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武館情深(2)
昏黃的燈火不斷地閃爍着,彷彿不斷地給人們顯示着光明的來臨,生存的希望;昏黃的燈火不斷地跳躍着,彷彿不斷地給人們寄予着真愛的託付,奮鬥的期盼。
堂屋之中:桂蘭淚流滿面,虛軟無力地偎靠在站立中的雪峰里;雪峰摟抱着桂蘭,獃滯地站立中不停地為桂蘭擦拭着淚水;童青不知所措地站立在堂屋祭台的桌前擦着淚,……
“師傅!先坐下吧!”童青的精靈沖淡了悲痛喜極的僵局。
“師姐!到桌邊坐下吧!”說話之中童青擦乾淚水來到桂蘭身邊,與雪峰一道將桂蘭攙扶到桌前木椅上。
童青為雪峰和桂蘭分別端上茶水;雪峰挪動木椅坐到桂蘭身邊,細緻地安撫着桂蘭。
雪峰親切地詢問了桂蘭一年多來的生活,對自己離開武館后給桂蘭帶來的辛勞及痛苦表示了歉意。
雪峰理智地向桂蘭、童青講述了自己的死亡經歷,講述了自己的還陽使命,講述了一年多來自己的作為,講述了此次潛殺吉田糾夫的過程及結果。
雪峰又向桂蘭、童青了解了趙剛、張耀斌、馬天成、曾文、曾武兄弟等眾弟子的情況。
時間已至凌晨。
桂蘭房間裏雪峰和桂蘭迎面而坐,低頭不語。
桂蘭解開外衣,從內衣兜中取出一對血紅手鐲遞給雪峰道:“這是師祖臨終前交給桂蘭的,看來還得物歸原主了。”雪峰魂魄暫附原體的所謂事實,使桂蘭不由自主地雙目落淚。
桂蘭芳齡十三時因街頭賣身藏父,為雪峰母親收留;入武館后,執意習武強身,學藝復仇,拜雪峰為師。八年來,雪母教其識文斷字、守閨知禮,雪峰教其習武學藝,遵德守義,加之桂蘭聰穎**、勤學苦練,練就了一身真功武德,識得了滿腹經典文翰;八年來,雪母視桂蘭如親閨女相待,武館內的一切事務均交由桂蘭辦理,桂蘭則與武館相依為命,里裡外外一把手,細心體貼關懷雪峰母子,久而久之這種恩情關係不斷升華,只是礙於情面雪峰母子及桂蘭均未能道破。
雪峰遇難,雪母心痛,桂蘭心更痛。雪母彌留之際,以王家祖傳血紅手鐲相傳意在道出雪峰已去,納桂蘭為王家之媳已無可能,悲痛及遺憾之中寄望桂蘭繼承王家衣缽,發揮王家武道德義;桂蘭與雪母心心相印,接過王家祖傳血紅手鐲,以此寄託對雪峰的不變情思,思忖光大王家武道德義。
雪峰祭奠之日,雪母離世之夜,雪峰神靈活現般地匆匆而歸,使桂蘭看到了希望;又卻神魂顛倒般地道述生世,倉促而去,又使桂蘭希望泡影,痛苦不堪。時隔一年有餘,雪峰再次神靈活現在自己面前,桂蘭撫摸軀體,血肉從真,抒發戀意,凸顯真情,遺憾中卻再遭雪峰“身”世撲朔迷離之說,無奈之下,只得暫放下對雪峰的萬般戀情。
雪峰魂回陽世,魂體合一,重食人間煙火一年多來后,心智早已恢復,人世間情感早已融通,神靈之下也是血肉從真,情感切切,思緒暢通,其言行舉止,情感思維如同人間常人沒有二般。而雪峰魂魄卻始終銘記着閻王“自身能否還陽須由上天降旨御判,再作論處”的判令,心性亦始終警戒着自己不得妄自菲薄,自命魂歸,錯以常人亂知己,以致誤了在世親人、朋友之大事,遺禍終身。
雪峰更清楚,己雖魂體合一,可如常人般人間行走,上天卻未斷明,魂魄也只是暫附其身,閻批使命也只為復仇伸雪;即便上天降旨御判還陽自身,其還陽使命的行使也少不了傷殘暴斃,若與桂蘭感情用事,一旦己遭不測,豈不誤了她的終身?亡母之意他很清楚,桂蘭之情他更明白,他只能背情孝而取人道。
俗間有曰:天地間神鬼有情,何況人乎?此時的雪峰雖能以常人之心度常人之事,卻不能以常人之態行常人之為。這種刺心之痛、割愛之忍即便天神地鬼也是難以逾越的。
雪峰遲疑地望着桂蘭,搖搖頭,仰天長嘆,極不情願地從桂蘭手中接過血紅手鐲反覆地撫摸着,歷歷往事不由浮現腦海:
清晨,雪峰習武收功,桂蘭盆水面巾端放面前;雪峰洗漱完畢,桂蘭收拾乾淨,端上熱騰騰早餐;
午間和晚餐的餐桌上桂蘭為雪峰端飯夾萊,端茶送水;
晚上,雪峰練功完畢,桂蘭時常為雪峰送上湯水以補體能之需,日日為雪峰端水漱洗,以便安睡休息。
平日間,桂蘭習武練功,斷文識字后,幫助雪峰母親裡外清理,縫補漿洗,與雪峰母親談笑風生,命運相依。
母親病重期間,自己招徒授武,事務纏身,無暇照料老母,是桂蘭料理着武館內務上下一切,對自己生活起居無微不至的關心照料外,對老母更是問寒問暖,端茶送飯,穿衣疊被,關懷備至,細心料理。
……這一切的一切在雪峰腦子裏不斷閃現。
雪峰清楚地記得自己遭日寇拘捕前的一段故事:
那日母親病中將自己叫到榻前,拉着自己的手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武館之事固然重要,可個人生活也不能忽視。為母病重已久,時無多日,希望看到兒媳進門,續接王家煙火。”
母親從枕邊拿出多層紅布包裹着的血紅手鐲繼續道:“桂蘭進武館已近八載,與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為母已視其為親閏女般對待。你倆日久已有情誼,這桂蘭女兒之身不便流露,改日為母為你倆作主,結為終身,你可對桂蘭要珍惜。”
“全憑母親作主。兒不孝,令老母操勞,望母親恕罪。”雪峰滿懷欣喜地應允了母親。
殊不知未到母親作主向桂蘭述明之日,雪峰因不滿日寇的蹂躪而遭拘捕,接下來便是遭其殘殺的噩耗;雪母在巨大打擊之下帶着病重身軀離世而去,彌留之際只得寄託桂蘭了。
雪峰反覆地撫摸着手鐲,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雪峰反覆地撫摸着手鐲,內心的遺憾和愧疚充斥着整個神經。
雪峰唯一的欣慰是自己與桂蘭尚未締結連理,否則將給桂蘭帶來終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