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一章 高價買廢鐵 潑水顯洋文

一0一章 高價買廢鐵 潑水顯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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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女兒這話,林澤勁丟下吃殘的半個饅頭,離開飯桌,轉身到後院。(訪問本站。他仍住六村土築牆老平房。屋后翠柏圍的小院是他平日練功的場所。早飯後不是他練功的時間。他在磨得發亮的青石板上坐下,此時他沒氣沉丹田的心境。女兒的話挑開了他多年來留在心靈深處的一個傷疤。

那年湘岳廠動力設備處長文力河,從江北機械廠買來一台西蒙子公司製造的精密磨床,安裝在二車間一工段。林澤勁負責調試。他試加工的一些產品,很少達到規定精度。他提出磨床安裝有問題,因為與幾台大功率軋機靠得太近,嚴重影響了它的精度,要求重新挪一個位置。可文力河咬定問題出在磨床本身。林澤勁後來還發現了其他一些問題,要求文力河解決,他抱聽之任之的態度。他豈知文力河已有了另外的打算。原來他買回磨床后,發覺上了江北動力處孫處長的當,因為每購一台西德磨床,西蒙子公司免費提供兩人去德國短期培訓的機會。江北一位副廠長和孫處長在西德二十天操作培訓回,設備運到廠連箱都沒開,閑置了兩年後,轉手賣給湘岳,他們又在打報告要求重新訂購一台,連輪到另一名副廠長和設備處副處長出國的計劃都擬定好了。文力河發脾氣:“媽的,就他們心上多個眼。”

一日文力河把林澤勁叫到辦公室,拿出打印好的西德磨床加工精度不合格的監定書,要他在調試負責人一欄里簽字。

林澤勁放下文處長塞到他手裏的鋼筆:“現在還不能斷定磨床的精度問題。”

文力河早料到林澤勁不會合作,哈哈笑了兩聲:“林老師傅,你簽這個字對工廠和你本人都有好處。工廠需要一台新的高精磨床,我們打報告到部里,設備進口處說我們買了江北一台。你也明白,我們買這一台吃了個啞巴虧。我現在會同有關部門給這台床子作個鑒定,再向部里設備進口處申請買一台。上面都知道你是機加工權威,你說句話頂用。顧總打算解決你大妹子的入廠問題。怎麼樣?請你權衡得失。”林澤勁很明白,他簽這個字,等於給這台磨床定死刑。可是文力河提出的交換條件太打動他的心了。女兒林佳中學畢業在家待業三年了。為解決她的工作,他和妻子把勞資處劉漢初辦公室的門檻都踩平了。一個接一個的許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女兒的工作問題成了他們的心病。

林澤勁怕又是一個氣泡式的許諾,說:“我接到女兒入廠報到通知單時再簽這個字。”

“行,一言為定。”

第二天林澤接到女兒入廠報到通知單時,又有些後悔,但他是個守信的人。後來主管部下文批示,要等這台磨床六年工齡后再考慮重新訂購。不久林澤勁調離了一工段。這台西德磨床降級使用。一工段改為衝壓生產線后,磨床便靠邊站了。上兩個月,他到湘岳設備處看到這台床子埋在廢品堆里。

林澤勁一直在尋找洗刷心靈深處這一塊污垢的機遇,現在終於有了可能。

黎樹聲坐在辦公室呵欠連天。新婚後半年了還有睡眠不足的感覺。他與楊亭貞戀愛五年,幾度出現險情。黎漢剛任命為總會計師不久,兒子提升為機動設備處副處長。楊亭貞本不喜歡他那禿頭,更不喜歡他那三扁擔都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以為他這一輩子不會有出息,現在他竟當上了官。而自己的家卻每況愈下,父親楊海輕在海南做房地產生意虧欠一屁股債,回家找出氣筒,幾次罵她是“討債的怨孽”。她在家呆不住了,便沒再猶豫,很快與黎樹聲結了婚。她在車間當著一個小小班長。她好為人師,發號施令,充分利用了對手下十多號人的指揮權。她到黎家,連副廳級總會計師的公公都沒放在眼裏。副處長丈夫更在她掌握之中了。動力設備處本是清水衙門。她給丈夫出點子,成立一個廢舊鋼鐵回收站。

黎樹聲說:“材料處已有了一個,我們有什麼必要再成立一個,到別人碗裏去搶飯吃?”

“真是蠢卵!你沒看到材料處去年發年終獎,平均每人上萬元,還不是靠回收賺的錢。”

“他們材料處回收有條件。”

“你們設備處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怎麼說呢?”

“你這木腦殼。你管全廠設備,那台機器報廢不報廢不由你們說了算。報廢了的設備不就可以當廢鋼鐵處理。”

“好主意!這樣產銷對路了。”

“廢中有寶,可賺大錢哩!”

“呵,還有寶?”

楊亭貞賣關子:“合理化建議,你們得利,給我多少分成?”

“你是我老婆,我會虧你嗎?”

楊亭貞教丈夫如此這般去辦。黎樹聲拍手叫好:“夫人,真有你的!我們可賺大錢了!”

這時劉河槐來黎樹聲辦公室,客氣地遞上一根煙,說:“請你幫個忙。”

黎樹聲搖擺着手:“我不會抽煙。”

夫人鼓勵他抽煙,說“不抽煙沒一個官樣”。細想他認識的大小當官的,真是沒有人不抽煙的。他也想擺出個官樣來,就是不上煙癮。

他對劉河槐說:“你自己抽呀!”

劉河槐擺手:“我也不會。”

黎樹聲心思:“真還有與我一樣的人。”於是對劉河槐油然生出親熱感。他給他泡了杯茶,問:“你有什麼好事?”

劉河槐說話直截了當。

黎樹聲聽了說:“這台德國磨床早已報廢,林老師傅應該很清楚。”

“正因為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提出要買。”

“機床進了廢品庫。”它等於送進了太平間,只待往火葬場送了。

劉河槐說:“你就作廢鋼鐵賣給我們,一斤一兩我們都算錢。”

黎樹聲按夫人的意見處理報廢設備,除飽肥私囊,機動處有了一大筆額外收入。這次每人到深圳公費旅遊就是拿的回收站的錢。大家得了好處,都唱黎副處長的讚歌。

這台德國磨床可賣大價錢,但很多人不識貨,還沒有人出得起價。黎樹聲說:“德國床子鋼水好,自然賣價要高。”

“多少一公斤?”

“兩百塊。”

“你在開玩笑吧?”

“市柴油機廠出了十五萬的價我沒賣。”

“這哪是賣廢鋼鐵呀!”

“報廢的設備,到小廠,修理一下,是好傢夥。這台德國床子,少了二十萬我不賣。”

劉河槐心思:“他真曉得賺錢。”

劉河槐回廠徵求意見。林澤勁說:“還加一倍,四十萬買來也合算。”

林澤勁走進廢料庫房,大頭翻毛牛皮鞋踏在金屬屑上,發出“嘎喳”的響聲。他的心情和皮鞋一樣沉重。他是去弔唁一位因他過失而喪生的親人,還是去扶起一位因他謀私而受傷倒下的同伴?

太陽光從屋脊斜射進來,映在磨床橘紅色的機身上。這匹高傲的洋駒淪落到這陌生之邦,受冷遇卻仍顯得那樣高貴。看到它與一台缺胳臂少腿的鑽床和一台歪脖子沖床堆擠在一塊,下身被一堆廢鋼鐵淹埋,他心裏湧出一股熱流。他走近它,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它的油漆不見褪色,他用手掌擦掉商標牌上的灰塵,顯出閃耀銀光的洋文來。然後摩挲着工作枱、飛輪、送貨器,順他古銅色面頰滾下兩滴淚水,落到機身上,在佈滿的一層灰塵上打下一個驚嘆號!跟在他身後的徒弟錢納見此狀,說:“師傅,這床子真只能當作廢鋼鐵回爐了。”

林澤勁瞪了他一眼。他拚命搬開堆在磨床上的破銅爛鐵,手被割破流出血來。過來的劉河槐脫下自己的手套給他。他卻說:“手上流點血比心上淌血舒服。”

在指揮起重機,吊起磨床裝進大平板車時,他的腳別在廢鋼材縫間不慎扭傷。

林澤勁扭傷腳,自己用藥酒揉擦,併發氣功推拉過,腳背仍腫得如麵包一般。妻子唐惠香說怕是骨頭裂了,勸他到醫院透視檢查。他卻說:“我生成的硬骨頭。”

這台磨床關係到進氣新裝置一個重要件的加工質量。馬濤騎組織了一個調試突擊小組,由劉河槐兼任組長。林澤勁是這個組的主要成員。這個時候他哪能因腳受點傷離開工崗位?

林佳譏笑父親:“爸爸變舊為新,為芙蓉廠省了一大筆外匯,馬濤騎會要獎給你一台大彩電的。”

父親嗔斥女兒:“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彩電,真沒出息。”

劉漢文帶着孫曉楠等四人,昨夜苦幹通宵,基本固定好了機身。現在他們拿水準儀一邊測量一邊作些微調。在車間旁一間鋪設地毯窗明几淨的屋裏,羅璽貴和剛調來的朱秋青在檢修電腦程式控制部分。鋪白布單的長案上,攤開五彩絲線一樣細的導線和各式各樣的電子件。

劉河槐進來問:“經絡清楚嗎?”

朱秋青說:“還是要請你找到說明書,光憑這張總的線路圖不行。”

林澤勁撐着拐杖,守在機床旁。現在雖還沒他的事,他急待夥計把它安裝好。他也提出要按說明書進行調試。

劉河槐在湘岳技術檔案室只找到一份廣告式的產品介紹。林澤勁看過磨床說明書,那是兩大厚冊,單圖紙一捆就有三四十斤重。

劉河槐到二事業部資料室。這資料室設在工房東側單獨一幢平房裏。資料員劉素菲對劉河槐提出的一連串問題不耐煩回答:“我只有個印象,在哪地方見過,誰借走了,還沒還,我就記不清楚了。”

“你沒登記?”

“這是部門資料室,哪有廠技術圖書館正規。他們幾十個人,我僅一雙手。”

“有資料卡也行。”

“沒登記哪還有卡。”

“資料到你這裏總歸有個手續吧?”

劉素菲從狹窄的窗口遞過一本冊子。

他翻開瀏覽了一遍,整個才六頁:“這是全部資料?”

“主要的。”

劉素菲這兩年老了很多。丈夫汪基平現在是海口市勞動局局長,與一位南下淘金的寧夏大學生結了婚。她現在與老處女的妹妹劉素葭生活在一塊,大不是往日好與基博士丈夫鬥智的神彩了。

她見劉河槐滿臉不高興,解釋道:“我來這裏兩年是照老資料員套路管理資料的。車間誰要資料都是進來自己翻。”

“我能進去?”

“當然。”

劉素菲把門敞開,說:“你翻過照原樣碼好,走時鎖門,我出去有點事。”

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劉河槐拉亮燈,用力推開北向的氣窗。穿進來的氣流揚起覆蓋在資料上的一層灰塵,他嗆得一陣好咳。資料胡亂堆放在架上,劉河槐抱下一摞,對着懸挂在半空的二十五瓦燈泡的暗黃光亮一本本查看。

不一會,有人在外面喊劉素菲的名字。

“她不在。”

“是劉老師?”

劉河槐出來與站在窗口的姑娘打招呼。她是盧銀花,在隔壁房,孤身守着一台待調試的三維座標儀。說來劉河槐還是她的老師。她在廠技校畢業,英文底子薄,技術知識也學得粗淺。她翻譯那台儀器英文說明書時,請劉河槐做過技術和文字校對。說是校對,實際上是向他學習技術和英語。姑娘虛心好學,劉河槐熱心肯教。現在見他還稱劉老師。聽說劉老師要找德國磨床說明書,便來幫他。劉河槐忙攔住,說:“快不要進來,裏麵灰很重。”

“沒事。”

姑娘拿來一盞枱燈,照得滿屋生“灰”。劉河槐聞到姑娘身上散發的芬香,頓時覺得空氣不再含有塵埃味了。

劉河槐埋怨劉素菲太不負責,這些資料從來沒認真整理過。蘆銀花解釋說:“也難怪,部里領導從不重視這個地方。”

“不管怎麼樣,她上班時間不該離崗。”

“現在這邊勞動紀律很鬆散,不少人上班閑着沒事,到菜市場轉的,下棋打牌的都有。還是你們芙蓉廠搞得好。”

“我們需要人,你願意調過去嗎?”

“要是沒這台三維儀,我真想調過去。和你工作一塊,可學到很多東西。”

“學習是相互的。我在大學雖學過自動控制和精密計量的課,你來問我,促使我溫習,對我也是個提高。”

劉河槐溫和歉讓樸實,很得姑娘好感。

“我以後有問題上門請教,你不會煩我這笨學生吧?”

他們的目光相遇,如兩個電極相碰,發出耀目的火光。他們都勾下了頭:一個懷有少女的敏感,大膽的對一個新世界的探測;另一個遭這意外的電擊,混身瞬刻的酥麻后,隱隱有一股激情在造動。

到了晚上九點,他們把所有的資料都翻了一遍,也不見說明書的影子。悶在室內五個多小時,臉都染成了煙灰色。他們精疲力竭唇焦口燥。

劉河槐對銀花說:“你去休息吧。”

“你也走,資料都找過了。”

“櫃頂上還有一些。”

“我們查完一塊走。”

銀花到自己那邊辦公室,端來一搪瓷缸水,送到河槐跟前:“解解渴再干。”

劉河槐推讓,說:“你先喝吧。”

兩人推來讓去,把一缸水潑到桌上。茶水順桌面淌下,滴在墊桌腳的磚上。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水沖開積塵處,顯出豆芽狀的洋文來。原來桌子四腳墊的不是磚,而是四迭資料。他們移開桌,拿起地上的資料來看。

河槐說:“正是它!”

銀花高興得忘情地撲到劉河槐懷裏:“多虧這一杯水。”

劉河槐撫摸着姑娘的頭髮,說:“這是你的功勞。”

“要是你一口喝了哩?”

“我也有功了?”

姑娘兩手抱住他的脖子:“我感覺,我和你一塊,做什麼事准成功。”

劉河槐抑制住湧上來的熱流,提醒自己:“她還是姑娘。”他在她額頭輕輕吻了吻說:“我們去洗澡。說明書是英文,明天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一塊先把要點譯出來。”

姑娘親了他臉,歡欣地說:“我來幫你查詞典。”

他們到室外,大口地呼吸,從沒感到空氣有這麼清鮮過。夜靜,晚風吹得柏楊樹颯颯。時而飄落下的黃葉鋪在路上,被他們踩得“洒洒”地響。銀花仰頭望着滿天繁星,披肩的柔發任風吹擺。河槐從側面看這倩影想起了她:“太像她了,秀竹……”

他們出廠西門,路邊夜宵小攤旁,架在藕煤爐上的鐵鍋,伴着鐵勺熱鬧的敲打聲,散發出誘人食慾的辣味。他們都餓了,不約而同地說:“我們在這裏吃點。”

他們進四方彩條塑料布棚,在小方桌旁落座,吊在頭頂的燈照得晃眼。河槐想到她渴了,喊道:“請來兩杯茶。”

一位小妹子送來茶。掌鍋的中年男子問:“想吃什麼?我這裏有蒸好的豆豉辣子鰱魚、扣肉。炒菜有蒜苗肉片、芹菜肉絲、溜豬肝。”

河槐說:“蒸魚、蒜苗肉片、肉末豆腐和小白菜湯。”

很快菜上了桌,也不曉得是太餓還是攤主的菜做得出味,反正銀花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吃得最開胃的一頓。

吃過飯,他們沿廠圍牆信步朝南走去,到芙蓉廠家屬區時,河槐說:“我先送你回宿舍。”

銀花俏皮地望着他笑道:“不歡迎我到貴府去坐一坐?”

河槐遲疑道:“現在太晚了吧?”

“我沒一點睡意。我們晚上就可動手翻譯。你們不是要得急嗎?”

河槐不好拒絕。兩個孩子一直住二嫂家。他帶她進屋,先打開熱水器洗澡。

“你先洗。”

“算了吧,我沒帶衣服。”

“我這裏多的是。”

“秀竹姐的衣服?”

“你快去洗,我調好了水溫。我給你找衣服。”

他打開箱,見有好多套,都是新的。他扯開一個乳罩,下意識地用拇指和食指跨量,聯想起他給秀竹買新婚禮服說過兩手卡腰量尺寸的話來,不禁心發潮眼睛都濕了。憑他眼力,銀花和秀竹的胸圍差不多大。他又拿出兩件襯衣和兩套外衣讓她挑選。

門縫裏透出水蒸汽在空中擴散。蓮蓬噴頭髮出的不再是沖刷瓷磚地板的“沙沙”響,而似春雨淋在柔柳上的那種“依依”聲。他眼前出現了那千縷萬縷柔絲裹着的玉白動人的**。他心醉了,卻又想躲開她。他閉上了雙眼,緊緊地閉上,卻仍抹不掉那精靈一般閃耀的影子。

“劉老師,衣服準備好了沒有?”

河槐從夢幻中回過神來:“好了,可是?”

怎麼把衣服遞進去?他事先都沒想到這一點。

“你送進來呀!”銀花在裏面嘻嘻地笑。

“怎麼送?”

“我出來穿。”接着又是一陣不天戲謔的銀鈴般笑聲。

“慢點。”

河槐忙進自己卧室,隨手關門閂上,然後喊:“可以出來了。”

突擊小組幾天夜以斷日地撲在磨床身上。林澤勁試着加工進氣裝置特殊的花瓣形件。憑他經驗,這個工件的加工精度已接近設計要求。可拿到湘岳計量室測定的結果卻令他沮喪。他扶着拐杖繞着機床轉,怎麼也看不出哪裏還有毛病。

負責這項測定的計量員於玉玲反覆聲明,她的操作無誤。這日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照例她先到衛生間洗過臉,然後坐在辦公桌前,在堆起一疊雜誌和書籍旁支起一面小鏡,拿出抽屈里常備的化妝品,又是塗又是抹又是描,同時心裏盤算着今晚和劉寶富去國際城玩保齡球,還是開車去附近新建的溫泉游泳。這時她照着鏡,發覺兩腮越來越往外鼓了,脖下有再長出一個下巴的趨勢。她到處打聽減肥妙方。

量具校正員林佳羨慕於玉玲和劉寶富的生活。見她為胖發愁,說:“你要瘦也易。”

“怎麼個易法?”

“這是專利。”

“我買下,要多少錢、美元、歐元、日元、港幣?”

“我只要你今晚請我吃對蝦。”

“小意思。”

“這個法子最靈,一是你吵着與劉寶富離婚,二是你找個英俊的伢子戀愛。保你一個月下二十斤肉。”

於玉玲抓住她手,掐住皮:“你真會出壞主意。”

笑鬧罷,林佳嘆氣道:“你真有福氣,有這麼一個好家。”

於玉玲嘻嘻笑問:“你未必蠻苦?”

林佳說:“我父親本有一次去德國的機會,他自己絕了自己的路。”

於玉玲知道是指訂購德國磨床的事,說:“也許他還要去,我測他們送來的花瓣形件,沒一個精度合要求。”

林佳“哼”了一聲:“我爸心血來潮。就是他有一雙神仙手,也難用報廢的磨床加工加出高精度產品來。”

她們正說話,劉河槐和林澤勁親自送來樣件測試。在這快下班時刻,於玉玲一般不再接收樣件測試,可見來的一個是副廠長另一個是林佳的爸爸,不好拒絕。而林佳見來勢有些不對,忙回到了自己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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