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他叫胡萊
為胡萊送出助攻的楚一帆並沒有興奮地衝上去和胡萊擁抱慶祝，他就這麼站在原地，獃獃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在他身邊，倒有其他隊友們張開雙臂跑了過去，越過自己，沖向禁區。
他們撲上去把胡萊拉起來，然後一把拉進懷裏，一個、兩個、三個……很快楚一帆就看不到瘦小的胡萊，他完全被淹沒在了人叢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隊友們對胡萊如此熱情……
這一幕讓楚一帆看得出了神。
直到他被一股從後面而來的力量撞上，才回過神來。
“哈哈哈！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來着？！”嚴炎興奮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我說過他是天選之子對不對？！楚隊服不服？是不是都被我猜中了！”
楚一帆用力拍了一下嚴炎的後腦勺：“和我有啥關係！”
嚴炎不覺得痛，反而裂開嘴笑得更開心了。
看到他這副樣子，楚一帆也笑了起來。
※※※
東川中學的替補席上已經爆了，所有人，包括鍾世昊在內，都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來。
他們衝到場邊，甚至衝上了場，揮舞着手裏一切能揮舞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毛巾和球衣、球褲、襪子、護腿板、礦泉水瓶……
他們吹着口哨，發出意義不明的吼聲，他們向場內、向嘉翔高中的替補席揮舞着拳頭。
如果宋嘉佳和李青青在現場的話，這一幕一定會讓他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尤其是那個胖子，臉上肯定會露出迷茫不解的表情。
他會詢問李青青這些人為什麼突然就轉性了，明明胡萊打進第一個球的時候，他們還無動於衷的，現在慶祝的卻如此瘋狂。
或許是因為胡萊在場上的表現多少征服了他們一些吧，又或許是因為他們只是要把自己積累的緊張情緒通過這個機會宣洩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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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偉還坐在地上，東川中學的那些球員們就在他身邊將十四號團團圍住，他們又蹦又跳，不斷呼喊着這個人的名字。
“胡萊！幹得漂亮！”
“胡萊你牛逼啊！”
“我操胡萊你這球太誇張了吧！”
“胡萊胡萊！”
“胡萊……”
王光偉想起來，這個十四號是有名字的，他曾經在決賽前的準備會上看到過，就在教練做的PPT上，在提及東川中學除了羅凱之外的進球者時，他的名字和照片一閃而過。
原來他叫胡萊。
“對不起隊長……”身邊響起武岳的聲音。
他的中後衛搭檔，球隊的副隊長，正低頭站在他的身旁，臉上露出了沮喪的表情。
“我……”他想要說些什麼。
王光偉向他伸出了手：“把我拉起來吧。”
武岳這才反應過來——隊長可還坐在地上呢！
他連忙用雙手把王光偉拉起身。
“對不起隊長，我被他騙了，他不是要……”
王光偉搖頭打斷了武岳的自責：“我們都被他騙了。”
他一直以為這小子除了嘴炮之外，就拿自己沒辦法了，但沒想到這個人花了這麼長時間和自己說那些話，其實自己早就已經落入了他的陷阱和節奏。所以在他把自己帶向武岳的時候，自己完全沒去考慮過這個跑位有什麼深意，也忘記了去觀察周遭的情況，最終讓他在回追的時候被武岳阻擋了一下……
“武岳，我一直覺得我在場上已經足夠沉穩，但現在我覺得自己太自大了。我竟然會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沉穩了……”
武岳聽到王光偉這麼說，嚇得連連擺手：“隊長，你別這麼想。是那個小子太卑鄙了！誰能想到他一上來就……就弄亂了你的髮型……”
他看着垂在王光偉眼前的那一縷頭髮，小心翼翼地說道。m.
王光偉現在卻彷彿不在乎髮型還亂不亂了，他任由那縷頭髮垂在眼前，搖頭道：“確實卑鄙，但有用。”
隨着他搖頭的動作，那縷頭髮一晃一晃的，讓武岳的眼珠忍不住跟着左右擺動……
他有些心痛地想，今天之後要不了多久，恐怕很多人都會知道王隊這個從不會在安東杯上被弄亂髮型的傳說終結了，被終結在他的最後一場安東杯比賽上。
晚節不保啊！
※※※
馮元常在看到丟球之後短暫地愣了幾秒鐘的神，隨後他就在體育場漫天噓聲中轉身走向了教練席。
助理教練見他黑着一張臉走到自己跟前，並且對他說：“比賽還沒結束，告訴他們，進攻，全力進攻！把我們的兩個邊後衛推到中場……不，推到鋒線上去，我們改打343！”
助理教練低頭看了一下手錶，不算傷停補時的話，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三分鐘。
他不知道主教練的這個調整能否拯救球隊的命運，但現在這也確實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了。
他點頭，然後拿起戰術板跑向了場邊，很快那裏就響起了他的大喊聲，他在招呼兩個邊後衛往上壓。
“……不！不是中場……頂到鋒線上去！打邊鋒！！”
馮元常抬起頭，看向在教練席的後方看台，那裏是嘉翔高中啦啦隊的陣營。
這些衣着統一的啦啦隊隊員們，曾經跟隨着嘉翔高中出征過全國大賽，他們用整齊劃一的助威口號和手勢行動向全國展示嘉翔高中的學生風采，他們陪伴球隊度過了許多風風雨雨，面對過勝利也面對過失敗，他們和球隊一起風雨同舟的照片不止一次出現在學校的校刊、網站和宣傳牆上……作為嘉翔高中的形象宣傳大使，感動了不少人。
但這一刻，他們很多人的臉上卻出現了驚惶無措的表情。
因為面臨安東省預選賽都無法出線的情況，對他們來說，還是頭一遭……
連續五年代表安東省參加全國大賽，讓他們都覺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以至於從來沒想過會有其他可能。
人啊，真是一種依靠慣性而活的生物……
※※※
“這個……沒關係！比賽還沒結束！足球是圓的，不到最後一秒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夏武磕磕絆絆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還是在安慰自己的同學，或者是在給自己的表弟面前找補信心，畢竟他表弟明年秋天可是要來嘉翔高中就讀的，怎麼能讓他看到學校球隊如此狼狽的一面呢？
“是啊，還沒到下結論的時候呢。”夏小宇對自己的表哥的話表示了支持和贊同。
他面帶微笑，看起來一點都不為嘉翔的前景感到驚慌。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被眾人簇擁在最中間的身影上，他的頭髮被揉成了雞窩，這個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髮型是否保持完好……
他臉上綻放着燦爛的笑容，既不矜持也不謙虛，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和得意。
他好像沒有那種“勝不驕敗不餒”的沉穩氣質，這樣的人應該做不了一支球隊的隊長……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他用自己的方式扭轉了場上形勢。
從他上場之後，這場比賽才算變得好看起來。
注視着那道身影，夏小宇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無球跑動是真厲害！
在他身邊，有女生在心痛：“王隊……王隊的髮型這次是真的……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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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乎所有球員都衝上去和胡萊慶祝進球的時候，羅凱沒這麼做，他站在禁區外，靜靜地看着狂歡的隊友們。
有人跳起來雙手撐在胡萊的雙肩，把他撐得腰都彎了；還有人摟着他的脖子，只是因為身高的差距，他這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腋窩下夾了個胡萊的頭一樣……
有人伸手上去用力揉搓着他的頭髮，把他的頭髮弄得跟雞窩一樣；還有人在他胸口捶着小拳拳……
進球功臣這個時候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樣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但他臉上是帶着笑的。
羅凱又想到了進球之前所發生的那一切，這小子竟然把自己給利用了……對方那個四號後衛正是擔心自己斜插身後，才倉促回防的，沒想到正好擋了王光偉的路，讓胡萊拉開了大半個身位的射門空間。
楚一帆的傳球也真是恰到好處，在他剛剛擺脫的時候球就送過來了，這意味着楚一帆應該是預判出了胡萊的目的，然後提前傳的球。
真不愧是隊長啊……雖然過去兩年安東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表現，但現在看來，或許是因為沒有配得上他傳球的隊友吧？
儘管楚一帆當初找他，明確表示要支持他，給他傳球，為他助攻。但羅凱心裏很清楚，其實自己不是最適合楚隊的前鋒，因為他需要把足球控在腳下，再向對方球門發動進攻。這裏面其實並不怎麼考驗楚隊的傳球精妙度。
羅凱真是沒想到，自己一直瞧不起的這個菜鳥，竟然還有這樣的本領。
這麼想着的時候，胡萊在隊友們的簇擁下跑向了中圈。羅凱側身讓了一下，靜靜地看着大家從他面前跑過。
他還聽到球隊的主力中後衛毛曉正在興奮地對大家說：“我早就說了，校隊選拔賽之後我就說了，胡萊一定是有天賦的！只是我們沒有人發現而已！我說的沒錯吧！我早就看出來了他是有能力，很厲害的……要知道他可是在我的防守下打進了一球的！”
門將孟熙怪叫起來：“毛曉你又在變相誇你自己了！”
“我哪有！我明明在稱讚胡萊的！”
隊友們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大伙兒簇擁着胡萊跑遠了，笑聲漸行漸遠。
在他們遠離之後羅凱才徐徐吐出口氣。
好吧，最起碼不用為之前要依靠他來解圍才能射門得分這事兒感到彆扭了，因為那小子也利用我來為他製造出這麼個射門得分的機會。
我們扯平了，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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