去印迪洲嗎?咳咳,如果這個問題冒犯到你的話,那我先道歉,但是你必須要回答。你給我的‘船費’,呵呵呵,說實話太多了,多到甚至能讓一位船長殺人越貨的地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男人表情並未因大鬍子的話語而改變,他仍一臉微笑地說到:“您真是位誠實的人。”

大鬍子擺了擺手:“這跟誠實並沒有關係,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去買游輪的船票呢,畢竟你有這麼多黃金,除了通緝犯我想不到別的理由。我可不想還沒進公海就被海上巡邏艦給攔住。”

聽到自己被懷疑是通緝犯,男人也並沒有絲毫的生氣,他還是站在那兒微笑的看着大鬍子。

“嗯……合理的猜想,不過您大可放心,我並不是什麼通緝犯。如您所見,我是一位牧師,而且我也並不是要前往印迪州,而是中途的某個地方。其實我也挺想乘坐游輪前往那裏的,畢竟游輪上有專供的美食,有舒緩的音樂,還能夠享受調酒師調製的美酒!咳咳,我這不是暗示你們什麼都沒有。”

“你繼續說。”

“但是沒有游輪前往那裏,我還到他們公司問過,他們給我的答覆是,那個地方對於他們而言還是太過危險了,越是豪華的船隻就越是應該遠離那個地方。所以我就……”

“停一下!”

感覺牧師所說的話中有一絲不對勁,大鬍子打斷了牧師,他皺起了眉毛。

“太過危險的地方,你說到底是哪裏?”

“萬船港,正好在康斯特到印迪州的航線上。”

萬船港……

大鬍子咀嚼着這個地名。準確的說這並不是一個地名,他曾經在別的船長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海上都市、法外之地、海盜們的客棧、海上補給站、世外桃源……

它的稱呼非常多,許多去過那兒的船員都對其表現出留戀。

為什麼說萬船港並不是一個地名呢?因為它並不是一個島嶼,也不是一個港口,它是由成千上萬條船隻捆綁在一起集合成的龐大陸地,你可以說它是一艘巨無霸大船,你也可以說它是一群艦隊。

它的位置漂泊不定,許多人想要去那兒都得在大西洋中等上許久,運氣好了才能看見。

而那樣的空閑時間對大鬍子而言則非常的奢侈,他對所謂的萬船港也十分好奇,但是每次航行過大西洋的時候他都沒有機會遇見這片傳聞中的陸地。

這確實能夠解釋牧師為什麼不搭乘游輪了,正如牧師所說,在游輪公司的眼中,萬船港並非一個美好的地方,那裏全是海盜與法外之徒,雖然他們都是在那兒歇息的,但是看到一艘載滿貴客與美食美酒的豪華郵輪時,也難免會提起興趣,暫時放棄自己的休假時間。

普通的貨船就不同了,海盜們也會搶劫貨船,但是萬船港的海盜們不會,他們就像是吃飽喝足了的野獸,只有出現足夠吸引他們的目標他們才會出手。但也並不是絕對的安全,萬事都有意外。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牧師給的船費才是那麼的昂貴。

大鬍子對牧師又產生了好奇,畢竟自己說過,他們的船隻在去印迪州的路上是沒有停留的計劃,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會陪着牧師在大西洋上等着萬船港的到來,而牧師卻仍然決定搭乘這艘船,難道他有什麼方法能夠直接找到萬船港?

“好,你的船費我就收下了。”

將碎金揣到自己的兜里后,大鬍子就向牧師招了招手。

“跟我來船艙吧,我給你安排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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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金屬還有黃銅左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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