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我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文瑄說,他什麼都沒做過。*他一直喃喃地,溫和地在我耳邊撫慰我,讓我相信他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他把我放在寬大的,海洋一樣遼闊的大床上,那種遼闊猶如海平面,而身下那幅淺灰藍色床單就像帆一樣,在風中不停搖擺,上面的圖案抽象而內斂,因為搖晃的緣故,看起來有點像下雨前暗昧朦朧的水面上,有白色的水鳥驚叫着一掠而過,然後聲音越來越遠。

他用這種方式不停地撫慰着我,是證明自己,亦是剖白心跡,我當然明白像他這樣有精神潔癖的男人,是不可能像這世間的烏糟男人一樣做出那些齷齪的事來的。

可是我不喜歡他用的這個方式。現在想來,當時他和我結婚只是為了把我留在他身邊,閃電結婚的原因可能出於他對我的責任感,他一直有着這樣的觀念:像他這麼年輕的男人假若不能和一個30歲女人結婚的話,那他就再也沒有了和她交往的資格。另一個原因是他很喜歡我的身體,他是按照自己媽媽的標準找的老婆,必須是得要身材好,然後,與他琴瑟和諧。

他把這種“和諧”看的非常重要,也非常狂熱。這種和諧就像是一股巨大的洪流,吞噬着他的身體,也吞噬了他的理智。當然,如此這般的和諧在我眼裏也是非常美好的,有時候就像是在大河大湖裏游泳的時候遇上了驟雨,那些凌厲的雨點瞬間痛快地擊打在身體上,是暴烈生猛的刺激。

只是,和諧之外,他愛過我嗎?現在每每想起這一點,“和諧”的洪流就不再美妙,雖是依然大風大浪,但我卻已然是滿懷枯槁,宛在水中央,四處都靠不着岸。

“我很滿足。”他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嘴唇。他的嘴唇因為滿足看上去濡濕而紅潤,就像以前丁玲形容她那漂亮愛人的嘴唇,“好吃的像一塊糖一樣”。

我也輕輕地,回應着舔了一下那塊“糖”。

但是我不滿足。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這件事並不是那麼重要的,我只想,只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三三曾經告誡過我,在婚姻里,子不語“怪力亂神愛”。婚姻里“愛”這個字和“怪力亂神”是同一級別的。愛情在走向婚姻的那一刻,就已然香消玉殞一命嗚呼了。所以,你要是還那麼天真地趕着問你的丈夫愛不愛你,那你簡直就是在自討沒趣。

可我有時真的想自討沒趣一番。我和三三不同,她和師兄是轟轟烈烈地戀愛結婚的,而我,我在結婚前都不知道他愛不愛我,現在更是一個哥德巴赫猜想了。

“他用那種方式來表達對你的愛,不可以嗎?”第二天三三在電話里這麼對我說:“他對你的愛就是表現在為你精盡人亡,不可以嗎?”

我覺得這有點好笑。不過沒笑出來。

下班回家的時候嫣然忽然來了。文瑄有事還沒回來,我很直接地告訴她:“文瑄不在,你有事可以打他電話。”

“我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她淡淡地回答,她指的是那一鐵盒子信。

我進房把那個鐵盒子找了出來,還給了她:“你的。”

她接了,我瞥見她細嫩的手腕上還戴着那個網球護腕,不知怎的心裏有點惻然。一種陰鬱的惻然。

“所有屬於我的,我都會拿回來。”她直視着我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長,又因為特意刷過睫毛膏,長而翹,像洋娃娃的睫毛一樣,看上去誇張而不真實;也有點像窗帘,因為對着同性,底下就不再是一簾幽夢,而是帶點凌厲,她神色凌厲地又附加了四個字上去“包括文瑄。”

宣戰了?遞戰書了嗎?

“文瑄願意被你取回嗎?”我問。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早就和以前一樣了。”她抱着那個鐵盒子,悠悠然地看着我“你一定看過他寫給我的信,他說過,他為我死都可以,他願意為你這麼做嗎?”

他當然不願意。我想他連為我洗一隻碗都很困難。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失陪了。我還有活兒要干。”我對嫣然說道,我已不想和她多做什麼糾纏。

“再見。”她這人倒是不粘纏,馬上抱起盒子告辭:“不過,我再說一次,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會拿回來的。”

她居然把文瑄稱為“東西”。驀地我有點忍耐不住:“如果你真愛他,當年你就不會傷害他,甩了他和別的男人跑了,現在又回來找他,你把他當什麼?”

她聽了一愣,忽然放聲大笑:“看樣子,他什麼都沒告訴你,他什麼事都沒和你說過,”說到這裏,她口吻里那種憐憫的,居高臨下的氣勢猶如長虹,神情璀璨的厲害“我告訴你,當年不是我甩他。而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馬克,就是那個唱搖滾的,開始追求我,我只不過是略微表示了一點對他的興趣,文瑄就受不了了,他對我說,如果我要在他和那個馬克之間選擇的話,他寧願退出,他不喜歡被人選擇。那時侯我年少氣盛,我怎麼都不能想像他會退出。可是他真的退出了,我騎虎難下,我是在和他正式分手之後才和馬克在一起的,不是我甩他,是他甩我!”

“我說了,那時侯我才20歲,我覺得被一個如此愛我的男人甩了,太沒面子,我就對大家說,是我甩的他。文瑄從來都沒否認過,他寵我寵慣了,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否認。所以,造成的假象就是我甩了他。其實,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

“這次回來,文瑄對我說,當年他太任性,太輕率,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在外面受了那麼多苦,他很內疚。他是愛我的,一直到現在都是。你算什麼,你不過是他隨便找的一個替代對象,”說到這裏,她銳利地看了我一眼“文瑄很重情義,他是不好意思讓你走,讓你一個30歲的女人離了婚去哪!他會於心不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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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兒子做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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