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森林城

第10章 森林城

“森林城”的消息當晚就傳遍未城,伴着滿城風雪,鬧得沸沸揚揚。

第二天,咖啡館裏又多了新的談資。

一人攪拌着咖啡對旁邊的友人說道:“你聽說了嗎?未城馬上要興建‘森林城’了,不知道會建成什麼樣。”

友人抬高下巴,回他:“聽這名字,嘩眾取寵的吧,弄成公園或者景點還差不多。”

“森林公園嗎?也不錯啦。不過,開發商的想法更奢侈。”杯里的糖塊化開,那人品上一口,繼續說道,“開發範圍大着呢,商圈、居民區、公共規劃肯定都要有。”

友人見他興味盎然,附和道:“那你到時候考慮搬進去嗎?”

“環境這麼好,誰知道能不能輪得上我們。”他攤手,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價格要是太高,八成是沒我們的份。”

友人打趣道:“你可以在樹上搭個窩。”

那人一嗆,噘嘴說:“你怎麼不上天呢?”

“養只鷹說不定還真能上。”友人哈哈一笑。

“我還遛老虎呢,異想天開。”他倆一個比一個說得誇張。

“到時候野生動物園肯定少不了,回頭帶孩子去看看。”

兩人聊到興頭上,話題越扯越是天馬行空。

屋外雪下得大,贊將門前的積雪掃一掃,撒些鹽粒兒防滑防凍。白荊樹上覆了層薄薄的冰雪,風一吹,便簌簌落下,然後等着下一次飄覆。

弗洛在後院滾雪球,瞧貓崽子們用小腳在雪地上烙梅花。

等弗洛去攝影團找老公主了解情況,姐姐們媚眼直拋,差點兒沒放過他。密西熱情歡迎,提供了小間給二人敘話。

老公主一見弗洛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喪着老臉求安慰,挪近他說:“我怎麼這麼倒霉。”

弗洛把他的臉往一邊推,說道:“也未必是壞事,至少這是個參與進去的好機會。”

可老公主過不了心裏這道坎,苦兮兮地說:“我要是替這項目做了宣傳,森林裏的動物們不得拱死我。”

“動物們萬一拱你,你就受着唄。我會幫你準備厚實一些的棉衣,那樣比較耐拱。”聽了這話老公主雪上加霜。

老公主睨眼瞧他,說:“太狠了弗洛,要是沒了我,以後誰陪你?”

弗洛安然地回道:“順其自然。”

“我要是像你這般瀟洒就好咯,哪還需要整日憂愁。”老公主撫了撫自己乾癟的手背,感嘆道,“我呀,還是保重身體努力多活幾年。”

弗洛不喜多愁善感,只說:“我也不比你瀟洒多少,暫時還沒停止生長呢,生老病死也說不定。”

老公主擺手說:“那不能,神覺開發是遲早的事兒。來日方長,不急。”

往更深了考慮,“森林城”一旦動工,就不止是後花園這麼簡單。可能還會衍生出更多的麻煩,他們需得防患於未然。

弗洛問道:“老公主,你知道奧瑞法在哪兒嗎?”

老公說:“離開前在東北面的樹林裏遇到過,怎麼?要找它?”

“往後入林的人會越來越多,我得通知大家,讓它們有所防範。”雖然想法還不太成熟,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可很多動物,暫且還處在冬眠狀態。”老公主也開始擔心起來。

“這是個問題。”弗洛點點頭,“依照目前進度,距離正式開工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尚且來得及。”

“先依你。”二人將此事敲定,下一步行動再慢慢考慮。

他們在小間裏待了一會兒,密西敲門,端着果盤進來。弗洛客氣道:“不用招待,說會兒話就回去。”

密西堵着門似有話講,老公主心道不妙,趕緊拉了弗洛起身,對他眨眼說:“你剛不是說還有事嗎?趕緊走吧。”

弗洛會意,但門前堵着個龐然大物完全沒有要讓道的意思,他欲擠出去也夠嗆能找到空隙。既然躲不過,乾脆直接問了:“密西先生還有事?”

密西笑嘻嘻,眼神炯炯放光,說道:“‘森林城’的事鮑斯先生應該有跟你提,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關於形象大使的徵集……”

“抱歉,沒興趣。”弗洛面無表情,果斷拒絕。

老公主驚掉下巴,以為他至少婉轉迂迴一下,誰曾想拒絕得如此乾脆,一點餘地都不給留。說來也氣,怎麼剛剛勸慰自己的時候,還口口聲聲說是“好機會”,輪到了自己身上,唯恐避之不及,虛偽!

弗洛深知,面對密西這樣執念頗深的人,快刀斬亂麻才是明智之舉。因為你越委婉,對方越覺得還有希望,長痛不如短痛。拒絕的次數多了,自然習以為常,不傷感情。

“有一件事我得問你。”臨走時,老公主記起事,攥着他的胳膊突然發難,“之前聚餐為什麼沒去。”

弗洛心知躲不過責難,又不好承認是地址遺失,佯裝不耐煩地說:“去什麼去,混吃混喝的事我可干不出來。”

“那你就別答應啊。”老公主見他嘴硬狡辯,更來氣。

“我答應了嗎?”弗洛假裝無辜。

老公主頓時無語,道:“你這個沒人情味兒的小東西。有地址還不自己去,非等人腆着臉請你。請了還這般神氣,氣死個人。”

“身體沒停止生長,心先停止生長了。”弗洛只能說些欲蓋彌彰的話,先矇混過這一劫,“好啦,老公主,生氣老得快。我下次注意。”

“還敢貧嘴,注意你個頭注意。”老公主當場吐血。

“總之,不要動不動就找不着人。最近事多,把地址寫下來,方便聯繫。”

穩妥起見,老公主要求把三人地址記在一起。弗洛給老公主留了咖啡館的地址,老公主眼睛雪亮。

弗洛豎起食指搖了搖,說:“打消你心裏的念頭,趕緊。有事留信,沒事別來。我可沒免費的咖啡招待你。”

“嘁——”老公主嘟嘴,眼白上天。

幾日後,“巡林員”小鹿代勞去尋奧瑞法,弗洛則賴在閣樓翻書打坐。

沒等來老公主的新消息,卻等來了柯厘。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弗洛在不在?”

贊在前台,見蓬裙束髮一女孩兒,便知是弗洛的“朋友”,於是十分熱情款待。

弗洛聞訊從閣樓上滾下來,見柯厘抱着一撂紙張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見面時,還含蓄地借口說是老公主托她送材料來。但一眼看去,全都是院裏的文件摘錄,跟老公主沒有半毛錢關係。

資料繁雜細碎,還待慢慢整理和講解,不急一時,贊待他們先歇一歇。

後院,又見古牧,古牧搖着尾巴圍繞柯厘身邊打轉,贊笑道:“看來它很喜歡你。”

柯厘微笑問道:“它多大了?”

“養了有六七年。”邊說邊抬手順着古牧腦袋向腹背撫摸。

柯厘訕訕又問:“贊哥哥,這隻古牧是哪裏來的,我看着眼熟。”

贊回復道:“它是獸醫維爾那裏曾經救助的一隻流浪犬。”

“流浪犬?”弗洛詫異,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副照片。

“性格這麼溫順,樣貌品種都好,怎麼也成了流浪犬。”柯厘泛出了心疼的小情緒。

贊解釋道:“別看現在溫順,在這之前凶起來也是會發狂咬人的。它曾在訓犬師那裏,接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聽完贊的一席話,弗洛與柯厘方才對視一眼,所想之處不謀而合。如此說來,這隻古牧,他們是知道的。

那會兒,五四和哥哥妹妹剛住一起不久。

傍晚,鄰居來敲家裏的門,她焦頭爛額,急切地要拉人走。

“先別急,說說什麼事。”柯可便隨他去,邊走邊問。

“最近食鋪門口來了條流浪狗,起初我沒太在意,看它可憐便喂它些吃。今天下午正忙,它突然沖人大吼大叫,還差點咬傷客人。現在怎麼趕也趕不走,我實在沒法應付,你快過去看看吧。”鄰居額頭汗珠直冒,攜着袖口擦了擦。

趕到時,只見一隻髒兮兮的古牧正趴在門口,下巴擱在地毯上,眼神無辜哈着舌頭。

“在那兒。”鄰居指了指前方。古牧一見她,便興奮地搖頭擺尾四肢晃動,顯然是已經把她當作了主人。

這隻古牧尚且幼齡,看似沒有任何攻擊性,在他們靠近時甚至頑皮地翻了個身。它懵懂地敞開肚皮,四腳朝天地望向他們。

五四沒什麼危機感,見它乖,便欲伸手去摸,被柯可一把擒住手腕,攔道:“小心一點,先別亂碰。”

話音剛落,倒是古牧自己湊上前來,腦袋在五四手心裏蹭了又蹭。五四抿唇看向柯可,說:“哥哥,我沒碰,你看,是它自己要來。”

確認安全后,柯可觀察古牧狀態,似無異常。

這時,鄰居開口:“不是我不想收留,下午它突然發瘋,樣子實在凶得嚇人。要不,今晚我先放它到室內,再看看?”

柯可交代些注意事項,便領着五四回家。

次日天光微亮,窗帘遮掩着,人尚未清醒,就聞見屋外捶門的動靜。柯可連忙起身,手臂還被攥在五四手裏。被往外拖了一截,迷迷糊糊嘴裏念叨着“哥哥,我也要去”,眼睛卻沒睜開,還處在做夢的狀態。柯可將他的小手掰開,把人重新抱回枕頭上,幫五四和妹妹把被子蓋好。

鄰居一見他便慌忙說道:“不好,關不得,昨晚差點兒把家給拆了。”

古牧被拴在門把上,匍匐在地,屋內一片狼藉。柯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剛進屋時還好,後半夜不知道咋了,不停地扒門,一直低聲嗚咽。我起床時見它十分焦躁,很想出去的樣子,便以為是要尿尿,牽它出去,卻沒有大小便。”她頂着黑眼圈無奈地說道,“回屋后安靜不到半分鐘,又變本加厲,不僅扒門還刨窗,摁都摁不住,鬧得雞飛狗跳。我這一宿都沒睡,盡守着它,還能安寧點兒,不然左鄰右舍好罵我了。”

“狗狗可能患有幽閉恐懼,扒門刨窗是在尋找出口。”柯可鎮定地分析道。

他隨後又問:“你還記得它是對着什麼樣的人大吼大叫嗎?”

鄰居想了想,摩挲着手指回憶道:“一個中年男人,樣貌普普通通,穿一身黑衣,戴一頂鴨舌帽。有什麼問題嗎?”

柯可輕輕搖頭,未作表態,只說:“行,我知道了。狗我先帶回去,你好好休息,辛苦了。”

遞過牽引繩,鄰居踟躕地說道:“那個……我這兒恐怕不太方便養寵物了,你也知道,做食鋪的衛生環境要求很高。唉,看它這麼小,怪可憐的。如果能馴好,還要麻煩你幫它尋個好主人。”

“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它。辛苦了,先忙。”柯可點頭撤身,他完全理解對方所想。

過去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案例,出於各種原因,寵物被棄養,或是走丟。開放環境下,它們靠撿食殘羹或者好心人救濟為生。長期圈養下的寵物不具備獨立捕食的能力,生存率也就相對更低。常常會因為氣味不投,而遭到同類排擠、攻擊。它們愈發髒亂,塵灰噗噗毛髮結團,寄生、病菌……在摸爬滾打中傳播肆意。受餓、受凍,無節制地繁衍,然後再帶着或拋棄下一代繼續流浪。

回到家,五四和妹妹一起給古牧洗澡。它乖且溫順,一點也不怕人,老老實實地讓兩人沖洗。為防萬一,還是給它戴上了防咬嘴套。柯可站一旁觀察,交互間古牧並沒有抵觸情緒,雖然體型偏大,但兩人勉強還能應付,便放心出去。

他們一邊給古牧撓癢,一邊吹着泡泡。跟哥哥待在一起,兩人也經常接觸動物,所以對洗澡一類的事情並不生疏。妹妹年紀小,由五四帶着,她“五四三二一”地踏着步子跟在五四後頭。

吹水烘乾時,濕水的古牧一時有些發冷,機器的聲音也讓它有些膽怯。在兩個小孩子面前,它甩了甩毛,也不輕易亂動,只是身子微微發抖。

梳理時二人犯了難,古牧背上的結團實在太多,剔不開的,只好用剪刀“咔嚓”剪掉。待柯可回來時,古牧已經被剪得坑坑窪窪,二人也惹得滿身毛毛,他哭笑不得。

小孩子被提去洗澡,小狗則被放置台上理髮修毛,一會兒便都清清爽爽地出來。

剪短后的古牧,豆眼黑鼻,倒有點像巨型貴賓。仔細檢查,脖頸上輕微的勒痕已經掉痂,好在傷口沒有病變感染,皮膚各處也未見明顯的斑癬。

出門一趟,柯可帶了套黑色的工裝回來。黑衣褲、黑鞋、黑帽子,五四和妹妹看到都感覺十分壓抑,很不喜歡,商量着要給他偷偷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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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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