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

九月份的BJ，濕熱的像汗蒸房。

計程車裏的廣播又在播放着某區的銀行糾紛事件，在主持人說話的同時還伴隨着電流的沙沙聲。

這種悶熱的天氣，搞的人煩躁不安。

喇叭聲此起彼伏，堵車也算是BJ一大特色，密密麻麻的車輛組成看不見盡頭的車隊，連接了整條馬路。

午後的陽光強烈，就算穿過首都厚厚的雲層，威力也不減一分一毫。

車裏空調冷氣開的很大，伴隨着空氣清新劑的味道瀰漫在身邊。

儘管是這樣，段宸還是覺得很熱。

兜里的手機響個不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劉天誠

——段總您人呢？

——開學第一天你人就丟了？

——你不會真回BJ上學了吧？

——？？？

面對劉天城一串狂轟濫炸的問號，段宸回了一句。

準確來說，是一個字。

——嗯。

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揣回了兜里，轉頭迎面碰見散射進車窗的陽光，短暫的失明感也隨着車子的移動慢慢消失。

沒有誰的問候，也沒有父母的來電關心，連劉天城的廢話在這一刻都沒了蹤跡，他望了望車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眼花繚亂的建築，那從小伴隨着記憶到現在的人情味兒和煙火氣，在這一刻的BJ，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沒來過一樣。

沉悶的夏日午後，司機師傅也昏昏沉沉的，藍色塑料水杯透露着年代感，濃到發黑的茶水一口一口往嘴裏灌。

但就算是這樣，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師傅還是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問着是現金還是二維碼，四兩撥千斤的氣勢，跟要打架似的。

“謝謝師傅。”

段宸麻利的拿好東西下車，站在太陽底下享受陽光炙烤的痛苦，汗水順着下顎線流下，喉結滾了滾，才沒過一會兒，上一就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

街上人來人往，時不時就能看見三兩對小姑娘肩並肩背着書包，又不知道在討論哪個明星的八卦。

走了兩三步之後，段宸進了一個小衚衕，青苔爬上青石板壁，沒有陽光照進這條小巷，空氣里涼絲絲的，熱意也褪去了些，他順着記憶，看到了一家超市，塑料布牌子已經發白了，老大爺還坐在門口兒，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老大媽打着趣兒，扇着風。興許這就是記憶里唯一溫存的溫馨了吧。

“叔，這個多少錢？”段宸掀開冰柜上的棉被，拿出一根冰棍兒，朝着大爺晃了晃。

“兩塊”大爺邊搖扇子，邊眯着眼晃了晃兩根手指。

段宸付了錢，剛要撕開包裝紙，一個頭髮已經油到根根分明的男人，罵罵嚷嚷的就進來了，門帘差點打到段宸。

“老頭兒，這個月的錢…”男人搓了搓手指說，“是不是該交了啊？”

男人眯着眼，耷拉着眼眉，一邊敲點着櫃枱，一邊盯着大爺。

“上…上周不是剛交過嗎，我這小本生意，您行行好吧…”大爺連忙起身，一時間扇子都不知道撇哪去了，“寬限兩天…寬限兩天…”

段宸皺了皺眉，搓了搓包裝袋邊兒，抬了抬眼打量着這個男人。

“老頭兒你要交不上錢，我可搬東西了。”男人不耐煩的砸了下玻璃櫃說，“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男人掃視了一圈，一眼瞟到了站在冰櫃前的段宸，沒好氣的說：“你是這老頭孫子？沒見過你啊？”說著便一把抓了過去。

段宸還沒來得及躲，

一個帶着煙灰以及各種不明灰塵的手掌印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印在了段宸的白T恤上。

很醒目

“你再用你那狗爪子碰我一下試試…”段宸的眼神變的很冷，眸子裏透出一絲平常沒有的狠勁兒，聲音低沉，白凈清瘦的手上攥出了絲絲青筋。

“我碰你怎麼著？”男人極度猥瑣的眼睛瞪着段宸，“老子今天還他媽就碰了！”

男人猛的伸出拳頭往段宸的面門砸去，但只見段宸用手推向拳頭改變軌跡，另一隻手徑直一拳頭砸向那人的面門。

“我操**的！”男人捂住鼻子嗡聲罵到，但鼻血卻沒隨着他的謾罵而停止，反而越流越多順着下巴流進了脖領深處。

“再罵一句試試。”段宸冷冷的瞪着男人，因為剛剛的打鬥頭髮凌亂的遮住了陰霾的眼神。“再罵一句，一會來接你的就是120。”

段宸抄起貨物櫃旁一節生鏽的暖氣水管，猛的立在這個男人面前，發出哐的一聲悶響，男人絆倒在地上，油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情。

“哥…哥饒命，我給您賠禮道歉！”男人一邊慌亂的擦抹着臉上的鼻血，一邊把兜里幾張皺巴巴的五十元扔到段宸面前，“我就這些了…大哥…我錯了…我錯了！”男人一邊說一邊起身往超市出跑，沒過一會就踉蹌的跑了沒影。

旁邊一直站在冰櫃旁觀戰的老大爺已經看傻了，結巴的說著：“你…你你你…”

“別你了大爺，這一百五你留着吧。”段宸整理了整理頭髮，把三張皺巴巴的五十塊錢丟在玻璃煙柜上便要走出超市。

“誒誒，孩子！你先別走！”老爺子一邊往前走一邊想叫住段宸，“我這有件白背心兒，你要是不嫌棄就把這個換上吧。”

段宸聽到聲音回頭便看見老爺子拿着一件新的白色T恤朝自己走了過來，“不用了老爺子，我回去洗掉就好。”

“那你也不能穿着這衣服在街上走呀！”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拿T恤往段宸身上比，“把這個換上，我看着沒差多少，這件脫下來我給你洗乾淨咯。”

“這…行吧…”段宸接下了老爺子遞過來的半袖說：“有換衣服的地方嗎？”

“嗨呀，大小夥子怕什麼的，就在這換吧！”老爺子笑了笑拍了拍段宸的肩膀。

“行吧…”

段宸麻利的脫掉了身上的臟衣服換上了白T恤，午後的陽光打在少年的軀體上，顯的格外耀眼。

“正好！”老爺子又拍了拍段宸的肩膀拿過了段宸手裏的臟衣服，“這個就給我留下吧，下次有時間記得來取噢！”

段宸打量了下身上的衣服，也笑了笑，用煙柜上的筆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說：“洗好了給我打電話吧，我有時間就來取”寫完放下筆便拿起包往門外走去。

“孩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大爺朝着門口的方向叫去。

“我叫段宸”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