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劍眉星目
球隊熱身完畢之後，嚴炎一直在盯着胡萊。
他回去之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是靠譜的，主教練其實是非常看重胡萊的。只不過具體那個“大任”是什麼，他一直沒想明白，應該不是帶領球隊打進全國大賽，或者說肯定不是讓他在這個時候帶領球隊殺進全國大賽。
他想看看主教練會怎麼安排胡萊。
在安排具體訓練項目的時候，李自強安排完了所有人，扭着頭對胡萊說：“你繼續基礎訓練。”
胡萊倒也沒有表示反對，他也確實需要基礎訓練，於是他自己帶着球去了他的專用訓練區域。
嚴炎把目光轉向了教練，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楚一帆湊上來，笑着對他說：“瞧，讓你別胡思亂想了吧？咱們教練還和之前一樣……”
“不。”但他話沒說完，就被嚴炎給打斷了。“這恰好證明了主教練是真的非常器重胡萊！”
“你怎麼看出來的？”楚一帆很奇怪嚴炎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胡萊的基礎很薄弱，所以教練就讓他去練基礎。哪怕在比賽中進了球，也沒改變自己的計劃。這說明咱們主教練對胡萊是有着長期規劃的……”
“長期規劃？什麼規劃？”楚一帆感覺自己都要被嚴炎說糊塗了。
“胡萊才高一吧？明年高二，正是他成熟的時候，練了一年的基礎之後，我相信他各方面都會有脫胎換骨的改變。而那個時候你已經畢業了，咱們球隊總需要新鮮血液的。光靠一個羅凱怎麼行？胡萊就是那個新鮮血液。”嚴炎很篤定地說道。“昨天胡萊面對你時的表現你也看到了，才進了一個球就得意成那個樣子，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說明這小子容易驕傲啊！所以才需要咱們教練用強力手段鎮壓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你別不信，是誰才練了一個月的基礎，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場比賽了的？這小子簡直就是無知者無畏啊！我覺得咱們教練是真心想要讓胡萊再練上一年的，要不然為什麼說特訓不過關就做一年基礎訓練？結果這小子在特訓中運氣爆棚，竟然打進了一個世界波一樣的倒鉤，搞得咱們教練騎虎難下了，就只能給他一次出場機會。結果他上場，大家都不給他傳球，這才把教練給惹怒了——這可是他看好的人啊！搞得跟咱們排擠了那小子一樣……他當然不能允許自己欽定的人得不到球隊的支持對不對？”
楚一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嚴炎一邊和楚一帆跑去訓練，一邊在隊長耳邊說：“教練目光長遠，已經在考慮明年的事情了。要不然為什麼那天比賽完之後他說咱們贏球靠的只是羅凱一個人呢？咱們就光想着贏了球，能進四強了，值得慶祝。教練卻已經在想明年隊長你不在之後，還要怎麼帶領球隊贏球呢……咱們教練牛逼啊！他要的是一個團隊，而不是靠個人英雄主義！”
在他身邊的楚一帆聽得目瞪口呆，他腦子裏怎麼也沒想過這麼多複雜的彎彎繞繞。
最後嚴炎下了結論：“不信你瞧着吧，我敢打賭接下來的半決賽，胡萊這小子肯定不會再出場了，咱們教練要壓一壓他了，否則這小子還不得上天？這都是教練計劃中的一環呢……”
※※※
當李青青結束完訓練后，她向自己的新隊友們揮手作別，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到了家中。
這個時候她爸爸已經做好了晚飯，正等着她回來呢。
推開門的李青青看到穿着圍裙的爸爸正將一盤菜從廚房裏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新隊友們怎麼樣？訓練感覺如何？”李自強一邊在圍裙上擦着雙手，一邊盯着女兒問道。
“都挺好的，大家對我很友好。好久不踢球了，踢得也很開心。”李青青放下裝滿了裝備用具的運動背包，在玄關處換好拖鞋，然後拐去衛生間裏洗手。
李自強湊上來，就站在衛生間門口問道：“為了慶祝你重回球場，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蘿蔔燒牛腩。”
李青青笑了：“這也要慶祝嗎？”
李自強很認真地點頭：“要慶祝的。”
“爸爸，不會是你自己想喝酒了吧？”李青青卻盯着爸爸的眼睛問道。
李自強愣了一下，他才想起來家裏已經沒酒了，早知道他從學校回家路上就買一瓶了……確實應該喝酒的。但嘴巴上他還在說：“哎呀，你想哪裏去了？”
洗完手的李青青又用自來水洗了個冷水臉，這才走出來，坐在餐桌前，望着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她深吸一口氣：“好香呀！”
看到女兒這副樣子，李自強感覺無比幸福。
結果下一秒，女兒就睜開眼睛看着他問道：“對了，爸爸，校隊的訓練怎麼樣了？”
李自強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表面上來看女兒是在關心他的校隊訓練，但校隊訓練有什麼好關心的呢？每天不都那樣？所以她這還是在操心那個混小子呢……
不過李自強不能讓女兒看出來，於是他保持微笑：“挺好的呀。”
“是嗎？那就好，哈……爸，吃飯啊！”
“好，我去盛飯。”
“爸，你坐着，我去！”李青青跳起來，將李自強按回到座位上，然後蹦蹦跳跳地奔向了廚房。
坐在餐桌前的李自強扭頭看着女兒活潑的背影，抿嘴微笑。
多麼溫馨的一幕啊，要是沒有那個混小子來攪局就好了……
※※※
“啊？昨天你沒來看訓練嗎？”
胡萊有些驚訝地看着眼前的李青青，旁邊低頭玩着手機遊戲的的宋嘉佳則翻了個白眼——你丫也太不關心別人了吧？
“嗯，我去訓練了。你也知道，我是女足的嘛……”李青青對胡萊解釋道。
這是中午時分，三個人在學校外面找了一家川菜館子，點了幾個小炒，圍坐在一張桌子旁。由宋嘉佳請客。
李青青找胡萊想要確認一下昨天放學之後的訓練里有沒有什麼別的情況發生。
“沒有啊，教練還是安排我進行基礎訓練。”胡萊說道。
“還是基礎訓練？沒安排你加練射門？也沒讓你和球隊一起合練的嗎？”李青青瞪大了眼睛，有點意外。
“是啊，沒有。怎麼了？”胡萊一頭霧水，不明白李青青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嗯……沒什麼。”李青青皺着眉頭說。她以為胡萊的那個進球會多少改變一下胡萊在球隊中的待遇，但現在看來，她爸爸似乎並沒有因為胡萊的進球而改變原有計劃和想法。
接下來還剩下兩場比賽，分別是預選賽的半決賽和決賽。這兩場比賽都是重頭戲，按照之前的想法，爸爸就更不可能把上場機會給胡萊了。
雖然會有些不甘，但李青青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時間太緊迫，就算胡萊已經很努力了，恐怕也很難改變什麼。
正好這個時候，第一道菜端了上來，李青青啪的一下掰開了筷子，說道：“吃飯吧！”
胡萊也拿起一次性筷子，雙手合十放在嘴邊：“感謝宋胖子賜予我們食物……”
說完這句話才掰開了筷子。
啪。
宋嘉佳放下手機，很無語地看着如此虔誠的胡萊：“請你吃頓飯而已，不至於啊。”
“至於至於。”胡萊連連點頭，“我這人一向懂得感恩的！”
當然要好好感謝宋胖子，因為他讓胡萊又省下了十塊錢的午餐錢，距離還掉外債又近了一步！
李青青看着兩個人鬥嘴，覺得好玩，於是她也說：“那我也來感恩一下！”
兩個男生停止了嬉鬧，扭頭看着李青青。
她雙手握拳抵在下巴下面，然後閉上了眼睛。
李青青的眉毛和一般女生的不太一樣，稍微有些濃，且粗，沒有弧度，筆直延伸出去，微微向上翹。
這對眉毛在很多女生臉上會顯得不協調，但在李青青的臉上沒有這樣的情況，因為眉毛下面是一對大眼睛。一般人會覺得大眼無神，這種情況沒發生在李青青身上，她的大眼和粗眉毛搭配起來，沒有一般女生的嬌柔，反而英氣十足，再配合她健美的身形，真是恰到好處。
現在這雙大眼睛閉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似有微風拂過。
挺拔筆直的鼻樑下方，那對淡粉色的紅唇正一張一合地說道：“感謝宋嘉佳同學賜予我們食物……”
看着這一幕，宋嘉佳突然有些理解羅凱的感受了……
李青青說完這句話，一睜開眼，就看到對面兩個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怎麼了？”她好奇地問道。
“吃飯！”宋嘉佳把筷子在碗裏戳了一下，對齊，然後向毛血旺發起了進攻。
“吃飯吃飯！”胡萊也連忙收回目光，低頭在碗裏扒拉了好幾下，才發現自己碗裏是空的，他扒進嘴裏的都是空氣……
看到胡萊這窘樣，李青青忍不住笑了起來：“胡萊你在幹嘛？”
“啊，我在表演吃飯！”胡萊掩飾道。
“你這人真有趣！”李青青捂着嘴，笑得那雙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低頭吃菜的宋嘉佳聽到李青青清脆的笑聲，都覺得嘴裏的毛肚更脆了。
※※※
下午訓練的時候，宋嘉佳這次換了一個地方站，依然是在主席台上，但卻從主席台的左邊，換到了右邊。
他還在人群中看到了昨天的那幾個女生，而她們也看到了他。
她們還站在昨天的老位置，和宋嘉佳遙遙相望。
看見她們，宋嘉佳還很開心地向她們揮了揮手，以確保這些人都看到了他。
稍後，球員們從更衣室里換好衣服走出來，羅凱也在其中。
女生們看見他，就發出尖叫。
尖叫聲中，羅凱回頭看向主席台，他先是朝着昨天宋嘉佳站的位置望去。
“哇！他看過來了！羅凱看我了！”
“是我！是我！”
一群女生興奮地爭起來。
但一秒鐘都不到，羅凱的眼神就轉移開了，他並沒有收回目光，而是繼續在主席台上搜尋着。
直到他看到了宋嘉佳，才停下了來回遊弋的目光。
而這一切都被那群女生看了個一清二楚，之前她們還在互相爭着羅凱究竟看的是誰，現在卻集體石化了。
“不是吧……”
有人喃喃道。
“羅凱……真的是在看那個胖子？”
“不，這不可能！”
“他們是什麼關係？！”
羅凱完全不知道看台上的那些女生內心正在經歷何種痛苦的掙扎。
在看到宋嘉佳的時候，他還幻想李青青就站在那個胖子的身邊，但讓他失望了，宋嘉佳身邊站滿了人，但就是沒有李青青的身影。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
為什麼李青青不來看訓練了呢？
難道她一點也不關心胡萊了嗎？
主席台上的宋嘉佳探頭看向另外一端，他看到了那西女生們驚愕的眼神，她們現在肯定有很多問號，但宋嘉佳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他對那些女生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就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低頭玩起了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