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次休學

5、第一次休學

5、第一次休學

父親是村裡小學的校長兼教師,爸爸讓我提前一年上學。

期中考試過後,我就開始頭痛,右耳流出很臭的黃膿,松嶺門醫院的醫生診斷為中耳炎,開了上的藥水和吃的藥片。

南隊、腰隊、東隊各派出一台大馬車,東頭每戶出一個青壯男子,由我爺爺帶領着殺奔南票礦區。爺爺和幾個老哥們兒打頭陣,煤礦家屬院的一戶小房頂上、地面上都是人,院子、屋子到處地砸。瑛姑嫁給礦工,家庭不和,離婚離開時,娘家人來大鬧一場。

我用着葯間歇着上了一個月的學,頭痛加劇,重的時候用拳頭砸。媽媽和瑛姑帶着我去了朝陽城的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住院后,醫生懷疑是大腦炎,醫生建議進行脊椎穿刺。

“大腦炎的後遺症就是一個傻子,這孩子不是完了嗎?”媽媽一着急,雙目什麼都看不見了,一個星期後才緩過來。我感覺不對頭,死活不上手術室,用頭撞牆來抗拒,兩個醫生加上三個大人沒能抓住我,我跑了。

媽媽曾帶着我從醫院步行去過舅舅家,靠着兩次的記憶,從城南跑到了城北,我到了舅舅家。媽媽和瑛姑滿醫院找不到我,突然想起舅舅家。當媽媽趕來的時候,我在舅舅家吃晚飯。我根本沒對舅舅提起逃跑的事,沒事人兒一樣在吃飯。舅舅和舅媽都說不是大腦炎,第二天特地去了趟第二醫院。還就這麼一鬧騰,確診是耳膽脂瘤,決定實施手術摘除。

家裏的雞全賣了,我爸用自行車把糧食馱到集市上,由爺爺賣了,爸爸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老田家的大爺借給十元、三大爺借給二十元、老叟借給十元,大姑父借給二十元,手術費還是不夠。爸爸要把家裏的年豬提前賣了,爺爺不同意,說:“孩子盼年,盼的就是這口豬。把豬留下,賣我的壽材。”

瑛姑陪着我住在醫院,手術后,我的頭右傾,右耳失去了聽力。

不論哪個方位有人喊我,我答應着從左側開找,轉一圈后才能找到喊話的人,我無法用聲音來定位,對於來自右側的動靜顯得遲鈍。

有人故意在右面喊我,聲音小我聽不見,聲音大我轉圈,肯定引來圍觀者的譏笑,我的回應是出手就打。就為這個原因,我和姜宏偉大打出手,一路上石頭滿天飛,我一直追到他家炕頭上,他的木匠爸爸抱住我,他媽給我說了好多的小話。

我忌諱一些敏感的言語,像聾子、耳背、聽不見、耳朵不靈光、歪脖子,甚至是瞎子、傻子、瘸子,我對他們惡狠狠地說:“誰敢在我跟前說那些話,我就給他腦袋瓜開瓢兒!”

比我小的不敢說,同齡人盡量避諱,比我大的不怕我。打過幾次架以後,發現占不到絲毫的便宜,取笑我的人反而更多,我決定換換手段。

一次,腰隊的單大發說我“聾啦吧唧的”,我已經選了好長時間,終於選中了他。當時,面對圍觀人的狂笑,我只是簡單地罵了幾句,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過了幾天,早上小隊出工時,我蹲在腰隊小隊部門口的牆頭上,單大發的腦袋自我腳下經過,我一聲沒吭突然一石頭砸了下去,他那新剃沒幾天的光頭立刻鮮血直流,我跳起來就上了房頂。我指着他說:“你說我聾啦吧唧的,今天就是給你一個警告。”我又對滿院子的人說:“今後,誰再說那話,我就給他的腦袋瓜開瓢兒!”

當天,夜深了我才遛進屋子,次日,天還沒亮我就跑出家門,為的是躲開我爸。

經過砸腦袋事件,都說我敢下死手,於是,人們送給我一個“虎逼”。還真管用,從此,少有人膽敢在虎逼面前提起“聾”。

聽說我做手術,紅垃子的表哥大海來了,陪着我玩了一個星期。

半年後,經人介紹,瑛姑遠嫁到黑龍江嫩江的格求山農場,大姑父是農場的拖拉機手。

6、老人(三)

2018年的春節前,我回老家給爺爺、奶奶、爸爸上墳。大叟說黑龍江的瑛姑患了腦栓塞,腿腳不太靈便。我想立刻去,弟弟也說同去。

在心裏肯定是要去的,沒去總有理由,清楚理由是牽強的,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最初的勁頭一點一點地減弱,情親與我有點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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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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