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A【四】（二）

【浪拔巨壑千山墜】

聲勢浩大的一掌向休謨推去，那一掌十分緩慢，但凝聚着大海的氣魄，如同驚天的大浪自大海中拔起，以蔑視一切的霸王氣勢緩緩前行，與洛斯特面前的大氣劇烈摩擦着。

那一掌，化為了駭浪，速度逐漸加快，向那顯得渺小的休謨重重拍下。

休謨渾身迸發出了黑色原質，四個頭佈滿尖牙的嘴一同凝聚出了巨大的原質波，那種程度的原質普通的語言僅是碰一下就會立刻也化為原質。

但洛斯特就是徑直拍向那個可怕的原質波，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原質波拍的粉碎，連同休謨那龐大的身體也在巨浪中被撕碎，裂解，化為了黑色的雨點。

十幾個一級檢察官一同行動才能得到討伐許可的上位休謨，被這位海邊的漁夫一掌拍得稀碎。

但洛斯特緊張的神色並沒有緩解，他意識到海里還有更加可怕的威脅。

“蘭，我不能跑，你不用等我。”他望着逐漸發黑的海面，平靜地說道。

“你察覺到了吧，事情有多麼嚴重。”名為蘭的女子，他的妻子回道。

“是啊，帕提亞應該感知到了，桑古尼斯也不可能不察覺，恆宇院和城裏的援軍很快就會來。鄰近的領地都會出兵的。在此之前我得想辦法撐住。”

“千舟的數量有限，能來的援軍不會很多，除非元老院能全員出馬。但恆宇院若是真的察覺到了，【天星】立刻就會趕來才對。”

“所以事情不對勁，在一切回歸正軌前，我會儘可能不讓一隻休謨上岸。”

“你有病嗎？你覺得剛剛那樣的能指你還能用多少次？”

“我自有辦法，你快帶着溫蒂尼和塞壬去奧夜城，看看桑古尼斯那邊怎樣了。”洛斯特靜靜望着發黑的海面，沒有任何錶情

蘭看着她身旁嚇得說不出話的溫蒂尼與塞壬，輕輕地安撫她們。

“那麼我相信你，洛斯特·阿奎爾，穆萊特的大英雄，我的丈夫，那照進深淵的光亮。”蘭的眼眸閃過一抹回憶的暖色，溫柔地說道，在周旁召集大量的水。

她的丈夫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人成為了她的丈夫，給她灰暗的一生帶來了光彩的人，她遇到的第一個接觸到她的人。

真正能被稱作頑固與倔強的人，必定是強大的人，他們能不在意那些外在的目光，頑固到最後，倔強到最後，貫徹自己的信念，縱使在別人看來他可能沒長腦子一樣。蘭不理解為什麼洛斯特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休謨侵入穆萊特，不理解他為什麼要一個人面對那麼恐怖的事情，她只知道洛斯特就是那樣，她也相信洛斯特可以辦到。

“上官小姐，晚上請把窗戶打開。”洛斯特屹立在昏暗的天色下，回頭對蘭說道。

“別讓等待成為我開着窗戶的理由。”上官蘭話音剛落，水球便完全罩住了上官蘭與她的女兒們，洛斯特的身影在她們眼裏變得模糊起來。

水球緩緩浮動起來，向奧夜城的方向飛去。

洛斯特一人站在海岸上，在寂靜的黃昏中，在發黑的海面之前。

他失去過無數事物，也保護過無數事物，他踐踏過喧囂的邪教，鬧過元老院的議會，挑戰過領主的權威，甚至親手殺了某個領主，順便救了穆萊特，一雙手像拍蚊子般拍死了無數休謨。也受到過不公的待遇，傲慢的偏見，親朋的背叛，殘酷的刑罰，無數戰鬥的歷練。

即是這樣，他現在還是有些畏懼，

這次他所面對的，是空前絕後的災難。

一場毫無緣由的，突然降臨的災難，他甚至都沒來的及重新拾起那些鬥爭的記憶。

簡直是操蛋。

他知道全領只有他一個人有能力阻擋黑潮，但除了領主全領都不知道有誰能阻擋黑潮。

他站着，但他還在迷茫着，畏懼着，彷彿從前那個蜷縮在角落的瘦小孩子。

一道不斷延伸的黑矛從海面下刺出，向洛斯特貫穿而去，宣告着黑潮的來臨。

然後數以萬計的黑矛鋪天蓋地的襲來，有不少低等級的休謨甚至就這麼被刺穿了。

妻子還沒有走遠，如果不把這些黑矛全數攔截下來的話...

但洛斯特的機會並不多，這麼多休謨一隻一隻擊殺是殺不完的，必須一擊致勝，以力量壓倒數量。

原象徵界傳說中的武術——【大運】。

【石崩·岩露禍蛟死】

洛斯特的雙掌散發出藍光，凝聚着如深廣寬闊的大海般沉重且博大的氣概，他雙掌高舉，彷彿他所託的整片天就是大海般，重重拍在面前沙地上。

整個大地都在搖晃，他面前的海水直接被可怕的衝擊力掀起，露出了幾十米深的海底與密密麻麻的休謨，一部分休謨則隨着海水被沖走，或被捲入被推起的幾十米高的海浪中，其中不乏一些上位的大型休謨。

因為那開山辟海的一擊，所有的黑矛都停止了增長，並向後倒去。而羅斯特面前的一片沙地全部陷落，包括他旁邊的溫馨小屋也坍塌了，地基隔着厚厚的沙子被拍得粉碎。

【渦旋·纏亂珊瑚扶搖木】

洛斯特深吸一口氣，-兩手大迴旋，運氣！

海水隨着洛斯特的雙手旋繞，逐漸在他面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流，將大量從身體上伸着長矛的休謨捲入其中，隨着渦流越轉越快，已經黑壓壓一片了，而隨質量增加而變得龐大無比的吸力仍然吸附着海中的休謨，剛剛騰起的海水早就被抽幹了。

西園寺的觀測局將無意間看到的穆萊特領海面上空巨大無比的黑色漩渦稱為“大夜天輪”，他們誤以為那是強大的夜魔在黃昏時顯現的巢穴，穆萊特崇拜的始祖夜魔在保護穆萊特。

【白寞·奈落漏黃泉】

時間彷彿停止一般，或是空間被凍結，一切都靜止不動。

那是超越了力量的極致，唯有【狂瀾】才能達到的境界，當年洛斯特在接觸到了他傳承的始源時，領悟了【大運】的最後一式。

渦流的中心，透過層層休謨的身體，泛出了白光，世界再次運轉。

大量的休謨被吸入漩渦的白洞之中，伴隨着尖嘯聲，休謨的數量開始急劇縮減，黑色的大輪開始一點點渙散，消解，被白光吞噬。

隨着最後一隻休謨被吸入了漩渦，世界再次回歸平靜，唯餘一縷縷升騰的白色光輝。

洛斯特吐出一大口血，剛剛的白洞顯然讓他超越極限了，甚至元老院都鮮有人能使出如此規模的招式。

“成功了嗎...”

洛斯特跪在地上，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碎裂的石磚，崩壞的大地...

以及，再次發黑的海面。

洛斯特站了起來，平靜地望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