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7節 紈絝公子你好傻
“映心真的要來是嗎？”青麟淚眼朦朧，抓住立宏的手，連手上滲出了鮮血都不曾感覺到。
忽然看到身上已無法遮體的中衣，青麟顫顫地問：“我的那件長衫呢？映心親手給我做的。”
受刑前他被剝掉了外衣，之後他就幾乎一直處於受刑和昏迷中……
接過立宏遞來的那件長衫仔細看看，還好只是裏面有兩塊滴落的血漬。
青麟試了試，右臂仍然舉不起來，只能對立宏笑笑說：“來，幫我把衣服套上。”
立宏小心翼翼地幫他穿上長衫，又服侍着他洗了臉。
“給我梳梳頭吧。”青麟被心口處持續傳來的刺痛折磨得沒了力氣，但仍是艱難地坐直身體。
“嗯。”立宏聲音哽咽，用手認真地為他梳理着頭髮。
“映心來了后，你出去一會兒，我要與她單獨說說話。”
“好。”
……
門輕輕被推開，矇著輕紗的映心緩緩走進來。
依站在桌邊的青麟握着桌沿的左手微微攥緊，指端的疼痛讓他一陣戰慄，不知是緊張還是疼痛的汗水滲出額角，他盡量讓自己站直了身體，盡量讓自己臉上露出自然的微笑，輕輕地喚了一聲：“映心。”
“你要說什麼？”映心的聲音十分冷淡。
因為這份冷淡，青麟滿腦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眼神惶惑而遊離着，忽然想起了獄吏的一句話——“聽說，你被封為義公主。”
“是，皇後娘娘後悔當初沒有勸阻陛下賜婚，便認我做了乾女兒。”映心說著，慢慢解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了那張恢復已近乎完美的臉，“現在，我又是柳映心了；而且，只是柳映心。”
青麟越來越剋制不住那份疼痛，因為伴隨着那份疼痛的還有一種難言的苦澀。“映心。”他只能低低地呼喚着這個名字，希望用腦海中浮現出的那份笑靨來沖淡那苦澀。
“你要說什麼，我已經知道，所以我這就來答覆你。”映心的聲音仍舊冷淡、仍舊平靜。
青麟的眼中飛快閃過一抹乞憐和傷痛，他看向立宏：“立宏，你和紫菱迴避一下。”
立宏剛要應是，映心已說話：“不必，你我之間沒有什麼話不可以當著他二人說的。鄭青麟，從第一次見面你就應該知道，我根本瞧不起你；你用盡手段逼我嫁給你，這只是讓我更恨透了你；為了救紫菱、為了能讓顧雲順利找到青江、為了替我自己報仇，我假裝順從、假裝認命——”映心冷冷地盯着他，“聽說過無心丹嗎？知道魔音術嗎？是啊，你這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怎麼會知道這些？你喝的茶里是我親手下的無心丹；我讓你聽的‘虯龍吟’是擾亂心性的曲子；給你治療的琴聲就是控制生死的魔音術，你給我的賬簿也輕易暴露了你們鄭家素日的奢靡**；就連——救彩蝶兒也是為了引來‘鬼門’對你的仇恨。”
——不要再說了！——青麟的嘴唇張了張，多想說出這句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眼中已變得模糊，忙扭頭看向一邊，竭力想着找一件能讓自己不心酸、不心痛的事來說，哪怕只是想一想——
立宏忽然走到門口，一把拉住紫菱往外走，紫菱掙扎一下，看到立宏的神色后順從地跟了出去——
“映心，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我會改的——”青麟的聲音很微弱，“我會一心一意對你，也會多讀書，你原諒我行嗎？”
“你現在才知道害怕嗎？你當然害怕，因為你怕死、吃不得那些苦、受不得那些罪！你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自然不甘心做一介平民，所以只能乞求我的原諒是不是？”映心的拳頭悄悄握緊，“鄭青麟，你不配做男人，不，你都不配為人！”
“我是真的喜歡你。”青麟的眼淚滴落下來，“映心，開始我是只為了你的美貌，但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你。”
“是懼怕六皇子的皇威吧，所以才刻意討好我。而且——你不配！鄭青麟，即便你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我的身體，你也不配擁有我。”
映心冷然轉身：“我的話已經對你說完，以後也不會再來見你；還有，便是在蕭家為奴，你也休想踏進我的院子半步！”
“映心！”青麟急切地、聲音沙啞地叫住她，強撐着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請你們放過我爹和我妹妹吧，我爹對你很好，曉璇——”
“這是他們該受的！你們鄭家每一個人都要得到報應！”
……
紫菱見到映心出來，忙迎上去。
“走吧。”映心說著，瞥了一眼急匆匆往屋裏走的立宏，“你也不用妄想再通過我來救你的主子了，他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立宏停頓了一下，卻沒有看她，徑直向屋裏走去。
“公子！”看到已經倒在地上的青麟，立宏驚呼一聲撲過去。
“我，我這裏太疼了。”青麟的手顫抖地捂住心口，“比師傅打我的時候還疼，立宏，我還要疼多久才能死？”
“公子。”立宏摟住他哭起來，“公子不會死的，我，公子忍一忍，我這就為你療傷。”說著忙將青麟扶起，雙掌抵住他的後背，運功為他治療。
可是魔音術與無心丹造成的疼痛感不是輕易就能清除的，立宏只能用師傅教的功法為青麟減輕一點痛苦。
過了近一刻鐘，昏沉沉的青麟悠悠醒來，感到痛楚已經緩解很多——也許是立宏的運功管用，也許是陣痛就該持續這麼久——但他已耗盡了體力，隨着痛感的消失，腹內又感到了強烈的飢餓，
面色蒼白的立宏小心翼翼扶着青麟躺下：“公子餓了是嗎？我去給公子找些吃得來。”
“立宏，你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公子放心，立宏只是去找點吃的，很快就回來。”
“你一定要快點回來，一定要回來，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立宏點點頭，忙快步跑出屋外。
蕭家家風清廉簡樸，剩菜剩飯本就很少；立宏又不知該如何去找，找了好久也只找到兩塊干饅頭；又不敢叫醒蕭家的人，只能拿着兩塊干饅頭、一壺涼水、一個空碗回到房間。
“公子。”立宏推開門，卻驚愕地看到屋內沒有了青麟的蹤跡，正疑惑間，猛然看到床邊牆壁上一個血淋淋的“鬼”字，只覺頭腦“嗡”的一聲，身體幾乎栽倒。
是鬼門！是鬼門的人擄走了公子！
立宏瘋了一般，將壺和碗往地上一丟，轉身縱上屋頂，消失於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