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聚豐閣
張曉凡的家庭並不富裕,但也並不窮苦,很普通很平常的一戶人家。
父親張建國在部隊裏退伍之後,便回到了家鄉,與母親嚴惠萍結識,生下了張曉凡。
爺爺張塵心,是當年的老紅軍,也同樣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老中醫,一手精湛的醫術深得大家的好評,就連遠在東海這邊的達官貴人,都經常慕名而來。但就是這樣一個中醫,在年輕的時候可不簡單,加入紅軍之後,單槍匹馬殺了五十六名鬼子,刺刀見紅,遠距離點殺,在部隊裏那是相當有名。
也正因為如此,張曉凡自小便得爺爺真傳,再加上用秘葯洗身排打,內服通脈活血的藥方,打熬精骨,才有了現在的能耐。
開着車,張曉凡漫目的遊走,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時間他有些迷茫。找到一處人的街邊停下,點燃煙捲,長長的吁出一口煙霧。[
座下的這輛二手的捷達,是他在海盛拿得第一筆獎金買來的。不貴,兩萬八,捷達沒什麼優點,就是皮實,配件便宜。
擁有了第一輛車子,他第一見事便是找到陳菲菲,帶着她去海濱大道上兜了一圈。
人們常說,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窮人有窮人的樂呵。
東海市的海濱大道上,不乏名車跑車,像保時捷,法拉利,大金牛蘭博基尼等等,幾乎都在呼嘯而過。唯有這輛白色的二手捷達行馳在路上,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陳菲菲的笑容很美,很甜,至今為此,張曉凡都依稀記得當初的情況。陳菲菲並沒有瞧不起這輛車,與之相反,她每次一都把自己的寶馬捨棄,開心的坐上這輛僅兩萬八的二手捷達。
“我的眼光不會錯,我的男人將來一定是個大人物,呵呵……”
當時的話,彷彿還在耳邊回蕩着,張曉凡心中悶煩不以,望着漸漸昏暗的天色,華燈初上的道路,沒由來的感到一絲孤獨與寂寥。
“車速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終點是愛情海……”
手機響了,張曉凡並沒有接聽,或許他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所以只是接連不斷的抽着煙。
當電話打來第三遍的時候,張曉凡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好友胖子打來的。
“喂,凡子!你小子不地道,兄弟我都快把你電話打暴了,怎麼老不接啊,是不是和嫂子正在辦事兒,這會不方便?”
電話里響起了爽朗的笑聲,張曉凡可以聽到另一端還有另外一人。
“小胖,你和猴子在一塊吧,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張曉凡接到好友的電話也挻意外的。
“我不是和猴子一起搞了個養殖場嗎,這兩天來東海送貨,正好有空想找你出來聚聚。咋樣,給個面子不?”
張曉凡微微一笑道:“行,那晚上我來請客,聚豐閣三號間,現在就去。”
“廢話,我和猴子就沒打算掏腰包,不讓你請誰請。我們哥倆還是‘負戶’,當然是你來買單。”
“哈哈……臭小子,那我現在就去訂位置,早點來。”
“好咧!”
掛了電話,張曉凡心情也好了一些,希望今晚能買到一場醉,把那些煩惱暫時性的忘在腦後。[
聚豐閣的生意不錯,在東海市裡屬於平民消費,菜肴色、香、味俱全,價格公道,經常賓客滿蓬。張曉凡和聚豐閣老闆的關係不錯,在東海大學裏通常請客吃飯都是到這裏訂位,所以由他出面不成問題。
“喲,你們還得還挻早,我人還沒到,你們就喝開了。”張曉凡門一看,兩人面前已經放着兩個空瓶,顯然已經到了一陣子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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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也就是張曉凡口中的胖子,他嘿嘿一笑道:“我和猴子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人就已經到了聚豐閣樓下了。”
猴子馬二虎,也跟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請客都在這兒,所以直接拉上胖子到了聚豐閣……咦,嫂子呢,怎麼沒見到她人?”
本來不錯的心情,聽到這話,張曉凡臉色微變,直言道:“吹了。”
“吹了?”兩人大眼瞪小眼,訝然道:“這怎麼可能!”
張曉凡心中微酸,臉色如常道:“沒什麼不可能的事,結婚還可以離婚,更何況我和菲菲……我和她還沒有什麼。”
胖子急聲道:“菲菲這女人不錯,家境富裕,人品卻沒得說,她肯跟你是你小子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夠了!”張曉凡張口一吼,兩人頓時沒了聲。
望着他陰沉的面孔,胖子和猴子兩人都知道這裏面不同尋常。張曉凡和陳菲菲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天天膩在一塊,他們怎樣都沒有想過這兩人會分手。
張曉凡沒有解釋太多,也沒有做出長吁短嘆的娘們樣,直接讓服務員上菜,倒上一杯酒。
“胖子猴子,剛才是我太衝動,做兄弟的和你們說聲抱歉。”話音一落,將口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胖了輕輕一嘆道:“我能理解你的苦,誰沒償過失戀的味道。曉凡,這人啊,還得向前看,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大片森林,不值得。”
猴子也勸道:“沒錯,不就是個女人嗎,咱還就不稀罕了。都是過日子,找誰不是找,只要心地善良,模樣過得去就行。”
張曉凡手中的酒沒有停過,幹了一瓶之後,才搖頭道:“你們不明白,菲菲這個人我了解,她不是絕情的人。她有她的難處,我有我的尊嚴,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時,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張曉凡招呼道:“別說這麼多沒用的,來吃,別和我客氣。”
胖子猴子也訕笑道:“對對,吃……”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這話也聊開了。
“凡子,你這辭職后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瞎混下去吧。”胖子喝得滿頭大汗,眯着眼睛道。
張曉凡沒吃多少東西,盡喝酒了。聽到他這麼問,便道:“暫時沒有想好出路,但我覺得還是干醫生這行比較實在。”
他放下筷子,點了棵煙道:“實話和你們說,我打小就沒愛好,可以說學醫是一項。我爺爺教我爸,我爸不學,現在教我,學倒是學了不少,病人也瞧過許多,本想大學畢業后直接回中州老家繼承尚德堂的輝煌,哪知道……哪知道讓陳菲菲給碰上了,死活不讓我走。”
胖子眼睛一亮,贊道:“好啊,我看你干醫生挻行,不說別的,就我爸那腰疼,都幾年的毛病了,楞是讓你小子的葯給治好了。那叫……叫啥方來着?”[
“葛根湯。”張曉凡補充道。
胖子豎起大拇指贊道:“對,就是這葛根湯!當時我爸把你誇的……嘿,就像那個華佗在世一樣,街坊鄰居全都知道了。都說張醫生的孫子有本事,沒多大的年紀本事不小。”
張曉凡搖頭笑道:“這都是經方奇功,我不過是學些皮毛而以。你爸那是太陽病表診,項背強幾,用葛根湯解肌,用不了幾天便會痊癒,這不算什麼本事。”
猴子的酒量不行,這時候說話早就已經大了舌頭:“凡、凡子,你小子別瞎說……我奶奶當時都、都、都讓醫院給抬回家裏,準備後事了,你、你小子把她老人家救了回來,直到現在都活得好好的,這、這這……”
胖子不滿道:“看你這熊樣,這什麼這,那是你小子命好,剛好凡子大一放假回來。嘿,你還別說,猴子的奶奶至到今天,這老毛病就沒犯過。對了,你爺爺當時怎麼為這事要抽你來着?”
張曉凡咧嘴一笑道:“我當時見奶奶手腳都冷了,進氣多出氣少的模樣,四逆湯中一口氣下了兩百六十克的附子。才煮了沒二十來分鐘,就讓猴子給老人家灌了下去。你要知道,那麼重的藥量,別說是人,就是十頭牛都能毒倒了。”
胖子吃了一驚,追問道:“馬奶奶不是沒一晚就下地走路了嗎?這又是咋回事?”
“當時我也納悶,我那是活馬當死馬醫的,就差沒下生附子了。這不是都開始準備後事了嗎,我見大家都在忙,又是剪布又是張羅着靈堂的事,就怕時間來不急,葯還沒煮久,附子的毒性也去除不多,便讓猴子去餵了。誰知道,馬奶奶第二天和沒事的人一樣下地幹活,還幫忙煮早飯來着,大家都差點沒嚇死。我爺爺為了這事,藤條都打斷了兩根,把我打得是皮開肉綻的。事後我才知道,《傷寒論》裏面寫得沒錯。附子劇毒,然其效盡在於毒,去毒則效微,久煮勢弱。”
猴子指頭張曉凡道:“凡、凡子,我奶奶還、還經常念叼着你,說、說說是要讓你有空回家吃飯,她給你做餃子吃!”
張曉凡感動道:“好,過一陣子我就回家,也應該看看爺爺和馬奶奶她們了。”
三人熱熱鬧鬧喝了一場,幹了三箱冰啤,晃晃悠悠的走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