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俞樵要當“新神農”

“烤肉來啦，哈哈”，隨着一聲清亮的笑聲，藍洛兮一手托着一個大鐵盤走了過來，輕輕放下兩扇烤得金亮焦脆的羊排，肉香四溢，起身時誇張的做了個請的姿勢，俏皮的笑道：“茅台配烤肉，流行幾千年的美食搭配了，各位教授，請享用！”不等眾人回應，便行雲流水般的回到了崔大主任的身邊。

“太贊了，謝謝小洛美女，謝謝不多兄。”，杜蘭德為首的幾個教授歡快喊道。

藍洛兮有一種獨特的風姿，宛若卓然而立的古典皇女，高貴但不嬌氣，下里巴人地談笑時，彷彿就如同此時剛出雲霧的初冬朝陽。

“大家先吃點羊肉，莫校長準備的特殊食材一會兒就烤好。話說，其實這羊肉也是很珍貴的啊，是真正的西海灘羊，還是災后兩周時，莫校長帶着我們食堂所有同事們去海北收儲的，當時選的可都是那些還有氣兒的，是鮮活的羊啊。這羊肉，到現在已經所剩不多了。海北羊場的羊都死光了，整個西海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活着的羊呢，唉～～～！”

崔主任原來是個大胖子，完成九變之後依然還是顯得肥頭大耳，平時笑眯眯的很是討喜，說起食物來卻總是這般絮絮叨叨。

大家都管他叫“崔不多”，那是因為他在劫后食堂組織保供的頭幾天，以極其彪悍的雄姿，站在食堂門口的台階上，敲着大鋁鍋，凶神惡煞的嘶喊：“食物，有，但不多了！安靜排好隊的人進去吃，哀嚎或攻擊人的野獸，給我滾！再說一遍，食物，有，但不多了，人進去，獸滾蛋！”。

精神崩潰且被飢餓折磨得一如瀕死野獸的人們，當然不會就此被嚇倒，依然哀嚎着亂沖亂撞。於是崔主任以基強大的武力，殘暴的連續鎮壓了幾拔領頭的“獸”，讓局面得以控制。崔主任也因此一戰成名，被校長贊為西部大學快速穩定下來的基石，對此，全體師生無一置疑的，並親切稱呼他“崔不多”。

“老崔，你稍安勿躁。咱們現在就來重點討論一下，要想辦法把這個關乎存亡的關鍵問題解決掉”，莫校長說道。

“好的，太好了”，崔主任眯眼笑道：“食物真的不多了！”

辛泊農接過話題：“那先讓俞樵來介紹一下情況吧，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們農學院認為，我們可能需要學古人，重新做一次神農嘗百草了”。

“好的，老師”，俞樵扶了扶他的高度眼鏡，抬頭說：“校長，各位教授，我先說主糧：我與莫市長、崔主任核算過，學校與市政府的儲糧還是比較充足的，供應現有人口食用，五年，應該問題不大。但是，我們農學院所有試驗農田的高產小麥、青稞、玉米，還有實驗棚的水稻，在大劫難后一周，全部開始枯萎，到第三周全部死亡，無一存活。基本可以推論，糧食種植區農田的莊稼也應該是全部死亡了，這一點上次已經簡單說過。”

俞樵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更為嚴重的是，我們隨後用備用種子做了複種試驗，但到今天，所有作物一概都沒有任何發芽長苗的跡象。辛院長與我基本判斷這些儲備的種子也已經死了，應該同樣也是程渡院長所說的未知輻射造成的。所以，我們面臨的問題確實非常嚴重。”

“俞樵，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主糧作物全部沒了？是全部嗎？紅薯土豆試了嗎？”雲瑞問道。

“試了，全部主糧作物都試了。”

眾人一下着急起來，“俞樵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徹底失去了主糧？”，

“倉庫里糧食吃完，我們就又要啃樹皮了嗎？”

“也不能說是徹底”，俞樵扶了扶眼鏡，說道：“現在看到了一個唯一的希望。在枯萎的青稞地，大約是在劫難第六周，長出了一種新的植物，長得非常快，外形看着還是青稞，但桔桿十分粗壯，頁面肥厚，有青稞的兩倍高，現在已經開始結穗，大約再有五六周可能就成熟了。到時候，我們會測試一下是否能夠食用。”

俞樵接着繼續介紹：“第二，蔬菜方面，同樣，所有試驗田與實驗棚里的蔬菜全部枯萎死亡，無一存活。”

“你們的試驗田裏的蔫菜兒，莫校長與我收儲了一些”，此時崔不多插嘴說道，“就是這段時間大家吃到的，不過現在也不多了!”

“是的，謝謝崔主任”，俞樵認真的向崔不多行了一禮，接著說道：“所有蔬菜，只有辣椒、茄子與油麥菜重新抽苗，且長勢喜人，現在油麥菜已經可以食用了。”

“也是很大嗎？”莫英問道。

“是的，很大，也是兩倍多高，高約一米，並且，可以食用，我試過了，味道不錯。其它的等成熟了，我們同樣會一一品嘗”，俞樵回答道。

“不多兄，油麥菜這兩天食堂可以安排人去收割一些了。”辛泊農對崔主任拱手喊道。

“好的，好的”，崔主任眯眼笑道：“我們繼續烤肉，你們繼續聊着，哈哈！”，便低頭與藍洛兮繼續忙活起來。

“看來存活或新生的植物變大變壯了，這是較為普遍的現象。特別是樹木，枯死的不多，存活下來的，這兩個月時間至少比以前高大了一倍。如果不是確信這是末日的地獄，我真會讚美這是神的奇迹！”杜蘭德感嘆道。

雲瑞也輕了一口氣，“從油麥菜的情況來看，青稞大概率也應該可食用的。”

“是這樣的，但我們現在仍需要確定兩件事：一，這些重生的食物物種是否可以複種，二，這些物種的重生是西大個別特例的，還是普遍性的。所以，農學院接下來除了照料這些物種結子複種，還需要派出一部分人去外邊進行廣泛摸查，看是否有適食的新物種普遍出現。當然也會調查其它植物的變化情況。”

“好，好，我贊同。那麼農學院準備怎麼安排？”，莫校長說。

“老師在農學院坐鎮，完成物種複種事宜。由我帶隊出去，初步確定是去海南地區再去海西，因為海南有耕種山地與梯田，且植物的種類很多，而海西有大量青稞種植。”俞樵回答。

“好，那麼俞教授就可能是咱們新一代的“神農”了啊！”，莫校長舉杯笑道。

眾人也笑着一起向俞樵舉杯，搞得俞樵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辛泊農則坐在邊上呵呵笑。

“不敢當！”俞樵舉起杯一飲同盡，說：“但我們必會遍嘗百草，爭取多找一些可食性的物種出來！在多們實驗田裏也伴生了一些其它不認識的新植物，我想外面應該會更多。”

得到校長與眾人的認可，辛泊農和俞樵顯然非常高興，俞樵更有一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在大劫難發生之前的時代，食物基本都是工業化人工合成的，所以農學院總體上並不太受重視。農學院最大的科系是“合成食物學”與“食物口味學”，合成食物學是分子料理與食品工程方面的；食物口味學，其實就是廚師加營養學。至於“基礎作物研究”方面，在西部大學根本就沒有專門的學科，雜交啊，基因改造啊都已經是千年以前玩透了的東西了，這個學科基本已經沒有什麼研究的價值了，西大南部園裏農學院保留的大片試驗田，實際上更象是一種崇尚自然的懷舊罷了。

在科技高度發達的4000年代，作物的產量增加已經毫無意義，遠沒有“食物口感改善”來得有市場價值。

不過，現在不同了，大劫難毀滅了一切科技，人們不得不再次面對刀耕火種。

“古話說，天無絕人之路。沒錯，總會有新物種供我們生存所需，現在就請大家品嘗一下我發現的新物種”，莫校長神密的向眾人一笑，轉向烤架方向：“老崔，我的魚烤好了嗎？”

“烤好了，就等您發話了”，崔不多笑笑，隨即與藍洛兮一起把兩個托盤端了上來。只見每個托盤裏放了五六條長條型的肥美烤魚，30多厘米長，四指寬，每條大概有1斤多兩斤重。

莫校長招呼崔、藍二人也坐下，示意大家動手開吃，自己便迅捷的取了一條放在面前的食盤上，然後筷子叉子並用，不一會兒功夫，半條魚就下去了。而崔不多更是直接上手，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所過之處，魚肉與魚刺自然分離，吃得比莫校長還快。其他人此時還只是剛剛開始品嘗了一口兩口，看到莫校長與崔不多的無敵神速，不禁都目瞪口呆，隨即齊齊哄堂大笑起來。

“呵呵，讓大家見笑了，我老崔是南方人，從小愛吃江魚湖鮮。況且，這麼美味的魚，實在是很久沒有吃到了。對了，校長也是南方人，哈哈哈！”崔不多見大家鬨笑，趕忙解釋道。

“世界未日，茹毛飲血，咱們還能烤魚茅台，複復何求啊！”李一春教授舉杯抿了一口，此時也怡然自得起來。雲瑞也覺得這魚甚是鮮美，與大家一樣，頓覺心緒舒暢開闊不少。

“大家能看出這是什麼魚嗎？”莫校長提問。

俞樵環顧一圈，見眾人只顧着吃，好象都不知道，就有點遲疑開口回答：“校長，我看這魚象是西海里的高原鰍啊，可是，這也太大了吧！”

“不錯，正是西海高原鰍，原本頂多長個10公分1指粗，體重50克左右，然而現在長到這麼大了，且肉質更加肥美。我與老崔前天實在饞得不行了，來釣魚試試，結果有了這麼個驚人的發現！”莫校長不無得意的笑道。眾人啞然，莫英子與藍洛兮更是故意露出了鄙視神情。

“這確定是一個驚人的發現啊！”雲瑞笑着說道：“大家難道沒有注意到，自劫后兩周起，不僅豬羊、鳥雀，甚至連鳴蟲都似乎都死絕了嗎，每到深夜，除了人類蛻變的哀嚎聲，那真是萬籟俱寂啊！西海的魚也幾千幾萬頓的死了，很大一部分成了咱們救命的口糧。如今竟還有成活，確實驚喜啊，至少咱們不是所剩唯一會動的生物了，不是嗎？”

“對啊對啊！”藍洛兮微笑着看住雲瑞，歡快的附和。她記得雲瑞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對她說過類似這樣的話，她對說這樣話的雲瑞無比的迷戀。

“雲瑞觀察得好細緻啊，我們農學院之所以要着急出去調查，特別是優先去海南地區，其中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去山林野外尋找動物。西部大學目前沒有找到任何動物，地里連蚯蚓與青蟲也沒有一隻，而人類若是沒有動物蛋白質，恐怕是很艱難的啊。”辛泊農一邊誇獎雲瑞，一邊又回復到他那憂心重重的樣子。

“哈哈，老辛不要擔心。”莫校長爽朗的笑道：“既然西海的魚能有活着的，那麼野外必然還會有一些野獸存活。我只是擔心，這些存活的野獸可能也會象這魚一樣發生突變，甚至產生一些特殊的不可預知的變化，它們可能會變得很危險，未必都會那麼容易成為咱們的食物啊！”說完，莫校長轉向莫英說：“所以，這次派隊出去，咱們要準備妥當。英子，可能需要你從市政府安排一批武器過來，如果有必要，咱們就帶上武器。”

“好的。看來真的是要茹毛飲血，還要遍嘗百草了啊。對了，還有藥物一個問題！草藥，以後我們可能需要原始的草藥治病了！”莫英子點頭說道。

“是啊，大劫難同樣摧毀整個製藥系統，沒有藥品，未來治病救人都是問題！”

“可是西部大學壓根兒就沒有中藥學科～～～！”，

“雲瑞，聽說你們人文學院的李尋道教授夫婦，兩人很懂中醫啊，他倆日常總是自己擺弄草藥養生的啊？”

“是的，我可以問問他們。”

“英子也可以再在市裡廣泛找一找，看民間有沒有研究這方面的人才。”

“好的。”

“先生們，女士們”，正當大家紛紛議論之時，程渡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隨後他用犀利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說道：“我覺得你們太悲觀了，你們是真的準備進入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