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高速事故
由於我從蘭通廠定做的車陸陸續續進入市場,幹得風生水起,實力日漸豐腴,和2002年比起來,效益翻了幾番,可以說,自從租了江漢的壓裂車以來,我基本上一路都是順風順水的。
一次在主管單位舉行的年終聯歡會上,我公司因為成績突出而得了獎。大家在推杯換盞地敬酒慶祝的時候,有人說我公司的名字起得好,所以發展得很快。
我一笑說道:“不好好乾了,名字再吉祥,都不頂事。”
不過,當年成立公司時,好友趙志濤建議我找個算卦的,根據我的生辰八字好好起個名字。我以為起個名字,也就是一二百元。結果趙志濤說手藝高的風水大師,起個公司名稱至少得一千元。我心裏想:我哪有一千元花在這個上面,我自個起,我不信自己起的名稱就不好。
給公司起什麼樣的名字呢?
我想出了幾個詞組,經過再三斟酌,還是覺得“旭隆”這個名字從字眼上講,指的是早晨太陽才出來的樣子,旭日東升,晉代散文家陶潛有句詩叫“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和我眼下的狀態相似;這個“隆”字涵蓋着盛大深厚的意思,代表着興盛,豐厚,尊重,顯赫,和我的心境、追求與夢想很吻合。所以,就取了“旭隆”這個名稱。
沒想到自己起的這個名字,確實還算不錯,起碼通過這個名稱,接回來了一套又一套的設備,在陝北市場簽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合同。
當然,猴子都有跌跤的時候。正當我在採油四廠的壓裂市場幹得順風順水的時候,冷不丁出了個事故,事後反思了一下,還是與我過於“講究”有點關係。
那是2004年十一假期前夕的那個周末,我想一年馬上要完了,到了年終,就要結算。為了與相關部門主要負責人搞好關係,我想提前跟大家過個國慶節,把大家宴請一下,讓他們記着我的事,還要繼續支持我的工作。
為此,我提前和副項目經理閆強溝通好,然後給項目部、監督部、設計部和地質部幾個出設計的、搞監督的人分別打了電話,約他們吃飯。這些人平時與我的業務息息相關,在我眼裏,個個都有着舉重若輕的作用。因此,請客時,我通常都是把這些人集中在一起就餐,一是圖個熱鬧,二是我與他們的關係有個平衡作用,別落個對這個好對那個淡的話柄。
往常我們的飯局在靖邊。可那時榆靖高速剛開通了,雖靖邊與榆林距離有一百多里,相距比較遠一點,但我想讓大家在新開通的高速路上跑一跑,體驗一下高速路帶給你一路暢通與快感,放鬆放鬆,所以決定把飯局放在榆林。
由於我請了四個部門的主要領導和技術員,去榆林時就開了三台車,分別是我、監督公司和閆強的。我們一行到了榆林的四海酒店,酒肉加海鮮,土豪式的飽餐一頓,然後就開車從榆林高速往靖邊返。我的車在最前面,以前這一帶沒有高速,現在有了,加上我平時開車的速度本身就比較快。所以,上了高速沒走多少路,就與後面的車拉開了距離。我發現後面的車沒蹤影了,有意放慢了速度,心裏想不知他們這會走到哪裏了。
正在想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監理公司的一把手張監督打來的,他說:“李總,你在哪裏?”
我說:“我在前面。”
他說:“後面的車出事啦。”
我一聽,嚇了一跳,遂問:“是怎麼回事?”
他說:“把人撞了,你趕快掉頭回來。”
我問:“我們的人咋樣?”
張監督說:“好着哩。”
我趕緊在高速上找了個出口,然後掉頭返回。
到了現場,我才知道是閆強的車把一個過路的老漢給撞死了,老漢直挺挺地躺在高速路上的中間跑道,頭邊有一灘血,閆強的車除過前擋風玻璃被撞凹了,其他並沒有什麼損壞。
看到這個情景,我感到腦子嗡嗡發脹,心裏想:咋弄了這個事呢?旁邊有的是公路,這個老漢跑到高速路上幹嘛?好端端的人瞬間沒了,如果不去榆林吃飯,就沒有這檔子事嘛,你看這倒霉不倒霉?心裏儘管感到很沮喪,但是我還是裝作淡定地對閆強他們說道:“是這樣,這個事我頂下來,就說人是我碰的,與其他人沒關係。你們的人先走,把肇事車輛留下來就行了。我馬上報高交隊,讓高交隊來處理現場。”
話一出口,大家都認為頂包的事可以做,但讓其他人先走不太妥當,等交警隊來處理了一同離開。
商定之後,大家都準備攻守同盟,將來照我的意思去說。很快,高交隊來人了,看了現場對我們說道:“高速公路上是不允許行人的,這個老人擅自在高速路上行走,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在於這個老人。現在,我們只做個記錄,明天來處理事,但你負責把現場保護好,其他人和車都可以走了。”
因為是晚上,確實沒法移走屍體,只有放在明天了。
高交隊人離開后,我給高翔打了個電話,讓他帶個被子,叫個出租車到榆靖高速路上來,說我們的車肇事了,讓他來看住現場。高翔很快就來了。他這個人想得周到,來時還捎了一隻金毛狗,說是他親戚的,可以陪他和出租司機在這裏守一夜。陪屍現場有條狗,起碼能壯個膽。
第二天上午,高交隊人偵查了現場,屍體被運走了,剩下的事就交給高交隊來處理了,我再沒去現場,早上就直接下了西安。因為下午四點多,芮煊興要出國,可能要15天左右,我趕到西安的目的,是要送一送他。
見了芮煊興之後,在聊天中,我就把車禍的事告訴了他。芮煊興聽后,微微沉思了一下,語氣平靜地問道:“咱們的人好着嗎?”
我說:“沒事,幸虧當時高速上車少,如果車流多,出事就不是一個人了。”
芮煊興嗯了一聲,再沒說話。
中午十二點多,我送走了芮煊興,下午四點多,採油四廠副廠長潘至臻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在哪裏?
我說:“我在志丹呢。”其實,我說了謊,我在西安。
潘至臻問:“你在志丹幹啥?”
我說:“有業個務上面的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你給老哥說,昨天晚上榆靖高速發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哦,你也知道啊……這個事我知道。”
他說:“麻煩了,現在邢宏偉惱了。”
因為邢宏偉是採油四廠一把手,聽他這麼說,我就問道:“咋回事?”
他說:“邢廠長現在啥都知道了,你就老老實實給人家說,別說謊溜屁了,上午我問了你們幾個人,個個都在說謊,你們這是雪堆里埋死人,隱瞞不過去呀。”
原來,我們想把這個事情頂包了,不讓外界知道,結果高交隊就直接找到採油四廠了,並且沒有直接找到肇事人閆強跟前,而是找了出設計的羅鳳傑。羅鳳傑本來是個老實人,沒經得住人家的盤問,幾下就露了馬腳,最後看隱瞞不過去,就竹籃子倒豆子,把實情全部告訴了高交隊。
本來我們是石油單位的人,加上我們又頂包胡說,這下肯定不放過我們,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採油四廠一把手領導邢宏偉。
邢宏偉因此召開了廠內務會,在會上提到了這個事。
聽到邢宏偉知道實情了,我問:“邢廠長在會上是怎麼說的?”
潘至臻就模仿邢宏偉的口氣說道:“昨天下午,有一個施工單位,宴請我們項目部、監督部、設計部、地質部的所有相關聯的部門一把手,去榆林吃飯,回來的途中出了事故,撞死了一個老人。肇事現場的車是個帕薩特,你們查一下,看是誰的車?誰的隊伍請客?查出了,馬上讓這個隊伍停下來!竟然現在還有這種隊伍,把我們的全套人馬請到榆林去吃飯,這個事情必須嚴查!”
那時候政策管得松,要是放在現在,就是大事情。回想起想起我當時的那個做法,感到很可笑,為了一頓飯,跑了那麼遠的路。就是在吃喝上比較寬鬆的那個年代,邢宏偉在會上這麼一提,我就跌了個跟頭——廠里不僅把閆強的副項目長職務給免職了,把我的施工隊也給停工了,不讓我幹了。
邢宏偉的口諭下達之後,我只好停了下來。第二天,我就聽到他們把大港油田在其他區域作業的的壓裂車叫了回來。大港的隊伍本身是我從採油四廠給擠出的,現在,我的工隊被廠里停了,大港壓裂隊就二返長安,回來幹了。
平時,只要天氣不干擾,我的車和人天天出場,現在突然閑下來,都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看到人家馬不停蹄地到處跑,到處干壓裂,忙得不亦樂乎,而我的人因為沒有活干,轉的轉,睡的睡,個個閑得乾瞪眼。
尤其我,過百人的隊伍,五六套設備,停一天的開銷,就是十幾萬。
所以,看到車隊和工人壓在宿營地,我感覺像是壓在心上,雖然我在大家面前裝得若無其事,該吃該喝,貌似沒有影響,其實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個事考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