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練武
提劍風雷動,垂衣日月明。
江湖是秦陽從村裡評書先生嘴裏聽來的,有時評書先生講到興起,唾沫星子滿天飛,講一劍霜寒十四洲的青蓮劍仙,講雙拳破千騎的霸道武夫,講力壓天下群雄的長生真人。評書先生講得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彷彿自己也是書中那種大俠了。
每到這時,秦陽總會問一些不合時宜的問題。
“先生,大俠不種地不做生意不讀書不領俸祿,他們怎麼有錢吃飯啊?”
“先生,大俠一擲千金搏紅顏一笑的,千金是哪裏來的,是偷來搶來的嗎?”
“先生,萬一大俠打不過別人,交錢求饒可以跑掉嗎?”
秦陽每每開口,都能把評書先生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揮揮手不屑道:“人家大俠哪會為那幾文錢煩惱?幾文錢夠幹啥的?人家都是瀟洒走江湖的,老說錢多俗。”
說錢俗嗎,秦陽不覺得,說錢是為了能活着,能好好活着。幾文錢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可以吃到飯,可以買蠟燭,可以買葯。
秦陽覺得當大俠真好,不用為錢煩惱,可以天天吃飽飯,廢話,不吃飽怎麼跟人打架?
大俠還餓着肚子打架就太失大俠風範了吧?秦陽這樣想,發誓自己也要當不餓肚子的大俠。
“你他娘的把秦小子怎麼了?”徐敢怒吼道。
符雲沒有理會他,只是輕輕撫摸秦陽的額頭道:“機緣已經給你了,能不能去做那破局之人,就看你造化了。”
徐敢不廢話,舉刀便砍,刀法路數都是從戰場中一次一次摸索出來的,不好看不花哨。但是狠辣好使,這一刀砍實了,那故弄玄虛傢伙的腦袋就要滿地滾了。
符雲皺了皺眉,大袖一揮,徐敢就連人帶刀一起被震飛出營帳。
“他娘的!”
徐敢罵了一句,晃晃有些暈的腦袋。以武犯禁?老子他媽也不是吃乾飯的。
徐敢伸手做出一個吹口哨的手勢,吹了一聲尖銳響亮的口哨聲。
剛剛收拾完戰場的敢字營武卒,顧不上休息,一窩蜂圍過來。
徐敢拍拍身上的灰,獰笑道:“給我圍了這大帳,別他娘的讓那王八蛋跑了!”
神策軍的兵不會對長官的話有一絲異議,只知執行,這是軍法也是傳統。
所以朝堂上,不少老臣都以此事參神策軍,有一位三朝老臣甚至直言不諱道:“神策軍只知將令而不知王令,只知有沈子云,而不知有王上,若是有一天沈將軍有意造反,哼……”
沈子云站在左側武將之首,面無表情。
底下大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禍端到自己身上。
當今秦王只是淡淡道:“沈愛卿忠君愛國,此事誤要再提。”
王上雖不在意,可底下文官還是嘀嘀咕咕議論紛紛,以至於極少有人願意去神策軍任職,哪怕能白撈到軍功。
軍功?還是命重要,誰知道那幫沒文化的大老粗武將會不會給自己砍了。連王令都不聽還能聽自己的?秦國多數文官都抱有這樣的想法。
——
敢字營對營帳成合圍之勢,手持站刀,嚴陣以待。
徐敢把刀背到肩頭大聲道:“裏面那個,滾出來!”
“哼!”營帳瞬間炸裂為無數碎片。
符雲盤腿坐在碎片中間,抬眼看了看徐敢冷喝道:“徐敢,你要造反?”
“造反不敢,只是要按軍法處置你。”徐敢答道。“無故動我神策軍的人,
無論你是誰都要以軍法處置。”
符雲冷笑道:“徐敢,早聞神策軍驕橫跋扈,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不過,你真以為你能擋住我?”
徐敢搖搖頭道:“呵呵,我自然不能,我不過只是個仰仗兵馬雄壯的武將,你若是是殺乾淨我們這一千五百人,那徐某無話可說,若是不能……”徐敢頓了一下“嘿嘿,那先生你的腦袋就要掛上我們的軍旗了。”
符雲大怒,但隨即看向遠處陸陸續續朝這裏趕來的步卒與騎兵,又不得不忍氣吞聲道:“徐敢,別亂來,我可沒傷這小子,他沒事。”
“誰信你?”
“你!”符雲自持身份,跟徐敢解釋已經是自降尊貴了,他居然還敢懷疑。
“我騙你做甚!”
“那可不好說,你們這些豪門裏的人,心臟的很!”
符雲怒極反笑:“徐敢,你知道我姓什麼嗎?”
徐敢也笑道:“老子管你姓什麼?莫非是姓徐?我可不記得有你啊。”
“你找死!”符雲猛地站起,手中氣機劇烈流動,身上的灰色長衫被震得獵獵作響。
“拔刀。”徐敢揮揮手。
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一道虛弱的聲音輕輕說道:“徐大哥,我沒事。”
是秦陽,徐敢不顧殺氣騰騰的符雲,衝到秦陽身邊說道:“秦小子,你咋了,這傢伙沒對你幹啥吧?”
秦陽搖搖頭道:“沒有,符先生在傳我武功。”
聞言,徐敢立馬換了個笑臉,朝着符雲鞠躬道:“哎呦喂,這不是天大的誤會嗎這不是?符大哥,徐老弟我錯了!”
徐敢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他向來信奉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站好嘍。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這樣符雲也不好意思動了,一臉勉強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道歉。
“符大哥,你姓符?”徐敢一得好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符雲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叫符雲,不姓符姓什麼?”
“是那個符?”
“琅琊符氏”符雲淡淡道。
徐敢暗道一聲還好沒動手,雖說自己不怕什麼世家士族,但是符氏一族作為王朝內,數一數二的龐然大物,自己把他宰了,神策軍肯定就呆不下去了。
“符先生,我感覺我剛剛做了一個夢。”秦陽神態有些恍惚。
符雲點點頭輕聲道:“我傳你的是一夢春秋,你夢到了第幾層?”
秦陽歪頭想了想答道:“好像是…三層?”
“什麼?”符雲有些吃驚,這一夢春秋共有九九八十一層夢境,一層疊一層,九層為一境。初次接觸者能夢到一層已經是十分驚艷的天才了,雖說自己為了能彌補上秦陽經脈身體不足而提前透支了他一些東西。
不過按符雲的預計,能有兩層已經是頂天了,這小子……比他想更有趣。
想完這些,符雲恢復冷淡的表情道:“不錯,你都夢到什麼了?”
秦陽其實留了個心眼,說是三層,他其實夢到了五層,但是要跟符雲說哪幾層呢?他有些把握不好。
符雲看秦陽眉頭緊鎖,以為是他夢到的信息太少,開口安慰道:“能想起多少說多少就好。”
秦陽若有所思道:“我夢到九龍有九條龍一起在天上飛,夢到九個大柱子從地上升起,還夢到一把槍插在……插在一片金色的水池裏。”
符雲喃喃道:“九龍同天嗎?”憑他也只能大概聽出這個是什麼意思,其他兩個是摸不着頭腦的。
這一夢春秋可不是誰都能學的,需要很高的運氣,對,就是運氣不是天賦。
很多江湖的絕世天才去求夢半聖傳授這一夢春秋,夢半聖是來者不拒,可是別管是多大的天才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學習需要運氣,學多深需要天賦,而解夢,據符雲估計,整個大虞王朝內,加上自己也就三個個半學會一夢春秋的,能解夢的也只有他的師傅,人稱聖人之後最接近聖人的,夢子輿夢半聖了。
一夢春秋的夢境千奇百怪,有預知未來的,有血腥噩夢的,有怪異到完全不能理解的,甚至連香艷的春夢都有。
所以秦陽說什麼符雲都不會奇怪或是驚訝,只是這九龍同天……
秦國當朝王上秦非公已近古稀之年,重病纏身。近些年來要說京城裏各派大佬爭得頭破血流的正是下注秦非公八個兒子誰能做太子,繼承大統。
自己在這裏忙活的說到底也是為了這個,要說八個兒子有不成器的倒好。可偏偏這八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各有各的長處。
這麼多年,秦非公也不表態,太子之位一直空懸。
這就壞事了,賭對了,就是從龍之臣,賭錯了,那就是滅頂之災了。
這八子奪嫡,那就應該有八條龍,多出來的這一條是?
符雲心想或許是自己有些敏感,九龍同天也不一定就是暗指了什麼。
“不錯,第一次就能夢到這樣清晰完整的畫面。”說著符雲從衣服里掏出一本破舊不堪的藍皮古書“這是破蒼決,一夢春秋算是開了你的內功,破蒼決就是給你彌補外功的不足。”
撲通一聲。
秦陽跪倒在地,對着符雲磕了三個頭,咬牙道:“謝先生傳授。”
“不必如此,我也是為了我自己。”符雲一側身子,沒有去受秦陽的大禮,轉身走去。
“先生,不論您是想做什麼,還是為了誰,授業之恩,秦陽沒齒難忘。”望着遠去的符雲背影,秦陽大聲吼道。
遠去的符雲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此子假以時日,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