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焚身以火
四更天，江府內，上上下下的，管家，婢女，家丁，都沒敢睡。江府的正廳內，燭火搖曳之下，可以看出江平陰沉的臉，像是片刻間就要雷霆大發。直到都頭將那兩根導火索送了進來，他才改了逢場作戲的笑意。
“世子，下官算是不負所托，已將夫人和水姑娘安全送回府。”
“好!江平在這先謝過都頭了，這裏是二十鎰金，都頭和兄弟們拿去喝點酒吧！”他早早準備好了賞金，丫鬟端着這二十鎰金呈給都頭，那都頭笑得嘴角抽搐的收下后便離開了！”
“二十鎰金，何勞您這麼興師動眾的找我呢？”沈歡娘看着江平這番舉動譏諷的說道。卻沒料到，迎來了江平重重的一個巴掌。那一巴掌力氣大到讓她撲倒在地。
水漾驚的渾身一抖，她沒想到這後果來得這麼直接，也太過突然，她還沒做好接受的準備。
“你這賤婦，居然背着我做着這麼不要臉的事！說，那個男人是誰！”他咬牙切齒的說。
她擦了一下嘴角滲出的血絲，面無表情道：“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那我就讓你明白！雲兒——！”
雲兒緩步從內廳走了出來，她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沈歡娘，四眼相對時，心裏竟一陣發虛，趕緊別過頭去，“雲兒只看到夫人與一男子抱在一起，像是在商量着私奔的事，但那男子的樣子。。。。。雲兒倒沒看清！”
水漾在慶幸着還好雲兒沒看到顧大哥的樣子時，歡娘卻大笑了起來。她從沒想到過指證她的人是雲兒，是誰都行，可是雲兒，她沒法原諒，她們主僕兩年，她以為江府里她能說的上話的就只有雲兒。此刻她只感到心寒。
“也好，即是雲兒，我身邊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也必是句句屬實，我也不多狡辯了！沒錯，我是和別的男人私通了，而且，是·夜·夜·承·歡！”沈歡娘一字一字的咬道。
“賤人！”江平怒不可遏，惡狠狠地扯起她的頭髮，他使出全身力氣不停的在她精緻的面容上甩着巴掌。片刻間，那張臉已經紅腫的不成個樣子。
水漾趕緊衝上去護在歡娘面前，“江夫人縱使有萬般不對，也不應該這樣待她，更何況。她愛誰，她願意跟誰在一起，那都是她的意願，不容你來評判她的對錯！”
江平又氣又好笑的看着眼前這說孩子，“長得出塵脫俗就算了，說出來的話也那麼‘不食人間煙火’你哪個山旮旯里蹦出來的，這種胡言亂語都能說的理直氣壯的，‘婦德’二字沒人教過你嗎，我如今是在懲罰她對我的背叛！”
“江夫人從來都沒愛過你，就連‘江夫人’這三個字都是強加給她的，何來背叛之說！”
江平這才知道，用他的話跟她根本溝通不了，便也不再與她計較，“水姑娘，我敬你是我的上賓，也請你尊重我處理自己家事的決斷！散開！”他推開了水漾，一把捏起沈歡娘的下頜，“你說，那個男人是誰，是你舊相好的？”
“舊相好！”她笑了起來，“你是指那個拿我換了三座宅子的人嗎？”看到了她眼裏的恨意，江平排除了那個人的嫌疑。
“不是他，呵！”他冷笑着。“還有別人，我還真以為你是什麼好貨。你在老子的垮下怎麼像個死人！就是個蕩婦，你裝什麼清高呢。”
“你為何不問問同樣是男人，別人能給我帶來歡愉，而你，卻只能讓我噁心呢！”她笑的面容扭曲，江平此刻受了極大的屈辱，他氣的青筋暴起出，怒不可遏，打她已經無法泄了他的怒火，
“你。。。。。賤婦，我要你受萬人唾棄，不得好死!”
天哪，水漾嚇壞了，沈歡娘看到江平氣急敗壞的樣子，沒有半絲驚恐，那張臉一直在笑着，那笑意像是很享受這一刻，她不澄清也就算了，不求情也就算了，她反倒激怒江平。可是要她這種性子的人去向江平認錯求情也着實是難。如今她只擔心，江平會如何去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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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輛囚車饒着饒安城的大街小巷行了一周，囚車上的女子蓬頭垢面，面容紅腫。大家都在紛紛議論着，這女子是誰，究竟犯了什麼過錯。不一會兒，傳來消息，這個女子竟是江世子的夫人，犯了通姦之罪，現受火刑。這樣的消息讓所有人咂舌，沒有敢相信。兩年前，她是帶着饒安城眾女子的羨慕和嫉妒走進江府的，這麻雀變鳳凰的好命竟不懂的珍惜。與人通姦？
囚車最後行入火場，那女子被士兵綁在搭好的火刑台上，那四周堆滿了易燃的茅草，有士兵拿着火把站在一旁，只等那高坐在看台上的人一聲令下。
場下圍觀之人數以千記，謾罵聲，嘲笑聲連成一片。可是臉上那神情激動的樣子倒分明像是在看一台好戲。
高坐在看台上的江平很是得意的看着眼前這個局面，水漾被挾來坐在副座，看着眼前的場面，入座針氈。他對她說，“水姑娘，別繃著個臉嗎。本公子今天帶你來，可是一番好意，你既然不懂明辨是非，不懂何謂婦德！不懂。。。忤逆本公子的下場，那本公子就要好好給你上一課。”
說著他站起來，對着眼前所有的百姓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安靜。“各位，今日，站在火刑台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賤內江沈氏，她不顧禮儀綱法，與人苟且私通。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本公子實在是不想將此事公之於眾，可她沈江氏位高名重，為我饒安女子恭德之表率。卻做出此等為人所不齒之事，為防這種歪風邪氣在我饒安肆意橫行，本公子責無旁貸，大義滅親，以儆效尤，希望我饒安女子皆以此為戒以此為恥，為正民風，就算是要我本人為人恥笑也在所不惜！”
聽完這番話后，火場上一片人聲鼎沸，不約而同的呼喊起“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
江平得意的看着水漾，“如何，所有人都認為她所犯之罪，當誅！你還認為她沒錯嗎！”
“你，，，，你卑鄙，這種不顧夫妻情面的事你都能做的出來，還能說得冠冕堂皇！她可是你同床共枕相守兩年的人！”
“呵！”他冷笑了起來，“那賤婦給我戴綠帽子的時候。有想過夫妻情面嗎！”說道來氣，江平起身，喊道，“點火！”
什麼，水漾驚的站起身來，她原本以為這不過是江平為羞辱沈歡娘而做做勢，沒想到，他竟殘忍到要將沈歡娘挫骨揚灰。見那士兵就要去點燃那堆茅草，她趕忙衝到火刑台，江平尚未反應過來，見她跑了出去，到想看看她想幹什麼。
水漾扔掉那士兵手上的火棍，跑上台去，她看着沈歡娘面目全非的樣子，在也沒有她一樣見到是的那般驚艷，那般冷傲，心裏難過至極。
台下的人對這半路跑上的的女孩，又是一陣議論紛紛。“這，，這女子真美呀，哪家的姑娘，。。。。！”
江平看到火場上的眾人為水漾的姿容所驚詫，暗暗的笑了，他想，過不幾日，所有人都將艷羨他，她只能是他的！
“你們不能燒死她，她只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只是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有錯嗎，她重來都沒有擾亂過你們的生活，你們為何要阻止她！”
“妖女，妖艷惑眾！”不知哪兒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繼而，火場上響起了一片附合的女聲。“妖女，滾下去！”
“妖女，擾亂我風紀！”
。。。。。。。。。。。。
水漾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她手無措，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時，江平讓兩個士兵強行將她拉至一邊。
她看着這群高呼這殺戮的人，心寒至極，卻無能為力。此時的沈歡娘雖是蓬頭垢面，臉上卻盛開着如花般的笑意，像是在告訴那些鄙夷她的人，她沒錯，她不悔。不，她不能看着她真就被燒死，可是，水漾看着身旁那兩個死死扣住她的士兵，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忽然感覺到背後的人群中有人往她手上塞了個東西。她抬手一看，是個錦囊，打開一看，不是別的，正是江夫人項圈上那顆價值連城的那顆珠子。是顧大哥，她趕忙回頭一看，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並沒有顧重霄的身影。
“喂！你看有個男人上去了，該不會就是姦夫吧！”火場中有人說。
水漾一轉臉，真的是顧重宵，眾目睽睽之下，他不顧所有人的猜疑，嘲笑，侮罵聲，只是盯着火刑台上的人，徑直走了上去。
水漾驚愕，他要幹嘛？她看到江平捏緊杯子目露凶光的樣子，心裏捏緊了，“顧大哥，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在士兵毫無意料的狀況下，搶過了士兵手中的火棍，毫不猶豫，迅速的點在了堆置的茅草上，然後，走向台中。
茅草極易點燃，火苗騰的一下躥的老很高，瞬間便是一片火海。所有的人都驚詫，這人是要幹嘛！
只有水漾明白了，眼裏湧出無法抑制的淚水。他是要和她一起接受命運。“顧大哥！”她捏緊了手中的錦囊。
“歡娘，我來了，來遲了，對不起！”他憐惜的將她蓬亂的髮絲理了理，臉上的淤恨讓他心疼至極。
原本，奄奄一息暈暈呼呼的她，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趕緊抬起了頭。看到眼前人，臉色驟變。“顧重宵，你來幹嘛，你為何要來！你走，你走啊！”
不顧她的哭喊，他淡淡然的給她擦着臉上的淚痕。
“重霄，你走吧，我求求你走吧，歡娘只想你呢好好活着啊！”她哭的不能自已，苦苦的哀求着！
“你認為，沒了你，我如何‘好好’活着！你不能這麼心狠的折磨我！”火海一片。火勢已經襲到了刑台中間，顧重宵看到自己的燃着的衣角清淡的笑了，他輕輕的抱着歡娘抖動的身體！“歡娘，別怕！在也沒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歡娘姐姐，顧大哥。。。。。。！”水漾使勁的掙脫着扝住她的士兵，沖向火海，可是，她看見，火海中那對緊緊相依的戀人，身體已經模糊不清，她哭的歇斯底里，她恨他身後那群麻木不仁的人，太殘酷了。
看台上的江平緊緊的捏緊了拳頭砸向桌面，這場他所給的懲罰沒給他帶來泄憤的痛快，卻讓他妒意更深，若不是火勢太大已經來不及，他一定將這兩人分開，碎屍萬段，放解心頭之恨。
當烈火燃至至盛之時，忽然，從那熊熊烈火之中忽然竄出兩道光，一藍一紫的光，在空中像兩條蛇一樣纏繞在一起，在空中盤旋一會後，像水漾襲來，她驚嚇的向後一坐，卻看到那兩道光鑽入了手中的錦囊。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人群漸漸散去，似乎人們都沒有看到那道奇光異彩，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打開錦囊一看，她驚呆了，原本呈現出粉色光芒的珠子如今卻透體的藍紫光芒，像水波一樣，在那顆珠子的表面交替流轉。
“顧大哥。。。。。歡娘。。歡娘姐姐。。。是你們嗎！歡娘姐姐，你終於可以和顧大哥在一起了”她哽咽着，卻最終笑了。也許，他們焚身以火的那一刻才是他們此時最嚮往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