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宿命
時間並沒有因魏戍瘋狂的步伐而有絲毫改變,依然維持着它原有的姿態。
“顏耀,堅持住!把眼睛睜開!”此刻的魏戍已經看到了盡頭的光亮,而以他此時的速度,一息,一息就已經足夠!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顏耀的目光漸漸變得遲緩,進而暗淡,最後又一次輕輕閉上。也就是顏耀眼睛合上的一瞬間,魏戍的臉色猙獰無比,口中極其短暫的一陣默念,他的身下一把大刀橫跨,阻擋了前方的道路。他竟是想依靠阻擋之力在這樣高的速度下瞬間停止下來。
唯有一隻手臂的魏戍,那一隻手還緊緊拽着顏耀,此時的他只有將他的身子和腦袋作為支撐來阻止自己繼續向前。只見魏戍的整個身子與刀身親密接觸的一瞬間,他的身子因反彈之力而深深內陷,一股肌肉撕裂的劇痛在他的半個身體內澎湃而出,他的牙緊咬,那股倔強的意志如鋼鐵般守護住他的心神。他沒有將這股痛用作發泄,這股痛在其體內化作無數利刃,無情地絞爛他的血肉,面目七竅,一絲絲血紅正緩緩溢出。他害怕,他害怕的不是這份比殺死他還難以忍受的痛,因為他已經死過一次。他害怕,他害怕因自己的這股發泄,其身後此刻已經安然的顏耀會被驚擾,釀出一種無法挽回的後果。
此刻原本橫跨於地面的大刀發出“嚶嚶”之聲,彷彿魏戍這身子的衝擊帶給了它難以承受的壓力,而魏戍也在身後凌橫和金花一臉驚駭之中含着一絲笑意地如散架般跌倒在地,似乎其身體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支撐。
“大師兄!”顧不得多想,金花直接從後面撲了上來,從身上拿出幾粒沒有絲毫色澤可言的黑色丹藥,想要塞進魏戍的嘴裏。
“慢着,用我的吧!”凌橫見狀一臉凝重之色,目光有些遲疑,開口的同時從身上掏出了兩粒閃着幾道光芒的紅色丹藥。
“這是……”金花不禁倒吸一口氣,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兩粒丹藥的不凡,神色激動至極。
“百妙丹!功效不少,應該對他身上的傷勢有一定作用。”凌橫淡淡開口,把兩粒丹藥遞給了金花。
沒有過多遲疑,金花趕緊把兩粒百妙丹送到了魏戍的嘴裏,再一運氣,幫助丹藥直接進入了魏戍的體內。不多時,魏戍蒼白的臉上有了絲絲血色,但之後卻沒有絲毫變化,顯然百妙丹的藥效只能是這種程度。
金花可以不知,但凌橫又怎會不知呢!百妙丹本身就是一種高階丹藥,而且在高階丹藥中還算是上等。如今百妙丹才發揮到如此療效,那麼唯有為數不多的幾種極品丹藥才對魏戍的傷勢有着較好的療效,而極品丹藥的尋覓又豈非一件容易的事。
而此刻,顏耀的意識再度出現在這個空間裏,而令他蹙眉的同一幕再次發生在這裏,不過這一次他心神的驚駭顯然小了很多。
“我等願尊您為主!”
“我等願尊您為主!”
無數魂靈傳出話語的同時,它們鬆開了手中那一根根淡藍色魂絲。魂絲隨着嘶吼聲緩緩飄搖,徐徐飄向處於中央的顏耀。
隨着時間的流逝,一根根魂絲緩緩飄至顏耀的頭頂,隨即便緩緩沒入他的腦海。而就在魂絲沒入他的腦海的一瞬間,一種莫名的主僕意識在顏耀的腦海內漸漸形成。
“認主儀式圓滿!他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我們有救了!”也就是這種主僕關係形成的瞬間,處於另一空間內的一個魂靈大叫出口,緊接着,四周無數魂靈的面目上露出激動之色。在他們已經答應認顏耀為主后,所期盼的就唯有顏耀那裏的承認,如今得到承認后自然沒有不激動之理,這將會是他們被囚禁六萬餘年後重見天日的一次機會!
而在一些魂靈滿懷激動之色的同時,不少魂靈暗暗發愁,後悔沒有隨這些魂靈一道認主。當然也有部分魂靈此時一臉的不屑,根本不在意這些魂靈的舉動。在他們眼裏,凡是這些甘願甘願認他人為主的魂靈,甚至只要有這種想法的魂靈,其在地位上就比他們低了一等,根本不值一提。
時間點點過去,認主儀式毫無間隙地一直進行着,而此時顏耀的腦海內已經存在了數萬道細小印記,這正是來自這些魂靈的主僕印記。此印記一旦結下,除非其主主動放棄此印記或者其主死亡,否則此印記將永存。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一個魂靈結下此印記,其主亡,自身亦會在沒有肉身和元神的保護下滅亡,這也是其中不少沒有認主的魂靈之前考慮到的一個因素。如此弱小的一個孩子,隨時都有可能遭遇不測,到時候說不定自己的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搭進去了。
因為,魂靈沒有絲毫修為,沒有絲毫自保能力!它有的僅僅是其一生以來的記憶!
肉身作為元神的載體,其最主要的一個作用就是保護元神,因為元神是一個修士的根本。修為之力依靠元神才得以控制,元神支配着肉身,支配着身體的一切。
而元神作為魂靈的載體,其又肩負着保護魂靈的使命,因為魂靈是一個生命的根本。一個人可以沒有元神,但絕對不能沒有魂靈!沒有元神你可以成為一介凡人,沒有魂靈,那麼就是一個死人,或者根本不能稱作人。
當最後一條魂絲沒入顏耀腦海,此時在顏耀腦海內印記已經達到三萬之多。三萬餘道聯繫在顏耀此時的腦海里翻起巨浪,他的心裏震撼不已,彷彿在這些印記的作用下,他可以命令這些魂靈去做任何在其範圍內的事,哪怕是死!
但是這種優越感並沒有在顏耀的腦海里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的耳邊這三萬多的魂靈正齊聲嘶吼着,他的心再次落入低谷,他是真的不知如何去解救這些魂靈。
“我到底怎樣做才能救你們出來啊?”
此話雖然是顏耀無奈地說出,但落入另一空間內的三萬多魂靈的腦海卻有如晴天霹靂般讓他們身心瞬間到達了一個崩潰點。
“你們這是怎麼了?”一旁一個魂靈見到這些魂靈面色難看至極,心中疑惑頓生。
“那小子居然說根本不懂怎樣救出我們!我宰了他!”粗獷之聲在這個魂靈老遠處傳開,其中憤怒不言而喻。
“哈哈!哈哈哈!”無數譏笑之聲自四面八方響起,頓時,這三萬多魂靈幾乎每一個的面目都黑到了極點。
“金旻老頭兒,我看你真的是老糊塗了,那孩子耍個小把戲就把你們騙得溜溜轉!所幸我們還有不少聰明人!”一旁一個魂靈大笑着開口。
不少魂靈聞言哭喪着臉,哀聲惋惜;有些魂靈則眉頭緊皺,思索着什麼;有些甚至懷着不善的目光看向了金旻老者,顯然對之前金旻老者的臆斷有些憤慨。
“不會有錯!絕對不會錯!十萬魂靈的意識魂同時有了反應,難道你們真以為這是意外嗎?這是宿命!!如若你們還堅信六萬多年前你們口中的宿命,如若你們還堅信這六萬餘年的苦等就是宿命,那麼你們就是懦夫!唯有懦夫才會逃避他們的宿命!”老者的言語如瞬間崩裂的山嶽,讓聞者無一不面色巨變。甚至就連空間內邊緣之地,雖不見魂靈,但其外圍的那一層煙霧就在老者話音剛落的一刻如失去控制般肆意遊盪,躁動不安。
宿命?宿命?
……
那一日,前一刻。天,依舊是藍色。
這一刻,瀰漫著血霧,無數靈光的閃爍伴隨着無數殘肢散落。
天,已然血紅。
這,是一個近三十萬人的戰場,一方近五萬人眾,而另一方身穿各色異裝足足有二十五萬之多。
漫天血雨,無數靈光洞穿陰暗的天幕,無數的凄慘叫聲在“嘩嘩”的雨聲中埋沒。毫無疑問,似乎根本沒有領軍的五萬人眾在不斷的血拚中人數急劇減少,且戰且退。人群中不斷有人哀嚎,似因承受不了這場血雨腥風而心生恐懼,但這是戰爭!只要有人一息尚存,這戰爭就還未結束,其更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膽怯而終止。
然而,就在此時,沒有任何先兆,這為數不多的幾萬人卻如發瘋般直撲對方而去。血雨再一次散漫於這片天幕,一些人睜大着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連元神都來不及逃脫。
慢慢地,他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為數不多的幾萬人這一次並不是在殺人,他們做的僅僅是在這些修士身上劃上一道傷痕,哪怕那道傷痕僅僅一絲,甚至連其內滲出的血液都難以看見。
無數遁光穿梭在人群之中,只為給人一道傷痕,在無法繼續逃遁的情形下,臉上猙獰之色盡顯,下一刻一個爆裂聲的響起伴隨着的是一個身軀的完全碎裂,還有數十人的急速倒卷。
這一幕,在整片戰場上連續地呈現,而那近二十萬修士也在這個過程中或多或少地負傷。
也就在此時,於整片戰場的外圍,幾道人影於虛無中緩緩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