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只有1個辦法
城牆之上,咒罵雷力力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城牆下。
釘鈴,釘鈴,釘鈴……
粗壯的鐵鏈絞動,鐵甲虎頭門徐徐抬起。
纖嬰和少恕同騎黑煜領前,帶着二十六個少年卑奴魚貫而出,直奔盤山道。
傀鬼沒有找到法葯殊,扳倒婀羅已不現實。
得到了這個消息,少恕懊喪不已,但當他看到車隊出事和雷力力的處置方法后,馬上就意識到了隱含的危險。
他迅速找到石頭,鼓動他和其餘二十五個少年卑奴組成救援隊,前往接應雷力力。
他之所以這樣做,除了求援,也有引起喬琳的關注,為開口要奧秘火種做鋪墊的目的。
城牆上的哨衛發現了他們,扯起嗓子大喊:
“卑奴逃跑啦!卑奴逃跑啦!”
聽見身後的警告,少年卑奴們猶豫了,步子越來越沉重。
石頭急了,是他動員大家的,這個節骨眼上,必須再添把火。
“你們在幹什麼?我們向削首者保證過,都忘了嗎!這是在拯救要塞,也是拯救自己!”
他情緒激憤,說完,狠狠的把肩頭的一捆麻繩摔在地上。
少年們面面相覷,內心糾結。
他們害怕酷刑更勝於石軀惡靈,那煉獄般的刑罰不是凡人能承受的。在沒有得到督政管允許的情況下私自出城,最輕都要被剜掉膝蓋。
他們都親歷過公開行刑的場面,恐懼早已像病毒一樣浸入了他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城外是惡靈,城裏是酷刑,他們夾在中間,首鼠兩端。
見狀,纖嬰回馬,立在了隊伍中間。
少年們一個個垂首而立,全沒了出發前的勁頭。
少恕用直刺人心的灼灼目光獵捕少年們的眼神,而少年們卻不敢直視他,眼神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四處躲避。
騎馬踱了兩圈,少恕忽然指着鐵甲虎頭門說道:“你們走出那道門的時候已經不是卑奴了!”
說完,他又上指喬琳亮閃閃的金冠,故意向城牆上注視着這一切的人群高聲道:
“女王看着呢,向她證明你們也是勇敢的戛魯格戰士!”
這話猶如狂風掃過行將熄滅的火把,熱血又在少年們的眸子裏燃起。
纖嬰再接再厲:“你們不用怕,我會承擔所有罪責!”
少恕趁熱打鐵:“馬車超載,如果不救,是上不了盤山路的。糧食損失,全要塞的人都會死。石頭說的對,你們是在救要塞,也是救自己。”
他最後這番話,徹底砸碎了套在少年們脖子上的枷鎖,恐懼的高牆坍塌,每個人又重拾了決心,再次出發。
行至過半,風攜着徹骨的寒意陡然變臉。
這是落日惡咒將至的信號,往常也是同樣的天氣變化后不久,惡靈就會鑽出大地。
想到即將惡戰,少恕意味深長地回眸一望。
古老的城牆上,喬琳的金冠閃閃發光,在一排黑壓壓的人影中格外奪目。
確認了喬琳注視着自己,他安心地轉回頭,望向數裡外的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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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恕的所作所為喬琳盡收眼底,也聽到了他宣誓式的豪言。
他無視規矩的生猛勁兒讓喬琳又害怕又喜歡,這樣的心緒反應在臉上,她飽滿豐盈的唇角已悄悄勾起。
“女王!”
督政官婀羅狠敲法杖,故意衝著喬琳說道:
“卑奴出城戰鬥是我們的恥辱,那個削首者目無戒法,
誰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
婀羅帶起節奏,一些城民立即隨聲附和,一浪浪朝喬琳施壓。
“女王,那些卑奴是奧神嘉璐賜給我們的工具,他們可以為所欲為,那我們怎麼辦?”
“是啊,卑奴死了,誰來賠償?”
“難道以後我們要自己幹活兒?榮耀的開力者,恥辱!”
……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言辭愈發尖銳。
喬琳則始終面無波瀾,一言不發。
她知道這是婀羅藉機挑撥,目的就是為了把禍水引到她身上,用她的嘴宣佈少恕有罪。
這要是放在以前她就忍了,可不知為什麼,她今天偏不想逆來順受,就是想懟婀羅。
她徐徐抬手,示意安靜,等眾人都平息下來后,突然厲聲呵斥道:
“你們不是沒人敢去嗎!”
“……”
一頭撞到了釘子上,婀羅啞口無言,不可思議地看着喬琳。
沒料到,一向乖順的小姑娘也有亮出獠牙的時候,這讓婀羅深感不安。
自尊遭受暴擊,那些叫嚷最凶的人無地自容,一個個黑着臉,像撒了氣的皮球一樣低下了頭。
至此,沒人敢再提卑奴出城。
戾火消盡,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轉向了車隊。畢竟比起臉面,關係生死的糧食才更讓人牽挂。
彼時,車隊已漸行漸近,回城有望。
然而隨着太陽接近地平線,天氣風雲突變。
灰石平原狂風四起,沙塵飛舞,隨着天色快速轉暗。
馱馬已到極限,任車夫怎麼抽打,就是無法提速,灰石要塞近在咫尺又異常遙遠。
雷力力焦急萬分,不停地催促。
此刻,他最害怕的就是聽到灰石要塞的落日鐘聲。
提着心前進了一段,車隊終於進入圍繞台地的石堆陣中,回家的盤山路口就在前方一里處。
眼看終點在即,車隊的人都有種逃出生天的鬆快感。
但雷力力卻預感不詳,可又說不上是為什麼。
他在隊伍一側放慢馬速,專註的思考,直到一個場景閃過腦海。
是盤山路!
馬車超重,上不了盤山路……
他像遭了電擊一樣顫抖,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幾乎同時,領前的翼騎士回馬報告:
“督軍官,前面有人!”
車隊即將面臨大難,雷力力腦子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反應。
這次是五架馬車載八架的貨,每次都艱難的爬坡,這次恐怕會更難。
“雷力力!”
忽然的一聲叫醒了雷力力。
抬眼看到纖嬰載着少恕急匆匆趕來,他喝道:“你們來幹什麼”!
“馬車根本爬不上盤山路!”
少恕遠遠甩來的一句戳中了要害,雷力力惱羞成怒:
“少管閑事!護糧是我的職責,誰阻撓,我就殺了誰!”
撂完狠話,他從右臂寬大的袖口裏唰啦一下吊出六柄飛葉刀,冷冽的刀身隨風碰撞,叮鈴作響。
纖嬰見狀立刻勒停黑煜,立在了十步開外。
雷力力那點心思瞞不過少恕,無非就是面子掛不住,硬撐罷了。
可是眼下不是搞意氣之爭的時候,他乾脆挑明:
“據我估測,-盤山道的坡度足有百分之十五,也就是三十度,非常陡峭。馱馬因為超載已經精疲力盡,到時候肯定無力爬坡!”
少恕說的有理有據,即便雷力力再生氣,也不得不直面問題。
氣氛就此從面子之爭倒向了危機本身,三個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盯到了事兒上。
雷力力此時腦子一片空白,毫無對策,雖然不懂少恕說的那些數字,但陳述的確是實情。
是他的貪心導致馬匹體力透支,耽誤了時間,這個時候再停下,扔掉部分糧食減重已經來不及了。
任務失敗,他死不足惜,但肯定會連累女王喬琳擔責,婀羅必然不會放過她。
想到這些,他不禁閉眼仰天,恨不得一頭撞死。
“聽我說”,少恕回頭望了眼盤山路,“想保住糧食,只有一個辦法。”
這話猶如一道光,雷力力睜開眼,瞳仁驀然一亮:“什麼辦法?!”
少恕和盤托出:“到盤山道口后,所有騎士下馬推車,戰馬用繩索拴在車上助力牽引。你我,纖嬰斷後,負責吸引石軀惡靈,爭取時間。”
“繩索呢?人和馬太少了啊!”雷力力覺得不靠譜。
“二十六個卑奴帶着繩索在道口接應,後面還會有更多人來幫忙。”少恕語氣篤定。
聽是卑奴,雷力力遲疑了。
身份的優越感使然,他雖同情孩子們,但卻接受不了跟他們並肩作戰,可再一想,眼下也別無他法,於是惡狠狠的威脅道:
“要是行不通,我饒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