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幕(1)
那天，本來沒什麼特別的。
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這天下午有兩節數學課——但對於唐雨辰來說這是比得上地球爆炸和喬治·馬丁在寫完“冰火”前去世的災難性事件。
不過他的哥哥唐暉可不理解他這“少年維特”所特有的苦惱。
“吃完了別忘了把碗放在水池裏，我回來還要洗。”說罷，哥哥推門走了。
“奧————”只留下唐雨辰懶懶地回應道，他上的是延城的私立高中，每天八點才到校。
吃完飯，唐雨辰便去了學校。
還是與往常一樣，校園裏那明媚的陽光，路邊青翠的柏樹，來來往往打掃衛生區的同學和“離班門口越近就越想死”的心情。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張雨桐走到唐雨辰身邊，像是嚇他一下般說道。
“你說怎麼了？我現在可是要去上學啊！多麼偉大的事業啊，何其痛苦。”每當張雨桐出現他面前時，唐雨辰總是裝出一副犯病的樣子，逗她開心。
“是嗎，你說這話我怎麼一點都不信呢？班—長—大—人——”從小跟唐雨辰玩到大，張雨桐早已聽吐了他這一天天的說辭，但或許她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是，她還是笑了——如往常一樣。
“放肆!”唐雨辰裝腔斥道:“是副班長，我這還沒篡位呢。”
“哈，是是是…你項鏈呢？”張雨桐突然注意到。
“啊？奧，丟了唄。”唐雨辰滿不在乎。
“丟了？!什麼叫“丟了唄”？那是我送你的!”
“啊，是這樣啊…然後呢？”
“什麼叫…姓唐的…你!”張雨桐氣不打一處來。
“哎喲，急什麼，這不擱着呢嗎。”唐雨辰從兜里掏出一條黑色鐵質十字架項鏈，展示給張雨桐。“逗你玩的，我還這能弄丟了不成？”
“喲，唐爺，唐嫂，遛彎呢!”兩人吵着，恰好碰見了梁言。
“什麼唐嫂!誰是你唐嫂!”張雨桐氣還沒消。
“就是，這…多少年以後的事了，現在就…哎呦。”唐雨辰用自己的鼻樑硬接了張雨桐一拳。而張雨桐不再理會二人自顧自地走了。
“哎喲我…這婆娘的力道不減當年啊。”唐雨辰摸着鼻子感嘆道:“哎，你來幹啥來了。”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梁言身上。
“倒垃圾唄，還能幹啥。”梁言抬了抬手上那個直徑一米垃圾桶，“幫一手？”
“切，你說你離了你爹我還能幹點啥？”
“去您的吧。”
唐雨辰搭了把手。
…………………
“誒我說，你們倆到現在，還沒確立關係？”梁言突然道。
“別問，問就是…額…緣分不夠，時候未到，沒有感覺，額…還有個什麼來着？”唐雨辰反問。
“我一直把她當我親妹妹啊！”梁言語氣浮誇地反諷道:“不是，唐爺，你要糊弄也好歹用點心吧？你這些理由不到兩位數，用了四年了!你再這麼說，佛都有火了!”
“所以讓你別問嗎，你不問，我不就不說了嗎？”
“別打岔!一句話，什麼時候？”
“嗯…看情況嘍——”
“又來!？”
…………………
“好的，那我們本節課就先講到這裏，下課後別忘了鞏固與複習，走的時候別忘了關燈關窗。”
說完老一套的“放學宣言”，唐雨辰總算是又熬過了一天。
“總算是放學了。
”唐雨辰伸了個懶腰，趴在了桌子上。
“哎，唐爺…唐爺!”田豐向他喊道。
唐雨辰沒抬頭，只是揮了揮手。
“奧，咱走吧，唐爺自己一個人走。”說罷，田豐帶着全班一小半的男生走了。
“哎——”唐雨辰伸了個懶腰，“這日子怎麼熬啊……雨桐？”他環顧一周沒有找到張雨桐。
“走了，今天怎麼這麼早？”唐雨辰正納悶，彎腰收拾桌洞，卻發現裏面不知被誰放了一張字條。
今晚八點來學校找我，就在班裏，我有事要告訴你。
署名是張雨桐。
“這妮子……什麼時候開的竅？”唐雨辰不自覺笑了一下。
……
“哥，我出去玩了!”說罷，唐雨辰推門便要往外走。
“這都幾點了，還出去幹什麼？”唐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比平常更甚。
“明天不放假嗎，今天就…出去逛逛…而已。”唐雨辰打着馬虎。
唐暉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默默地看着唐雨辰。唐雨辰有些緊張，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隱約看見哥哥的左眼微微地泛着藍光。
“早點回來，別太晚。”唐暉將臉轉了過去。
“誒，好嘞!”唐雨辰如釋重負般，笑着推門出去了。
“錚——”
唐暉的手裏突然出現了一柄黑色的鐵錐。他用手不斷摸索着鐵錐，抬着頭一言不發，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
“非要這麼晚嗎？”唐雨辰在上樓時抱怨道，一路上黑的嚇人，路都看不清，他自己都差點摔倒好幾回，“這小妮子，告個白都弄得神神秘秘的，真是的。”在唐雨辰看來張雨桐這麼晚還把自己找來，無非就是為了這事。
“哎，小姑娘，就是臉薄啊，非要找這麼個沒人的點。”唐雨辰自戀地想着。
唐雨辰到了自班的門口，但裏面卻空無一人，更沒有張雨桐。
“什麼嘛，把我約出來，自己卻遲到了。”唐雨辰抱怨道。
“噔，噔，噔”
唐雨辰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怎麼，就你這腳步聲還想從背後嚇我一跳？”唐雨辰回頭說道:“還是說，你壓根就是來…晚……”
唐雨辰回頭看見的不是張雨桐，而是一個高大的東西——除了“東西”，唐雨辰實在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它。
它比唐雨辰還要高上一頭，全身黑色，根本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像是一團影子。大體能看出來是個人形的東西，眼睛像是兩團紅色的光圈，嘴的位置是一個黑色的洞，往外喘着粗氣。
它一動不動，站在那，看着唐雨辰——如果它那兩個光圈真的是眼睛的話。
唐雨辰也一動都不敢動，怪物的一呼一吸都吹在了他的臉上，一股乙醇的味。
“你…好？”他往後倒退了一步。
“嘭!”
唐雨辰被怪物扇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