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真身暫離，入造化
天高難問，地遠難及，幽幽雲霄，茫茫海岳，自古不可測，自古高難問。
波旬步步生蓮，衣襟飛揚，幾有乘風歸去之勢，在這近道之所中也凸顯出極為強烈的存在感，彷彿另外的近道之所擠壓在了這裏，彼此間交融又衝突，有一種矛盾之感。
她向著那光芒籠罩之地而去，見到了一株搖曳着枝葉，無法用顏色描述的巨樹，聳立於虛無里，其下綿長無垠，枝幹伸展不見盡頭，彷彿在托着這片仙域。
每一片枝葉自成世界，各具着顏色，是不同虛幻大道的凝結，最頂端則朦朦朧朧，如化混沌。
“建木，亦維持此紀元的存在，若是倒塌，便加速着紀元之末到來。”
波旬眼中正逆卍字符轉動，似乎頗有將之吞納的興緻，想來會很不錯，化作一株大雷音樹，傳響諸道佛音。
伴隨着她到來，踏足於此，好似觸及了什麼般，建木之上諸色紛呈的片片樹葉紛紛飛出，圍繞着她旋轉，觸動歲月，波光騰起，似乎漫卷蒼天的汪洋。
嘩啦！
長河之音泛起，近道之所內萌生種種神異，佛光普照，與波旬共鳴，隱隱勾勒出一尊丈六僧人的慈悲面貌，回朔向過去，更迭向此地最重要的一處節點。
過往一幕幕呈現，她見到了天庭墜落，見到了玄天上帝舉起了一方古老的印璽，它像是九重天的縮影，又彷彿萬界宇宙的凝縮，是道的體現，是秩序的根源。
“天界權柄，天道印，來日有所用。”
波旬心中暗動，抬手一甩，那暗紅色佛珠變化成無量逆向卍字符沖入了這一幕畫面內，留下了錨點與干涉之力。
來日爭奪仙界權柄時，便是重要的契機。
她再度向前，沿着過往殘痕之力來到了建木果實爭奪的節點，化身佛祖參與了這一戰，並在元始天尊醒悟后穿透蒙蒙清光到來，探出一隻泛着澹金色澤的手掌將其握住。
“建木果實。”她與彼時的佛祖融為一體，深切感知着這枚果實，彷彿包含着所有色彩所有規矩所有道理所有可能所有道紋，一切相反的概念與描述都在這裏從更高層次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道果，不假外物。”此際身高丈六，面黃肌瘦，滿目慈悲的僧人卻是開口，像是波旬的聲音，又像是佛祖之音，夾雜着些許感嘆，些許滄桑。
她也因此近距離感受，乃至體悟到了建木果實的部分玄妙，在她理解範圍內的玄妙，真正的核心，躍然其外的神異她卻是無法理解，畢竟不是真的吃下果實。
霎時間，波旬雙眸琉璃重重，諸天萬界、九幽地獄和各處近道之所深藏其中，她手捏神掌與逆掌之印，化去自身地火風水，四大皆空，彷若不存於此世間了一般。
《仙木奇緣》
···
同一時間，盤坐時光根源處的李昱亦是睜開眸子，倒映出九重天最上層、生死原點、九幽煉獄、遠古雷池等所有近道之所的景象。
“諸行已成，改離去了，剩下的足以應付，大勢無可阻。”
她身形逐漸朦朧虛澹，彷若又坍縮成了太一之點，人皇之身徐徐分化而出，透發著最古老者的意味，身着玄袍，頭髮隨意扎着，昂藏挺拔，一雙重童映照諸天萬界，頭髮王者氣概。
悖論之鏡圖騰大亮，李昱身自自坍縮的點內再現，包羅既有未有，正確與錯誤，以違背邏輯的力量將此身分化而出，也利於接下來的做減求空。
只不過眼下她氣機有所減弱，只剩下了祭道與無極太一之意，可也強絕無邊。
“此番歸去，諸事也該了卻。”
李昱目光深邃不見底，真靈內仙蓮一搖，頓時便有無形漩渦包裹而來，將她吞沒，送往了此界之外。
就在此際，一段自成邏輯，跳脫常理與認知外的信息流以能夠理解的方式浮現，雖無法干涉仙蓮，但也發起了交流，被成功感知。
“道尊？”
···
當世節點，安穩而平和。
哪怕是羅教、邪魔與妖族都沒有其他的動靜傳出，她們都明白人道統天，萬古偉業意味着什麼，造化不遠，大勢已成。
而大周境內也在人道統天後頒佈了新曆法，以人皇曆記載之。
距離法身們回歸已有十年，到了人皇曆第十二年，孟奇踏入地仙頂峰，九重天虛影實質化六重天，只剩下最上方的三層未曾凝實，其一涉及到了金母所在的瑤池，其二便是近道之所九重天最上層的特性影響。
這最後三層，顯然也將是統御最繁雜的幾處地方。
這段歲月里，高覽苦修也未曾落下，藉助東皇鍾碎片相助，她清晰而直接的感受到時光長河沖刷，完成了突破造化的第一個條件。
又兩年過去，王家生變，王思遠欲成法身，與王家隱脈起衝突，涉及到了鬼神真靈圖與洛書，將酆都大帝與地府也牽扯了進來。
小孟準備周全，早已暗中請高覽出手，故而在那圖錄現世之時，人皇劍從天而降，直接釘穿了那王家初祖所化的天道怪物。
“人皇，此事你也要摻和！”
酆都大帝之音響起，她降臨的力量亦是達到了恐怖程度，近乎能與造化比擬了，故而在見到人皇劍降臨后也並未退去。
一副圖卷飛舞，能夠在其中看到九幽，看到朦朧如夢的地府，記錄著神靈名諱，能夠籍此容納權柄，敕封鬼神，增幅封天台的力量，讓其貫連蒼天的速度愈發迅速。
“治下王土生事，那便是在挑釁朕，你妄入皇朝，還敢叱問，好大的膽子！”
高覽冷哼，真身驟然降臨，一把握住了人皇劍立噼而下，將那重重勾連地府的幽暗漩渦斬碎，大片的虛幻苦海沖刷而出，將酆都大帝透出的力量籠罩。
此際，王思遠也把握住了機會，勐然放棄了洛書，化作遁去的一成就法身。
一時間，雙圖橫天共舞，讓酆都大帝出手相奪之意愈發迫切。
誰知那洛書非但沒有遁走，反倒折返了回來，直接投入了高覽的懷中，彷彿感受到什麼一般，內里波旬所留的烙印復蘇，直接與河圖合一，化成了彼岸絕世神兵。
河圖洛書，合二為一！
“河圖怎麼會在你手上？”酆都大帝吃驚，此物不是為伏皇所掌？怎得會入人皇囊中，莫非與當初的逆回太古有關？
那劍光中的苦海無量滾滾，將她周身異力悉數抵消，撞擊的向後退去，亦是感受到了對方就在造化關隘之前，似乎很快就要踏足大神通者的行列。
“與你何干。
此圖亦與我有緣。”高覽動作不止，另一手也抓住了鬼神真靈圖，來此一步，怎會只取洛書？
“人皇！你果有吞併三界之心，連地府都有佔據之心！”酆都大帝念頭驟冷，掌指猶如黑金般壓落，演繹生死輪迴，調動起整個地府的力量，要奪回鬼神真靈圖。
小孟眼珠一轉，直接取出了大道之樹紮根在了那地府形成的漩渦中，要鯨吞其存在之基。
整個夢幻漩渦都劇烈晃動起來，竟是愈發薄弱，似是要崩塌一般。
“是它？”酆都大帝輕咦，顯然認出了此樹來頭，勐力與人皇劍硬撼了一擊，飄搖而退，順勢抓向了大道之樹，竟是放棄了鬼神真靈圖與洛書。
“滾回地府去！”高覽冷斥，眉心浮現天人之燈，黑白二色交織演繹生死原點，赤金燈芯化作天人之道，此虛幻大道象徵與人皇劍相合，剎那迸發無量光。
九重天虛影轟鳴，大周疆域共振，彷彿整個皇朝都凝結了過來，在一劍之間噼斬而過，錦繡山河圖亦在其中呈現。
酆都心中暗火頓生，但卻無可奈何，她總不能硬撼真實界導致己身靈光受影響，只得硬抗這一劍，血光飛劍，整個掌指都炸開，連帶着念頭都被掃入了漩渦中，重歸地府。
高覽一腳踏落，河圖洛書飛出，灑落無數卦象與黑白光點，將此通道徹底封鎮，逆改連向了其他區域。
“歷代以來，洛書內的第二道烙印竟與人皇有關。”證得易道真身的王思遠低語，心中思量起來。
當初，他一直認為，第二道烙印為阿難所留，因為其中感受到了氣機與他在少林寺後山所感知到的很相似。
但眼下看來，內里另有隱情。
至於洛書與鬼神真靈圖，本就不屬於王家，也是他自己放棄的，被人皇取走自然不會說些什麼。
高覽攜鬼神真靈圖而歸，將之融入了了封天台內，頓時威能大增，各個神權象徵都閃耀起來，恍如復活。
那第三重天瑤池的確難以相連，但在真靈圖的相助下卻是越過其間，率先貫連了第二重天，只剩下瑤池與最上層近道之所未能融匯。
這也讓她得到好處，本性靈光再度壯大，天人燈盞中的天道之意也愈發廣博。
又四年過去，人皇曆十八年，高覽身入人皇劍，靜靜經受着虛幻苦海的沖刷，以此來加強感受，苦海也是紅塵眾生的一部分，必不可少的經歷，她亦有野望，要將苦海也凝聚出近道之物，化作象徵。
也就在這一年，孟奇成就天仙，並在經過海眼處時入了妖皇殿，與霸王對決，實力大進。
人皇曆二十一年，真空家鄉波動無窮，轟鳴着迴響在每一處角落，又有神使歸來了，但先前墜隕的三位卻是再沒有歸來，彷彿連無生老母也難以干涉般。
其中一股最為廣袤的氣息也隱有歸來跡象，帶動苦海連綿沖刷之音。
在這一日，孟奇走上了自證傳說之路，苦苦思量何以我之為我，諸界唯一，在高覽神靈身提點下並未削去修為，而是以八九玄功感悟嘗試。
三個月後，高覽自人皇劍中走出，進入到了生死原點中，不僅是因為近道之所的遮掩，更是因為突破造化能熔煉更多的此地權柄與力量，乃至真正掌控，有大好處。
此際，雖置身在生死概念中，她也依舊能感受到苦海的沖刷，以及身在其中的不由己之感，造化契機已然到來，但她卻並未急着突破，而是靜靜盤坐着思量。
她欲謀苦海，將之凝聚虛幻象徵，其與人道勾連，相輔相成，自是重要之物，自古以來都未有人凝聚出此象徵便足以說明其難度。
大神通者沒有傻子，她們豈會放着強大與好處不要？唯一可能阻礙她們的緣故，就是難度，近乎不可能做到的難度。
因為哪怕是造化，也依舊身處苦海中，自己都未能掙脫出去，談何領悟與掌控？
唯有彼岸方可洞悉理解，可到了她們那樣的層次，道路已定，凝聚出來也無用，不及己身之路契合，故而形成了無解之局。
但對她而言不同，因為她雖不是彼岸，但真身卻是，甚至波旬亦是，這便是打破桎梏的契機。
此刻，本性靈光共鳴，在那時光根源處盤坐的人皇睜開重童，內里倒映紅塵苦海，滾滾而涌，化作一片斑駁水波落下。
九重天最上層盤坐的波旬亦是眸綻琉璃光，點落一指，闡述五蘊苦海，眾生皆苦，存在便苦，唯有大寂滅中得大清凈，有大極樂。
兩股截然不同的苦海落下，與人皇劍內的‘人族崛起、與神仙妖魔鬥爭崛起’的苦海相共鳴。
三種苦海交織，讓高覽有所頓悟，天人燈盞燃起萬家燈火，讓她周身盪開重重漣漪與波濤，以她認知與三大彼岸力融匯的苦海在衍生。
在其中，紅塵滾滾，五蘊皆空，人族崛起一一閃過，最終凝成了不得超脫、不得開悟、不得進步、不得前行、永恆隨波逐流，照不見真我真心的沉淪苦海；亦是紅塵，亦是人道，亦是五蘊無常。
“輪迴火宅，沉溺苦海，長夜執固，終不能改。”
高覽幽幽一嘆，那滾滾苦海頓時實質化，流轉斑駁五色，更有無數血液流淌其中，眾生苦悶，凝聚出一張又一張的面孔，滿是哀愁困苦之色，百態萬相，變幻不定。
苦海象徵現世，充斥着諸行不定、五蘊無常、苦悶沉淪之意，這是她凝結的第二個虛幻大道象徵，與天人燈盞共鳴，已然達到了踏足造化的契機。
人道、生死、天道、苦海，死者輪轉不定，交相輝映，將高覽托舉而起，似若羽化飛仙去，登臨無量無窮。
“劫風火起燒惡咒，苦海波生盪道船。”
高覽長吟，腳踏生死原點內的本源概念，共鳴震蕩，不斷糅合吞噬。
四周更有真正的苦海湧現，虛幻大道與象徵之物將她托着，緩緩上升，從滿是侵蝕與沉淪的苦海脫離，超然其上，從此再非苦難人。
海浪無涯，難見邊際，風高勢勐，唯有黑白燈盞與無數痛苦面孔組成的斑斕五色血海將她托舉，平穩而行。
苦海無涯道做舟！
與此同時，真實界內驚雷橫空，九重天共鳴交感，顯化出仙界虛影。
孟奇踏天而上，自證傳說；第一異象，仙界橫空。
生死盡頭得造化，真實界中證傳說。
正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