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夜重逢

第四章 秋夜重逢

不知不覺馬上要中秋了,雖然白天太陽底下氣溫還很高,到了傍晚溫差卻很大。小李子、小順子都跟在十三的身邊,十三所只剩下我和小萍兩個,冷冷清清。

獨站在院中,望着高高的碧藍的天,想起了郁達夫的《故都的秋》,抬頭仰視着天空,大聲地念道:“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天,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

“好好的,怎又傷心了”小萍從房中出來關切地問道。

“沒有,只是有所感懷而已。姐姐,你在房中做什麼?”

“入秋了,納鞋底呢!改明也給你做一雙可好?”小萍一邊說著一邊不停手中的針線活,那熟稔的手法讓人羨慕。當機器代替手工以後,人類的手也退化了不少功能。

緊挨着小萍坐下,心裏急切切地想嘗試一番,拉着小萍道:“謝謝姐姐了,不過我想自己做喜歡的靴子,還是你教我吧。”

“好啊,不過鞋底就由我來,看你細皮嫩肉的,可不要傷了手,就先做你的吧,我把鞋底拿來你選一雙。”說著轉身回房。

針角細密平整,忽想着冬天底太薄不保暖,於是把三雙加在一起,把中間一雙的前半個剪掉,讓小萍縫在一起,做成鋪跟的。又去房中找一塊白色質地布料,讓她幫着在邊上綉上粉色的梅花。由於沒有拉鏈,就用布包成條,做成小環,在靴的一側用帶子竄起,一雙粗糙的樣板用了一個下午總算在我們手中打成了。

“容月,沒想到還可做成如此款式的,真不錯。”她拿着靴樣仔細端詳,驚喜萬分。

“只是姐姐,主要的針線活可就交給你了,如果哪天姐姐開鞋店,我一定幫忙。這可是獨創的喲,如果是寒冬,咱們還可以在面里加上棉花,保暖。”

“包在我身上,我從小就只會這些,反正也閑着。”小萍信心十足,又幫我打好綉樣,讓我跟着學,做起大家閨秀來。

傍晚小順子回來,一臉的憔悴,我忙問道:“十三爺最近可好?你回來誰照顧爺?”

他喝了口水忙道:“小李子在跟前照顧着,主子比前些日子好多了,這會兒讓我回來一趟,給,這是信。”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了我。

“不知該如何稱呼?暫且相信你一片好意,只是心中為額娘不值,心緒難解。幾日已盡知人情冷暖,一時難以接受。不知今後如何處之,能否面見一敘?”

“小順子你等等,帶信回去,只是還得按老規矩來。”

“可是姐姐,主子會不會生疑啊?”小順子擔心地皺眉道。

“暫時不會,只要你不要讓主子起疑就好。”我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免得他心事重重的,十三不生疑才怪呢!

他點了點頭,又反過來安慰起我來:“放心吧,我從小跟着爺,爺定是信我的,只是總覺得不該瞞着爺,心中有愧。”

“小順子,只要對爺好,既使有一天爺知道也不會怪我們的,我相信十三爺的為人。”

“聽姐姐的,那姐姐快寫吧,我還得趕回去呢,去久了可不好。”我立馬進屋回起信來,還是把毛筆弄濕筆尖。我的字很剛硬,從前朋友都說我的字是男人手筆,所以十三必定不會馬上想到我。

“十三阿哥:承蒙信任,十三阿哥身處帝王家,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原由,只是從前有娘娘護佑,霧裏看花罷了。其實想來,一個人的心又怎能分成數份,又面面俱到呢?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對一人專情,就是對所有人的無情。如果為兒女情長所牽絆,又怎會有如此大好河山。十三阿哥心中定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認而已。據說四阿哥做事一向穩當,對兄弟關愛,定會幫你的,十三阿哥學不了四阿哥冷觀世事,那就笑傲人生可好?我祝你從此事事順心,若有幸為知已,有緣自會相見時。”

小順子拿着信就回去了,晚上早早的上床發獃,想想我安慰得了別人,卻安慰不了自己,自己才是可憐之人呢?無依無靠,埋沒性子在這高牆內院中偷生,也不知那天是個頭。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總愛多管閑事,看不得別人的傷心,以前朋友常說我聰明腦袋笨肚腸,也不知是善良還是無知。

想着心事,一時無法入眠,於是披了件衣服走進院中,月光如水傾灑在院中的每個角落,樹影婆娑,不時傳來秋蟲的低鳴聲,或許他們也在做最後一搏,真可謂“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一陣秋風吹來,打了個寒顫,趕緊起身回屋,在這年代有錢有勢也不能有病。

中秋前一日,康熙才攜帶他的一堆老婆兒子們從北方匆匆回來,宮裏走動的人又多了起來,我更加不想出門了。十三還在陵宮裏沒回來。與小萍這幾天學着做針線活,也小有成就,競然也能綉朵花出來了。

以前帶團到蘇州,看着蘇繡的工藝品,好生羨慕,現如今天時地利人和,自已這方面向來也有些天賦,就下決心學他一學,學不成全樣,三分樣總行吧。

今年的中秋也是冷冷清清,晚飯後小萍拉着我在院中賞月,一個公公來傳話,說皇上賞賜十三阿哥很多東西,讓去個人拿回來。我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失去的企是一些俗物所能彌補的,不想去看極端反差的場面,所以就讓小萍跟着去了。

滿院清輝,心中不僅感慨萬千。於是獨站在院中,伸開雙臂,盡情地吸收這月的精華。看着明月,想起王菲的歌來,想着反正也沒人,於是抬頭望明月盡情地唱了起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曲唱完,抱着院中的銀杏樹發起呆來,這時門外響起戲謔的聲音:“樹成精了?還是你傻了?”朦朧月色中走進一人,似曾面熟,腰中系一條黃色帶子,想必又是哪個皇子,內院除了太監就是皇子了。

“給爺請安!爺吉祥!”我忙低頭說道,只見一雙鞋子離我越走越近,久久未語,我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喉嚨,堵得我大氣不敢出。

“起吧!”冷冷的聲音讓我打了個冷顫。我微微抬頭,發現跟他只相距一大步,眼光一掃他的臉,驚愣當場,一時語塞。

他的眼中也有少許的詫異,隨既淡淡地說道:“原來就是你,果然躲到老十三這兒來了。”

“奴婢又無作姦犯科,何來躲字?”不知怎的,聽他的話就讓人光火,撩撥起我的抵觸情緒。

“哧,還是老樣子,人小膽大。剛才那曲是你唱的?曲調新穎,唱得也不錯,只是大節下的唱得那麼悲涼作甚?”他的聲音像雷在頭頂轟轟響,心想這個人以後還是能躲則躲,最好永不相見,這張冷臉簡直有極冰的效果,足可讓他身邊的人都心裏凍結。

“回爺的話,沒想唱給誰聽,所以沒想那麼多,還望爺恕罪。”若是狀況已成事實,本姑娘向來再不會低頭。

“言下之意,就是說爺偷聽了?”他不怒反而迷起雙眼,嘴角上翹,眼光如炬盯着我,原來這人還有葯可救,還是有笑的潛質的。

我心想明擺着就是如此,免費還那麼多費話,怎麼還不走。心裏想着話也脫口而出:“爺是來看望十三爺的嗎?可十三爺未曾回來,請原諒奴婢有眼不識泰山,不知爺是哪位?若肯相告,奴婢一定轉告十三爺您的一片心意。”

“怎的想趕我走了?真不知我是誰?”他又換上了寒冰臉。

我忙驚恐地搖手辯解:“奴婢沒這個意思,也真不知道。”

“算了,今兒爺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去泡杯茶來,爺也想在這清靜清靜。”說完他自顧自地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側頭盯着木木的我。

我可真是無可奈何啊,只好轉身進屋,心想什麼怪人啊,連眼色都不會看嗎?端好了茶,就立在旁邊,自管自擰着手絹。兩人無語,庭院靜得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了。

他喝了兩口茶后,把杯望石桌上一放,以為他無趣要走了,我大鬆了一口氣。他似感覺到我的變化,說道:“我就這麼不受待見?”

“奴婢哪敢?”我忙反駁,簡直是考我的應變能力嘛。

“你也有不敢的,這宮中大概就是你最大膽了。上次還欠爺一個答案呢,今兒反正有空就說來聽聽吧。”

他近似審問的口吻,我的心中又掀起驚波,氣惱地想這天下還有這麼沒事做的人嗎?跟我一打雜的過不去。又不好發作,深吸了口氣,極不情願地道:“奴婢從前喜歡看些雜書,特別是遊記,懂得些皮毛而已。”

“哦?你還識字?這到少見了,滿人從不喜歡習文,何況是女子。”他又側頭直視而來,疑惑的眼神中還有少許的讚許。

想起《紅樓夢》裏黛玉的話,輕聲道:“回爺的話,只是認識那麼幾個字而已,入不了爺的眼。”

正說著,小順子樂呵呵地邁進了院門,他明顯一愣,立刻中規中矩地下跪,還從沒見他如此對十三行過禮,不解地側了側頭。聽得小順子道:“奴才小順子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我一聽,腦袋轟的一聲,跟冷麵王雍正抬杠,心想死定了,面色煞白的杵在原地,驚盯着他的臉。

他的眼中掃過一絲疑問,收回視線對小順子道:“起吧,十三阿哥可好些了?”

小順子認真地回道:“回爺得話,十三爺好多了,不過要滿百日才回宮。”

“好生照顧你十三爺,今日有事先走了。”說著站起來,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而去。只聽見小順子的聲音:“奴才恭送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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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戀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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