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消失的貴族
剛才衝動大吼后，尷尬無比的我呆在當場，手足無措。
倒是那個一直挖苦我的“可惡”的貴族，卻主動招呼我：“好吧，亨莫·科里南，是我的錯，咱們去坐吧。”
我跟着勞拉·赫利和這個金髮小姐一起走到荷爾梅德學院那一桌。剛坐下，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杯啤酒。我端起來聞了聞，這是貝克家的啤酒？難道貝克家的生意做到了這裏？我心生疑惑。
“原來你是個酒鬼啊。”勞拉看到我面前的啤酒杯，逗弄着我。
我趕緊辯解：“不不，勞拉小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杯酒就出現在我面前。”
勞拉大笑着揮手說道：“這個禮堂是整個梅林學院最奇妙的地方，在沒有梅林學院的時候，傳說這裏是梅林和亞瑟王舉辦慶功宴會的地方，為了犒賞立功將士，大法師梅林施展魔法，使得所有參加慶功宴會的功臣都能吃到自己最愛吃的東西。”
“所以你最愛喝的就是這個啤酒？”金髮小貴族敵意緩和了不少。
“昨天，我第一次和舅父一起喝了啤酒，也是最後一次和舅父一起喝酒。”我的眼神逐漸暗淡，舅父那被氣刀貫穿的胸口，滴在我臉上的大滴大滴的紅色的血液仍在我腦海中盤旋。
想到這裏，我默默地端起啤酒杯，抿了口酒，果然是貝克家的味道。
金髮小貴族這時突然伸出手到我面前，真誠地說道：“我叫溫德·塞斯，也是今年的新生。很抱歉之前那樣對你，請接受我的歉意。”
昨晚恐怖的回憶還在撕扯着我，我木訥地跟溫德握了手。
接着剛要發獃，那個洪鐘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同事，各位朋友們，請允許我佔用你們幾分鐘寶貴的時間，來完成我們梅林學院的傳統儀式-魔法洗禮。”嘈雜的禮堂瞬間安靜下來。
“這位是？”被從回憶中拉回的我，好奇地問勞拉和溫德。
勞拉說道：“這是梅林學院迎新地儀式，也是展示魔法天賦的地方。每一個新生都會接受純凈魔法能量的洗禮。同時，你的魔法傾向和天賦也會在洗禮中展示出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們倆都會魔法嗎？”
“是呀。”兩個人齊聲回答，然後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反問道：“難道你不會嗎？”
我搖了搖頭，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和萊內舅父生活在一起，日子平淡而充實。至於所謂的魔法天賦，倒真的沒展現過什麼。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再次搖了搖頭。
溫德和勞拉對視了一眼，都滿眼同情地看着我。
我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勞拉四周看了看，低聲地說道：“如果魔法洗禮上沒有展現魔法天賦的話，在歡迎會結束后，還是會被送回家，離開梅林學院的。”
我聽完勞拉的話，又看向溫德，溫德也是一臉同情地點了點頭。
想到這兩天內的遭遇，我似乎突然看開了一些，我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我回家也還是可以繼承舅舅的雜貨店，繼續幹着舅舅的事情，本來我也不知道梅林學院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就當開拓眼界了。”
勞拉聽完安慰我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聽說梅林學院邀請的學生到現在沒有一個是沒有魔法天賦的。”
“有一個。”剛要點頭的我被溫德的話吸引了過去。剛要詢問是誰，就聽見騎士團已經集體端起酒杯，在有節奏地齊聲敲着桌子，
並且嘴裏發出“哈，哈”的低低的吼叫。
艾倫斯提爾看到我在望着他們，興奮地沖我舉起了酒杯，叫的更大聲。身材矮小的他努力地在一堆高大騎士裏面舉起酒杯讓我看見，這副景象讓我不禁開心地嘴角上翹。
“安靜！”台上的那位老者示意禮堂內所有人安靜，而後說道：“現在，讓我們邀請備受尊敬的荷爾梅德學院院長，維爾·荷爾梅德來為新生進行魔法洗禮！”順着老者的視線看去，之前在門外親切地和我交談的那位灰袍老者從台上的餐桌後起身慢慢走到台前。
“這位我在學院門口見過，他是我們的院長？”我碰了碰勞拉的手臂。勞拉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而後讓我安靜繼續看。
我識趣地閉上嘴，饒有興緻地繼續看着。這可比每年冬天煙火節時候鎮長請來在因弗尼斯表演魔術的馬戲團好看多了。
不對，魔術怎麼能夠和魔法相比呢。
只見維爾院長點頭致意道：“感謝伊爾·塞利校長。”原來那個講話的老人家是梅林學院的校長伊爾·塞利。而後，維爾院長開始拿起講台上的花名冊說道：“今年，我們有幸邀請了五十四位具有驚人魔法天賦的新生來到荷爾梅德學院進行學習。這裏是你們施展才華的地方，同時對於你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這裏或許是你們後半生工作生活的地方。我謹代表荷爾梅德學院和荷爾梅德家族，歡迎你們來到魔法的世界。”
說著，維爾院長抬起左手，手中出現了一團淡藍色的如霧氣一般的東西，像是水流，又像是染色的空氣，還有點像舅父家隔壁西森阿姨做的藍莓布丁。
“那麼，孩子們，請不用擔心，這是能展現你們魔法傾向的純凈魔法能量，它不會把你們變成地精的。”禮堂內的新生聽完響起了一片笑聲。
我一頭霧水，溫德說道：“這是魔法界的傳統諺語，用來教訓小孩子要聽話，不然純凈魔法會把不聽話的小孩子變成醜陋的地精。”
我點了點頭，這不就和有些地方嚇唬小孩子的雅加婆婆一樣嗎？
雖然我沒見過雅加婆婆，但邪惡的她一定沒眼前這個藍莓布丁，啊不對，是純凈的魔法能量可愛。
正想着，一名學生已經被點到上了台。上台後，這個叫西斯科的男孩子坐在了一把古老的椅子上，維爾院長慢慢翻過手掌，這團藍色布丁慢慢落到他的身上，接着變得像有意識的空氣一樣籠罩了他的全身，眨眼功夫，這團藍色能量開始閃爍起金色的光芒。
維爾院長高聲宣佈：“西斯科先生，黃金一般的魔法傾向！操控神奇金屬的力量！”
西斯科激動地跑下台，一邊跑一邊喊：“我跟我爺爺一樣！我不會被我奶奶變成青蛙了！”全場看傻子一樣笑他。他也意識到自己興奮過頭，紅着臉低頭吃起他面前的法棍配酸奶酪。
就這樣，一個個學生輪流上台，被藍色布丁洗禮一遍，身上閃現出如同西斯科一樣的黃金色，那麼這個學生的傾向就是金屬能力，抑或是火焰紅色，那就是操縱火焰的能力。
“溫德·塞斯小姐。”維爾院長高聲喊道，而後金髮小貴族從我旁邊站起來，慢慢走上台。上台後，台下男學生一片驚呼“好漂亮”“美艷絕倫”“太美了，我的夢中情人”。
溫德似乎很享受男士的誇獎，滿臉自信地走到椅子邊，優雅地坐在那張椅子上。
隨着魔法能量的流過，藍色中慢慢顯現出一縷白色，如同霧氣般在藍色能量內遊走。維爾院長眼微微睜大，饒有興味地點着頭。
過了不知道多久，維爾院長高聲宣佈：“溫德·塞斯小姐。魔法傾向風中的精靈，與空氣共舞的孩子！！”底下又是一片驚訝。就連勞拉都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我問道：“你不會現在才覺得她漂亮吧？”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驚訝她竟然能夠操縱空氣。”勞拉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操縱空氣的能力很稀有嗎？”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有多傻了。如果不稀有，這些魔法世家的後代不會這麼驚訝。
看我自慚形穢的樣子，勞拉嘆了口氣說道：“那本小姐給你說道說道，到現在為止，除了傳說中的梅林大法師能夠同時操縱金，火，水，風全部四種魔法元素之外，很少有人能夠操縱風元素。現在已知的也只有兩人，一個是維爾院長，一個是尼斯·斯特朗，喏，就是國王學院坐我父親旁邊的那位。”
順着勞拉的指點，我看見在戴爾·赫利旁邊坐的一位同樣滿頭金髮的年輕人正在和戴爾·赫利交談着，而戴爾·赫利顯然對他的態度更加溫柔。
“勞拉·赫利小姐。”維爾院長終於叫到了勞拉上台。她上台後，深吸一口氣，坐到了椅子上。正在等待魔法能量籠罩全身的時候，我發現這位赫利家的大小姐竟然在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
藍色魔法能量緩緩籠罩勞拉全身，不斷變換形狀，如同跳躍的布丁，對，跳躍的布丁。
“宇宙間最純凈的力量，擁抱萬物的能力，勞拉·赫利，撥弄水流的精靈！”隨着維爾院長的高聲宣佈，勞拉的手鬆開了已經被捏皺的衣角。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父親，便跑回座位坐了下來。
“今天的最後一位新生，也是最晚到達學校的學生。亨莫·科里南先生。”第一次聽到我的完整的姓氏，感覺說不出的彆扭。
在我起身走上台的過程中，我身後傳來的是竊竊的私語。
“科里南家族的倖存者？”“他們當年不是死光了嗎？”“聽我爸爸說，科里南家族是離奇死亡，說不定是被他剋死的呢。”
我麻木地走上台，看着台下死一般的寂靜，一動不動。直到一個溫暖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頭看去，維爾院長親切地帶着我，走到了椅子邊坐下。
我剛一坐下，就覺得一股奇怪的感覺遊走全身。好像身體某處一直沉睡的動物漸漸蘇醒，在敲打着我的神經，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維爾院長似乎看出我的不適，問道：“亨莫，怎麼了？”
我搖搖頭，示意維爾院長我還能堅持。
我閉上眼睛，等待着魔法能量籠罩全身。許久，我見還沒動靜，睜眼看去，我周身都被魔法能量籠罩，但是，這團能量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靜靜地待在我身體周圍。
下面又是一片竊竊私語“還是科里南家族呢，竟然沒有魔法天賦。”“就是，還以為科里南家族多麼天才呢。”“梅林學院從來沒有過這個情況呢，這下有好戲看嘍。”
台下奚落與嘲笑不斷，我看到勞拉和溫德滿臉凝重。此刻我反而覺得無比的輕鬆，原本我就與魔法世界沒有聯繫，這下還可以回去繼承舅父的雜貨店，每逢春天給舅舅送兩束花，能一直陪着他，說不定憑藉自己的努力再娶個媳婦，想到媳婦，腦海中竟然浮現出勞拉的面容。。。突然，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我，不出所料，正是戴爾·赫利。
我一副渾不吝的姿態也看向他，反正這是我跟他最後一次對視，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了一絲遺憾和如父親般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我回頭看了眼維爾院長，這個和藹的老人面色仍是波瀾不驚，但眼中似乎有一絲不舍。
過了會兒，維爾院長抬起左手，伸向我頭頂，我知道魔法能量在我身上多久都不可能有反應，還不如趕緊收回去。
我閉上眼，準備接受不知何時襲來的刺痛。
但維爾院長遲遲沒有動作。我抬頭看去，維爾院長竟然滿頭大汗，再一看，藍色魔法能量似乎像粘在我身上一樣，紋絲不動。
戴爾·赫利睜大雙眼，我則驚慌失措，想要伸手掙脫出這個藍色氣泡，但這團氣泡如同有思維一般，總能猜到我下一步的動作，把我緊緊捆住。
維爾院長突然停了下來，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斷閃爍的金紅白三色。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似乎有着久違的激動。
台下的學生也是一片驚呼，此時勞拉指了指我的身上，我低頭看去，藍色氣泡內，金色、紅色和白色交織在一起，不斷糾纏又飄遠分開。
我沒見過如此景象，害怕地望着四周，維爾院長輕輕按住我的肩膀，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科里南家族的遺孤，西維·科里南的孩子，梅林魔力的繼承者！消失的貴族！”
話音剛落，我身上的藍色氣泡被維爾院長緩緩收回。維爾院長依舊拍着我的肩膀，顫抖着聲音說道：“好孩子，你父親的天賦和性命沒有白白付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振興科里南家族。”
我走下台後，在其他學生驚訝，羨慕，甚至嫉妒的眼光中坐回勞拉旁邊，她的嘴巴還沒合攏。
我看向溫德·塞斯，她倒是能強裝鎮定。我說道：“你們誰能告訴我怎麼回事？”
溫德看着我，許久后，說道：“我只知道，傳說中梅林大法師能夠操縱全部四種元素力量，後來，為了平衡世界的元素力量平衡，梅林大法師操縱水元素的力量被單獨分離出來，由他的後代-赫利家族繼承，赫利家族也是梅林大法師已知的唯一後代。”
“那什麼梅林三大法力又是怎麼回事？”我焦急地問道，此刻我對於剛才過山車般的變化，驚魂未定。
“我只知道法師都有自己的傾向，這種元素傾向是唯一的。魔法世界能夠同時操縱三大元素力量的，從古至今只有你們科里南家族的祖先奧雷斯·科里南和你去世父親，西維·科里南。”溫德說完后，我來不及繼續問，伊爾·塞利校長已經高聲宣佈歡迎會開始。
隨着他袍袖揮動，每張餐桌上的每個人面前都出現了各人愛吃的東西。
而我卻絲毫沒有胃口，因為我這個維爾院長口中“消失的貴族。”已經成了大部分人的討論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