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試車
2003年11月份,我親自點裝的第一套壓裂車,也算是國產的壓裂車吧,從蘭州出發,像部隊拉練似的,往靖邊開,這是我生命史上最冒險,也是最有意義的一次行動。為了別讓同行發現這套車的來源,我給每台車上都貼了進口標籤,以此來掩人耳目,達到保護我這個“寶貝”的目,因為畢竟是實驗性的產品嘛。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后,車順利達到陝北。
試車放在什麼地方呢?考慮到自己是第一次使用點裝車,萬一失敗了怎麼辦?靖邊的採油四廠是我的營地,業務量大,信息覆蓋面比較寬,萬一失敗了,就算是在家門上丟人了。我不能在家門口丟人!要丟人,就丟在遠處!為此,我把試車地點放在了志丹縣,因為志丹的壓裂合同早已經拿到了,而且志丹那邊是老公司,人比較熟,即使丟了人,無非是丟在自己人跟前。
到了志丹縣,工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飯後,我就指定了一個井,讓張欣悅帶上車隊去試井,我卻沒去。儘管栗廠長說車沒問題,我也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到這個時候,我心裏不可能不緊張,所以我就躲在了辦公室,像戰場上的指揮官一樣,一邊遙控指揮,一邊等待前線的消息。
下午兩點多,車隊就到達現場了。如果順利,一口井兩個多小時就可以結束壓裂。但五點多了,還沒消息,我只能等。在等待的過程中,感到每分每秒地過得很漫長,腦子又不停的圍繞這套設備在轉動,有人來訪,我沒心情,拒絕了;公司送報表或賬單來,讓我簽字,我也沒心情看,放在一邊。實在憋不住,我就電腦上下起了象棋。在別人看來,我比較悠閑,其實我是靠下象棋來轉移自己的思想壓力。
六點都過了,張經理那邊還沒消息,我估計試車不太順利,有可能是失敗了。我心裏有點沮喪,但因為有接待,之前約好的,我只能按時赴約。在飯桌上,我像往常一樣,給客人敬酒,聊天,談笑風生,從我的言行上,誰也沒看出,我投資500萬的這個壓裂車,現在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我只保持不要喝多就行了。
晚上九點多,張經理打電話,說道:“李總,試車失敗了,沒幹成。”
還是從我的預感中來了,遂問:“咋回事?”
張經理說:“發動機煙筒燒紅了,車打顫,不穩定,加沙也沒完成。”
我說:“我知道了,你先把車隊撤到山底下找個地方住下,隨後咱們再商量。”
晚上,針對失敗的問題,我就在辦公室里思考了起來,大腦里一遍遍地過濾一些技術參數和圖紙,在紙上列出了5條關於技術方面應該調整的細節,外加一個操作流程,寫好之後,我給張經理念了一遍,讓他明天一上班,就按照我提出的幾個要點和操作流程再檢修一下。
第二天上午九點,張經理將4台車連接起來重新檢修,到了中午11點,他打來電話,說是試車成功了。我問道:“那昨晚的失敗是什麼原因?”
他說:“是油門拉線的問題,車一直處於高負荷狀態運作,導致發抖,煙囪發紅,把線子調整了一下就好了。”
我問:“再沒其他問題吧?”
張經理說:“好着哩,沒問題。”
我說:“那就先把車放到志丹干吧,干一段時間再看,如果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就開去採油四廠干。”
從這一天起,這套點裝車正式進入運營狀態了,從靈感產生,到產品投放到市場,只有三四個月時間。在這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裏,我不僅突破了壓裂車緊缺的難關,也成了全國第一個私人點裝壓裂車的人。
由於工作量比較充足,我給每一台車配備兩個司機,換人不換車,24小時地干,既保證了壓井單位的工作進度,同時也給我帶來效益,干到年底,我買的這套壓裂車就掙回來了700多萬,下欠蘭通廠的200萬,我如數給還了。
當然,點裝起來的這套壓裂車,除了張欣悅和高翔知道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套壓裂車進入市場后,江漢的壓裂車還在。魏志新只知道我之所以欠了他單位400多萬的承包費,是因為我從東北買回來了一台壓裂車,到他走都不知道,其實這套壓裂車,是我在蘭通廠點裝的。
這套壓裂車,跟上江漢魏志新的壓裂車和四川井下處曹寶的壓裂車幹了幾個月後,江漢的合同滿了,魏志新帶車走了,但我還有兩套車在壓裂的陣地上來回奔跑。這對於同行來說,就有點詫異了,我租了江漢的車,是個公開的事兒;租了四川測試中心的車,他們也知道。就是不明白,我突然間怎麼還有能力買車?就是國營單位,也不具備這個能力啊,況且,你李小峰在壓裂市場,才幹了多長時間?
這下,不斷有人問我:你這套車在哪裏買的?多少錢?我說是進口的,他們不信,認為我的資金無論如何是達不到很快就能買壓裂車的這個程度。我為了保護自己的創新成果,只能在同行跟前說謊,包括好友陳睿斯和趙志濤問起,我都沒說實話,說我是從廣西那面租過來的。陳睿斯不信,說:“屁,鬼才信。廣西那面有沒有車,你以為我不知道?”
我一本正經地說道:“反正,我是通過一個公司租賃過來的,是不是廣西的,我也不確定。”
當時,我和趙志濤、陳睿斯三人在喝酒,趙志濤立即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倒出了三個清代麻錢,說:“李小峰說沒說實話,我起個卦就知道了。”
最近兩年,我發現趙志濤喜歡上了周易風水,聽說與一個算卦先生走得比較近,每當我們在一起時,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說起周易、六爻和風水大師。我雖然沒算過卦,但是在趙志濤的影響下,有時候還真的想去算一算,但每次都是動個念頭而已,譬如像點裝壓裂車這個決定,我曾經腦子也閃現過,想通過算卦預測一下結果,但很快就放棄了,因為我怕泄露了這個計劃,更重要的是,我怕預測結果不好,削弱了我的認知和激情。我覺得人的差距就在認知上。認知不到,就看不到商機和遠景。我多少具有比較高的認知能力,就得要珍惜。所以,不管成功不成功,我都要試試。結果,結局還是從我的認知上來了。
現在,我好不容易擁有了認知的結果,怎麼隨便讓人分享呢?人要幫人,首先要在自己吃飽的前提下,還餓着肚子,就給他人分一杯羹,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看趙志濤在那裏扔麻錢打卦,就說道:“如果這個東西真靈驗,那你算一算你自己,你這輩子能掙多少錢?能活多少歲?”
趙志濤說:“我早算過了,我這輩子遇到的貴人比較多,不太辛苦,錢也夠花。所以你看,我把一半時間用來交友和玩耍了,不像你兩個,既養人,還要養車,為個設備,求爺爺告奶奶的,我呢,不養人不養設備,在油田這塊陣地上,照樣有我的油水。”
陳睿斯立即挖苦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有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么?有啥好顯擺的?別以為你有貴人,別人就沒有,你問李小峰看有沒有?還想拿麻錢那玩意兒,算出李小峰的渠渠道道,你太幼稚了,趕緊把你那玩意兒收起來,喝酒,別武大郎捉鬼,白費力氣了。”
儘管他倆對我不如實相告,有點情緒,但我還是裝聾作啞,只管與他倆干酒,與設備有關的事兒繞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