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蛤蟆鬧
天恨山腳下,烈日當空,不論是兇猛的獅子鬣狗,還是溫順的牛羊馬匹,都在試圖尋找遮擋物掩身,以躲避空中那火辣辣的烈陽。
與這些動物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個正在純陽河中光着膀子的“青年”,只見“青年”旁邊有一隻小船,奇怪的是,河水雖說流淌得比較緩,但那小船也不可能矗立在水中只是左右搖擺而不隨水流動。
仔細一看,原來船和“青年”之間有根繩子連接着正橫在水面,被綁得直直的像跟木棍似的,只見那繩子的一邊固定着船頭,一邊竟捆在那“青年”的腰上,只聽船中傳來一陣呵斥聲:
“腰要直,背別躬,身子蹬得再低一點,腳分開一些,對!就是這樣,腿別發抖。”
半個月過去,不論天晴下雨,總能在流溪河中看到“青年”和小船。
然而所不同的是,船中已經少有呵斥聲傳出,“青年”拉着的船隻已不再被流水所左右。
一個意志堅定、不被外物影響、不盲目從眾的人又豈會因為洪水一時的來勢兇猛而選擇隨波逐流?“青年”如此,他載的船同樣如此。
緊跟着“青年”拉着小船的身影出現在流溪河水流湍急之地,又過了不到半月,“青年”來到純陽河在南越國境內水位最深之處,此時他身後的小船已經不見,換成了一個身形魁梧的虯髯大漢。
這兩人便是齊正松和他的父親。
“可以了,松兒,你的力量和速度已經可以做到收放自如,隨心所欲,接下來我已經幫不到你了。”
“父親,你是說我能完成三個考驗了?”齊正松顯得激動不已。
虯髯大漢伸手往河中一抓,齊正松習慣性的眼睛半閉,才眨眼功夫便看到父親手上憑空出現一條鱷魚,準確的說應該是沒有尾巴和頭顱的鱷魚,齊正松眼睛睜大,瞳孔猛縮,虯髯大漢手中之物又突然消失,齊正松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由得驚呆了,發出驚呼聲。
他的眼力何其之快,遠超普通人沒有百倍也有數十倍,腦海中適才的畫面逐漸浮現,畫面漸漸變緩傳到眼球,像庖丁解牛似的分解父親的一系列動作。
只見一條巨鱷正張着大嘴朝他們撲來,突然一隻大手凌空飛到鱷魚頭頂,巨鱷跳躍出水面,血盆大口欲向那隻大手咬去,陡變突起,巨鱷嘴巴懸在半空,尾巴斜着立插入水中,詭異的畫面出現了,只見巨鱷的整個身體除了頭部和尾巴以外,中間的身體消失不見,原來不知什麼時候竟到了虯髯大漢手中,隨着齊正松瞳孔猛縮之際巨鱷整個身體又奇迹般復原,巨鱷立刻掉落到水中,砸得水花四濺。
這頭巨鱷已有靈性,知道遇見惹不起的存在,適才因為眼拙以至於在閻王眼下遊了一圈,如今好不容易還陽,它豈能不怕、豈能不逃,片刻之間便逃得無影無形。
“看到了嗎?松兒!”
虯髯大漢聲音響起:“從青玄體內取出黑珠,考驗的是你對速度和力量的掌握,所謂一通百通,你既然能借一根軟綿綿的繩子便能定住船隻,自然也能隔空取物,你差的不是力量和速度,更不是天賦,你欠缺的只是時間,只有時間才能幫到你。”
“至於凌空跳躍到天恨山那般高度,也着實是難為你了,你的實力遠遠沒達到徹底擺脫大地束縛越力的地步,你可知天恨山為何叫天恨山,它的高度可與天齊,連天都要記恨。你要想靠真本事甚至用蠻力做到,除非你的實力已然達到以武道破碎虛空,
遨遊九天,獨步八荒的地步。所以,松兒你…”
“所以只能取巧,父親考驗的不止是我的力量和速度,還要看我的應變能力。”齊正松搶着回答。
虯髯大漢看了兒子一眼,欣然點頭。
說完父子兩如履平地般踏水而行,趕到天恨山腳。
“至於第三件事嘛?”
虯髯大漢抬頭,抬頭望向天恨山,山麓多是茂密的水草和少許雜樹,五百丈高以上叢林蕃廡,千丈之上皚皚白雪覆蓋,再往上一片霧氣騰騰,哪怕以齊正松的眼力也只是霧裏看花,模糊不清,他正好奇天恨山數千丈以上會有什麼東西,只聽他父親聲音響起:“第三件事,是特意為許家小子準備的……”
虯髯大漢說完哈哈大笑。
芳村,正在和大黑蛇對立的許致謙打了一個哈欠,這一個月以來,黑蛇對他是又愛又恨,愛的是許致謙給了它諸多食物,雞鴨鵝,羊牛馬,死的活的都有,恨的也是許致謙給的這些血食,因為吃多少它就得吐多少!
更可氣的是癩蛤蟆在旁邊蹦蹦跳跳的看它受罪不說,等到它吐出血食之時,更是縱身躍起用兩隻前爪相擊,像是人類鼓掌,一雙大眼睛鼓起又旋轉着,幸災樂禍,時不時還陪着許致謙一起逼迫它吃下吐出的東西,偏偏兩者它都惹不起,一個是少主人,不能得罪;一個是自己打不過的存在,就算吞下去還不得不加倍的吐出來。
弄得大黑蛇這一個月下來,蛇鱗掉了大半,好不可憐。
對大黑蛇來說這一個月是煎熬,對許致謙而言卻是牛刀小試,如今的他對破解虯髯大漢所設的三個難關已然胸有成竹,因為他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底氣十足。
“老爹,娘,快出來,你們的天才兒子已經可以通過騎牛的那三個考驗了!”
白髮老叟正在小口小口喝茶,聽到兒子的話!不由得搖了搖頭,隨手把茶杯一放,嘴中喃喃道:“這小子以為能欺負一條蛇,就能橫行逐仙大陸不成?也未免太小瞧了騎牛的表態心理。”
正在切大蔥的孟慧寧,聽到兒子歡呼聲,心中一驚,手一歪,菜刀切向她那比大蔥還要白嫩的手指,刀口深可見骨,鮮血慢慢流了出來,迅速染紅了砧板。
不知是傷口疼痛難忍,還是大蔥過於刺激,這位年輕母親滿臉淚水,捂嘴抽泣,“娘!娘!你快出來,兒子是真能做到,有您親自作證,到時候我也不怕老頭子耍賴。”
孟慧寧忙聞言揉了揉眼睛,找了一塊布隨便綁住手指,來到許致謙訓練的後院。
許致謙把心中想法一一告知二老,並請他們明天一起去虯髯大漢,把青玄和大黃牛帶到天恨山腳下,他要一鼓作氣通過三個考驗。
“臭小子,你就這麼有把握?不怕牛吹大了收拾不住而丟臉?”白髮老叟勸解兒子道。
孟慧寧顯然對自家丈夫的話深以為然,雖然許致謙平時鬼點子最多,但是這些考驗顯然不是靠頭腦便能完成,二老並不看好他。
許致謙跳到癩蛤蟆背上,嘴角微微翹起,牙齒上露出一抹青黃,那是躲過咀嚼的韭菜渣,少年雙手背在背後,一副高人模樣,伸手一拍,只見癩蛤蟆口角鼓起兩個包,發出呱呱之聲,隨即跳躍而起,一人一蛤蟆的神情當真是說不出的滑稽。
噗通,還未越出一丈,許致謙掉了下來,一臉的灰土,比當初白髮老叟被癩蛤蟆把亭子撞到埋在破磚爛瓦下還有糗。
“這隻蛤蟆不靠譜……”
白髮老叟看着孟慧寧的左手和赤紅雙眼,小聲說道:“慧寧,苦了你了。”
孟慧寧搖了搖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灰頭土臉的許致謙,滿是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