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馬文小隊
沿着城牆根下坐落着一排破爛木板房，瘦弱的青年不知從哪搬來一塊木板，裝在門口當作門來使用。
倚城牆而建造的臨時住所可以少搭建一面牆壁，如果能找到牆的夾角，那就省了兩面牆壁。
典型的胡佛小屋。
住戶們將屋頂積雪掃落以防坍塌，被篝火融化的雪水讓道路更加泥濘。
離緹娜最近的一間擁擠木板房內，蜷縮着大大小小十幾個平民，婦女目光無神，輕拍襁褓安撫大聲啼哭的嬰兒，面如死灰的老人無奈低頭嘆息，最裏屋的孩童們互相依託抵抗着寒風侵襲。
沒人說話，卻靜不下來。
“你們是，瓦塔特城的居民？”緹娜驚訝地問道：“你們怎麼會被安排在這，城裏不是還有房子嗎？”
那位垂暮老者耷拉着腦袋，連頭都不願意抬起來，虛弱地回答道：“那些房子每家每戶都有所屬人了，哪怕有也不會給我們這些外來人。”
“是誰做主的？”緹娜臉色鐵青，大聲質問緊隨而來的士兵。
每個人都支支吾吾推脫自己也不知情，不敢正面回答。
“不說是嗎？”緹娜冷笑着點點頭，“那我就在這等着負責人來。”
緹娜從石板路上一腳踩進泥濘土路，繼續沿着城牆根往裏走。
如此雷厲風行，不拘小節的性格讓雲杉十分讚賞，與艾琳娜大相逕庭。
艾琳娜出身高貴，從小生活優渥，長大后又嫁入王室，對於生活品質特別講究。
無論在多困難的時候，她也會要求吃穿用度有最低限度的體面，這點從每次接待雲杉的排場就能看出。
她也能體會人民疾苦，不過，是上層人對下層人的“憐憫”“愛民如子”的體現，作為王后，母儀天下也許夠了，但作為女王還遠不夠格。
而緹娜是真的能和底層人感同身受，她的出現打破了雲杉對公主的固有印象，沒有雍容華貴，沒有矯揉造作，善良勇敢，可以仗劍退敵，也可以伏案處理政務。
十八歲，在雲杉還在花天酒地的年紀，她卻在逆境中成長為一名成熟的領導者。
兩人沒走幾步路，就見到格雷森焦頭爛額地在一口大鍋前煮着麥粥，小拉米拿着湯勺幫忙盛粥，清湯寡水，無法雨露均沾，只能優先配發給饑寒交迫的老人小孩。
一鍋粥水見底，格雷森急忙把鍋吊在篝火上，倒上水后，將菜板上的食材一股腦扔進鍋里，混成麥粥蔬菜湯，寒冬時節，兩人互相搭配，忙得大汗淋漓。
從始至終人群井然有序，沒有一句抱怨的話。
儘管緹娜穿着一身樸素皮甲，隊伍里還是有人認出了她就是公主殿下，但很快那人又將視線集中在面前的大鍋，裝作沒看見。
隨着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福特跳下馬，拖着臃腫的身體踩在淤泥里拔都拔不出來，他艱難地挪到了緹娜面前，“公主殿下，請您寬恕我的失職。”
緹娜跳上大木箱坐着，雙手交叉抱着雙臂，臉色冷峻地看着誠惶誠恐的福特，“說吧，哪失職了。”
“是我沒安頓好瓦塔特城居民，讓他們住在這麼擁擠的地方。但是，我愚鈍的腦子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冬天沒有領主願意收留難民，我打算讓他們熬過這個冬天，到了開春就着手建立……”
“這個冬天要死多少人，你明白嗎？”緹娜凌厲的質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他們遠遠看着緹娜公主訓斥政務官福特，卻聽不到在說些什麼，
也不敢靠近。
格雷森見狀趕緊跑到緹娜面前求情，“公主殿下，福特先生一直在努力幫助難民，是他讓我來牆根區送食物和衣服，您坐着的箱子裏裝着準備分發給瓦塔特城人的物資。”
福特將難民們分散在四個城門附近的牆根區，每個區域安置了三四百人，由專門的人安排救濟粥發放，大木箱裏裝着的是倉庫積壓已久，原本準備用來和商隊交換的衣物。
雲杉適時地出來幫腔，“福特說的也有道理，苧麻城受戰亂影響比瓦塔特城要大，重建工作一直由福特主持，有條不紊地進行，突然湧入上千人打亂了原有的進度。”
他看了眼緹娜表情，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這些都是開脫的理由，你是政務官就應該想到解決辦法，無可奈何誰都會說，憑什麼是你當上政務官？”
福特感激道：“是，爵士的責問讓我十分羞愧，我辜負公主殿下的期待。”
“好吧。”緹娜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儘管牆根區的破木屋只是幾塊木板拼成，但你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建造出安置上千人的木屋，沒有遠謀也算有點急智。”
讓她想也確實想不出個好辦法，只能將目光投向雲杉，“你的領地好像一直在接納逃難的人吧？”
“不堪重負了。”雲杉攤攤手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在緹娜露出遺憾的表情時，他又欣然一笑：“不過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計劃。”
“你快說。”緹娜重燃希望，焦急地問道。
“重建採石鎮。”
“行嘛？採石鎮沒有防禦工事，還不如重建瓦塔特城。”
“瓦塔特城那個位置除了作為中轉城，毫無重建價值，也許將來需要一座中轉城，但不是現在。”
雲杉雙手一撐坐上大木箱，甩了甩鞋上的泥土，“採石鎮有豐富的石材資源，可以就地取材建立新的城鎮。”
“公主殿下，我覺得雲杉爵士的話很有道理，採石鎮雖不是金山銀山，但豐富的石材資源也可以為苧麻城戰後重建提供建材料。”福特附議道。
緹娜若有所思，之前大部隊經過採石鎮時，她就發現鎮子裏出現好多馬文在忙碌，它們將毀壞的房屋拆除，回收建築材料，分門別類地碼放整齊，就連道路也夯實平整。
原來他早就在準備一場大建設嗎？
緹娜輕咬嘴唇眉目微皺，眼神複雜地看着雲杉，他的“我行我素”性格開始讓母親感到不安，對他依賴越大，危機感越強。
“嗯？”雲杉側着頭，臉上掛着自然的笑容，“要我替你做決定嗎？”
“你打算怎麼做？”緹娜沉心靜氣地詢問。
“我讓馬文先在苧麻城建造密集型的木板房，等採石鎮建造完畢再讓他們遷移過去，那裏既有農耕地，也有採石場，我為他們提供家園，他們為我提供勞力。”
“那就依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獲得許可，雲杉立即着手召喚出十個馬文機械人，它們各自帶着裝備按照要求開始動工，所謂密集型木板房和工地的活動板房差不多，作為臨時居住設施，還是比亂搭亂建的破平房要靠譜得多。
在城衛軍的配合下暫時疏離難民，騰空板房。
馬文們拆掉搖搖欲墜的木板，重新打上底座，建造出木結構框架。
它們分工明確，有鋸木板的，有釘木牆的，不出一會功夫，簡陋的兩層木板房便搭好了。
夯土機馬文平整出一塊公用設施地面，背着巨大罐子的馬文通過泵送鋪槳，擺放石料，灌漿，用粘土和石頭堆砌出十分簡陋的爐子。
“馬文太方便了。”緹娜讚歎連連，十分羨慕。
“把戒指給我，可以考慮給你一隻馬文。”雲杉依舊垂涎那枚儲物戒指。
“哼，休想。”緹娜笑嘻嘻地捂住手上戒指。
雲杉只能悻然作罷，轉而看向面前跑過的一個馬文，他眼疾手快搶過馬文的武器，“喂，你拿着電弧槍瞎逛什麼呢！”
武器被奪，馬文的顯示器上露出一個流淚的emoji表情。
嚴格來說，電弧槍應該算是工具，不過能輸出5兆焦耳的工具跟武器也沒什麼區別。
遺憾的是電弧槍並不像遊戲中無限輸出，還是需要連接能源電池使用，就像無限子彈的鎖頭槍，對戰中也能用，但不那麼好用。
“可惜了，我還想當成無限能源來使用呢。”雲杉又將電弧槍丟給馬文，“這裏不需要電弧槍，你能換個工具再來。”
馬文顯示出一個問號表情，思考片刻收回電弧槍，掏出一套精密起子組。
“沒有精密設備需要維修。”
馬文掏出了構築槍，吸收地面泥土后在雲杉身邊構築出一個小泥人。
“不需要3D打印。”雲杉皺眉問道：“你就沒有正經的工具嗎？”
馬文再次思考，顯示器上標註了關鍵詞，正經。
很快，它掏出了雲杉意想不到的東西——音響。
馬文立正敬禮后，抱着音響在牆根區來回走動，歡快的音樂吸引不少人駐足傾聽，給原本充斥頹喪氣氛的牆根區帶來一絲鼓舞。
雲杉撇撇嘴，“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