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恨

第8章 天恨

純陽河自東往南而來,經天恨山改道向北緩緩流去。

此河,來歷非凡,據說當年呂祖飛升之後不久,因思念親人回家探親,純陽宮史里記載的則是呂祖成仙之後深感仙界的孤寂,特意來到天照和東土點化有緣人,隨他一起上仙界做伴。

有意思的是,有關呂祖的籍貫也是說法不一,有人說他是東土人,有人說他是天照人。而純陽宮宮史記載,呂祖是東土鵬溪人士,道法大成之後化身遊走於各大勢力之間,純陽宮的做法看起來倒像是把各種說法綜合在一起,讓人們挑不出毛病,殊不知這樣反而引起人們對它的猜疑和強烈討論,而純陽宮的名氣恰恰就是在這樣的爭議中慢慢積攢下來的。

總之呂祖下凡,途經天恨山山麓,被眼前這座直入雲霄的天恨山給深深吸引,特意在天恨山多耽擱兩天行程,後來大概迫於時間,圍着天恨山轉了半圈后,呂祖改變了原定路線,決定不再南下,而是由此北入天照。

呂祖回仙界后不久,東土南漠一帶突逢大旱,這場旱災足足持續四十八天,第四十九天夜裏,天降甘露,第二天一早,人們神奇的發現地面多了條河流,恰好是呂祖不久前走過的路,為紀念呂祖功德,人們以呂祖的道號“純陽”命名這條河。

許致謙講完故事準備向聽故事的農民們要打賞,卻沒人搭理他,還被李家兄妹的話氣得不輕,悶悶不樂的他獨自一人沿着田野小道往下遊走,叛逆少年哼着小曲與庄稼人們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許致謙不知走了多久,不覺間竟到了純陽河河畔,正在他望着河流愣愣出神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致……謙,真的是你,你不是去純陽宮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是不是出師了?”

許致謙聞言,臉上紅暈一閃而逝,迅速爬到耳根,很快被他無意間撥弄發梢的小動作給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目光看向說話之人,緩緩張口:

“原來是歪松?我當誰呢!嚇我一跳,瞧瞧你這記性,我都已經走了大半年了!這不,點蒼派三年一度的考核即將開始,我們純陽宮有三個名額,宮主親筆推薦,打算讓我免考保送進點蒼山,離開之前特意回來看看你!”

映入許致謙眼帘的是一個身軀高大,眉目粗濃,鼻大唇厚,年齡看起來少說也有二十五六的青年,“青年”正穩穩噹噹踏水而來,許致謙見狀,好生羨慕。

“大半年不見,你小子本事見長,估計如今我要是再用單手和你過招,恐怕還真不是你對手了……你在這幹嘛?不會真是和那個名叫小紅的姑娘私會吧!”

其實這位名叫“歪松”的魁梧“青年”真實年齡也就和許致謙差不多,準確地說是比後者小了整整半歲,只因長得比較壯實,又經常在陽光底下訓練,久而久之皮膚被晒成了古銅色,因此看起來比同齡人顯得大了些!

他本名叫齊正松,至於許致謙為何換他叫歪松,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只因小時候齊正松家門口有兩棵松樹,他從小便喜歡爬上去掏鳥窩、捅馬蜂,久而久之,兩棵松樹被他那遠比同齡人厚實的身軀活生生給壓歪了。

有一次,齊正松父親找他不着,後來發現兒子居然在松樹上睡著了。盛怒之下,老子大罵兒子:“當年老子便不該給你取這名字,你瞧瞧,兩棵好好的松樹,給你活生生騎成了歪脖子樹,齊正松……齊正松!依老子看,從今以後你乾脆改名叫齊歪松得咯!”

齊正松父親本是一句氣話,

偏偏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被打小便是鬢角之交的大嘴巴許致謙知道后,添油加醋給他在全村傳開,從此,說齊正松人人故作不知,講騎歪松無人不曉。

為此齊正松的父親還發過好幾次火呢!奈何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想收回那已是不可能了。更讓他氣憤的是,自家沒出息的兒子居然承認了這個綽號。所謂船上人不努力,岸上人叫破嗓子也沒用,正是這個理!

齊正松小時候也沒少因為綽號的事,挨打挨罵。

別人畏懼齊正松父親性格暴烈,不敢當他的面叫騎歪松,背着他,嘿嘿!那可由不得他咯!時間一久,騎歪松也就自然而然的出名了。

雖說出名的方式有些獨特,可那也是人齊家兩代人的努力,父子倆缺一不可。

話說此時此刻,齊正松聞得許致謙叫他綽號,又提起小紅,嘿嘿一笑,露出滿嘴雪白牙齒,不置可否,他早就習慣了這個稱呼,更是習慣了那位無中生有的小紅姑娘。

“嘿,別提了,剛給東崗坡種地的那幫刁民……”齊正松白了他一眼,許致謙搖頭苦笑,改口道:“給他們講徐止劍單刀獨闖武神山的故事呢!沒等我說完,人便走了,好不知趣。”

齊正松大笑道:“八成是你向他們索要打賞錢,他們臉朝黃土背朝天,餬口都困難,哪裏還能……”

許致謙連忙止住齊正松說將下去,心想,要是你老子肯配合,那幫窮酸敢不掏錢?不過怎麼想也不可能!

許致謙不想在這事糾纏下去,掉轉話頭問道:“歪松,大半年不曾見你了,修為可有精進?每次詢問你父親他總是拉着臉什麼也不肯說,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給你書信里說的那事,和你古板父親商量得怎麼樣了?”

五天以前許致謙和師父李涵虛促膝長談,李涵虛基於許致謙道法過低,即便有他的親筆舉薦信,也難以一人去千里之外的點蒼派。

點蒼派是東土一流宗派,實力雄厚,就連鵬溪國也處於在點蒼的控制之下,除了鵬溪國,還有梓越國、奉邕城也屬於點蒼派的勢力範圍,點蒼直轄之地被稱作蒼都,更是整個東土五座人口越千萬的超級大城之一。

許致謙聽到自己能成為點蒼派弟子,別提多高興,可正如李涵虛所說,他想越過幾千里大路,甚至想在點蒼派里立足下來,無疑於痴人說夢。

許致謙告訴師父李涵虛,他從小便結識一個根骨極佳的少年,名叫齊正松,李涵虛聽完許致謙的介紹后,欣喜若狂,當即給他出了個主意,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把這個叫齊正松的少年誆去點蒼派給他護法,並且還親筆寫下書信,當天便用金雕送信回來。

“我已經來這兒苦練了五個月,直到五天前父親才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他相同年齡做到的三件事,他什麼都同意,至於哪三件事,他還不曾說過,吩咐我只管在此地練習便是!”

齊正松話音未落,一道粗礦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我還以為誰說我壞話呢!原來是你這混崽子,又想出什麼餿主意蠱惑我家正松給你當盾牌啊!”

只見兩少年身後閃出兩道身影,一牛一人,牛是黃的,人也是黃的。

齊正松雖然才十六七歲,卻生得比絕大多數中年人還要高大魁梧,但與眼前出現的大漢一比起來便遜色多了,大漢正是適才許致謙講故事時耕地的虯髯大漢。

至於黃牛,自然也是那牛,似乎看起來比剛才大了許多,也沒那麼衰老,按照許致謙估計,這定是頭狡猾的懶牛,耕地時裝病裝年老體弱,一旦放下韁繩立即生龍活虎!

“父親,你怎麼來了。”齊正松連忙走到虯髯大漢跟前行禮,然後走到黃牛面前,開口道:“牛叔,您也來了。”

大黃牛鼻子裏吹出兩個氣泡,理也不理,搖着屁股,一隻雞毛撣子似的尾巴翹得老高,隱約可見後腿兩腳之間掉着的大肉袋晃動個不停,低着頭便向一面土埂撞去,泥土四濺,草木橫飛。

許致謙在身後直愣愣地望着那畜牲橫闖直撞,驚掉一地口水。

“敢問齊叔,是哪三件事?為何非要你家歪…非要正松做到不可!”許致謙瞥了虯髯大漢一眼,有些心虛地問道。

“許家小子,算你知趣,沖你叫我一聲齊叔的份上,證明你小子還不是無藥可救,今日我便給你兩上這最後一課。”

不等許致謙反駁,虯髯大漢便搶先說道:

“正松與你不同,他從小沒出過遠門,他所接觸到的,多是些附近村子靠打漁種地維持生計的普通人,根本不知人心難測和世道艱險。”

“拿我們芳村而言,前不久楊老三和隔壁老王,為了爭他兩家廁所之間那塊屁股大小的土角旮旯來種菜,弄得大打出手,頭破血流,還不是由你父親出面才解決的?地主紳豪趴在百姓背上吸血這等人禍暫且不提,趕上天災之年別說餬口,時運不濟的,遇到流匪打家劫舍被劫財劫色甚至丟掉性命也不再少數,隔壁花香村張寡婦他家男的不就被強盜殺死,拖家帶口逃到我們村,因此才會被李老漢逮住機會,趁虛而入撿得一對便宜兒女和漂亮寡婦!”

齊正松和許致謙對視一眼,掩飾不住各自臉上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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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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