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 接二連三
張柯本來就因為自己的建議沒有獲得上級重視,最終不得不到現場眼睜睜看着生離死別而有點煩躁,說著說著情緒不由自主激動了起來,把原本藏在內心不該說出來的東西禿嚕了大半。
嘴說痛快了,才發現對面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也閃着仇恨,趕緊來個急剎車,借口工作逃之夭夭。他雖然不怕藍玉兒,卻也不想把內務部的二把手惹急了。
「小胖子,你等着!」果然,身後傳來了清脆的威脅聲。此時打死也不能回頭,趕緊鑽進裝甲車假裝沒聽見。
「乾媽,我得手了!小胖子應該是不知情,表現的非常煩躁,還說了好多大逆不道的言論,等我回去再慢慢和您講!哼,那是,我是誰,他想和我斗差遠了!」
可是裝甲車剛剛駛上主路,雙手叉腰即將暴走的藍玉兒就散了功法,又恢復了原樣,大氣不喘的拿起對講機,調整了頻道與林娜小聲彙報了起來,臉上時不時露出得意的壞笑。
可憐張柯自詡閱人無數,見慣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結果還是由於年輕火力壯,被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以陰柔之力給耍了。
林娜聽到安全區流民出現集體死傷之後的第一反應不是破桉,而是在考慮這件事對政局會產生何種影響。始作俑者是明擺着的,但洪濤這麼做的目的肯定不是讓流民當炮灰給政府添麻煩,來個圍魏救趙緩解新安全區的狀況。
那種套路太簡單了,是個人就能想明白,不符合洪濤的一貫行事風格。想不被老王八蛋坑就必須往深處想,有多深想多深。
引發流民和軍隊的衝突對誰好處最大呢?好像沒誰能從中獲益。那對誰傷害最大呢,這個就比較好衡量了。首先不是洪濤自己,連非法電台都沒找到,總不能空口白牙的說他就是背後黑手。
其次藍迪領導的政府也沒啥可被動的,封鎖紅區又不是他的主張,這條法桉已經實施了九年。安全區管理處和治安隊在這次意外事件里沒過失,怎麼算也算不到政府頭上。
軍隊嘛,好像也沒啥責任。按照條例規定,有人擅闖封鎖線,從外部來的可以直接開槍射殺,從內部來的提出警告之後不聽勸阻同樣是開搶射殺。如果連這一條都做不到那還守個屁的封鎖線,被人摸到近處一顆手雷崗哨就報銷了。
最後就剩下個理事會了,表面上看,理事會是個立法機構,不參與管理,怎麼可能有責任。
但在這件事裏就有點意思了,禁止流民進入紅區的法桉是理事會正式通過的,但並沒有相應的司法解釋,連巡迴法官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更麻煩的是非法廣播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矛頭直指立法機構,追着屁股要立法的初衷和原則。
洪濤在通過非法廣播找理事會的麻煩,至少在流民當中種下了一顆種子,說明白到底是誰不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軍方只不過偶然當了幫手。
先別急,到底是不是偶然還得確定下。問焦樵肯定沒用,如果丈夫背着自己和洪濤達成了某種默契,這場爭鬥早就完結了,用不着這麼費勁。
軍方裏面也不止丈夫一派,說起來可能比政府中的派系還多還亂。明面上沒人敢違反武裝部的命令,可在不違反命令的前提下,也不是不能故意做點有利於某方的選擇。
除了焦樵之外誰最可疑呢?林娜覺得有三個人選。第一嫌疑人叫張柯,這個小胖子是洪濤的崇拜者,在很多問題上想法趨同。自打從信陽回來就有點破罐子破摔,多次和洪濤單獨見面,很難擺脫嫌疑。
第二個嫌疑人叫裴善喜,她和張柯不太一樣,崇拜的味道很少,認同的成分居多。做為早期加入聯盟的外籍倖存者,她們那批人大多數是這種態度,不敢說願意為洪濤捨生忘死,但暗中勾結幫點小忙肯定是不難的。
第三個嫌疑人叫張濤,這位從人嫌狗不待見的廢物一步步爬上武裝部副部長高位的聯盟創始團隊元老,無論在人前還是背後都毫不吝嗇的表達過對知遇之恩的感激。
哪怕他更傾向於改革派,仍舊不能排除嫌疑。老王八蛋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出其不意的說服敵人成為朋友,當年有周媛,近期有趙斌和江洋。
他身上彷彿有某種光環,可以化干戈為玉帛。早上起來還打得頭破血流,誰都想致對方於死地,吃完中午飯忽然並肩戰鬥了。也不知道互相之間的信任是咋建立的,這一招林娜始終沒參透,只能歸結於天賦。
藍玉兒和張柯的對話並不是被現場氣氛襯托出來的,而是早有預謀。以林娜對張柯的了解,如果這小子真在配合洪濤的行動,肯定會展露出人畜無害的一面,你說啥都不頂嘴。仟韆仦哾
可他心裏還殘存着一股年輕人本該有的正義感,反對世間的一切邪惡,如果內心無愧,多擠兌擠兌,保證會流露出來一點。
裴善喜的嫌疑暫時排除,她親自帶隊去了太行山尋找非法電台,遙控指揮需要的技巧和人脈太複雜,應該不是這個常年待在駐地里的女團長能完成的。
張濤嘛,不用特意試探,到了部長會議上觀察下其表現就成了,這個工作林娜打算自己去完成。
實際上還應該有個重要嫌疑人,周媛。不過這次可以第一個排除了,女外交部長此時正在東南聯盟,為了信陽的事情磨牙呢。
聽說進展還不太順利,對方嚴重懷疑東亞聯盟派兵跨過淮河的用意,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外交部里也沒有能代替她和洪濤配合的人物。
「這倒是個好借口……玉兒,你下午抽空去找找呂葉叔叔,把明年部里的配給油料落實下。順便再把張柯的表現提一提……對,就是抱怨告狀。
為啥?讓他放心吶,只要張柯沒參與此事,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在部長會議上提關於安全區試點自管的議題了。罷市、衝擊封鎖線,連着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肯定不是偶然,總要找到關節所在才好對症下藥。」
大致確定了張柯不是參與者,林娜就不用預防誤傷了。但光這樣還不夠,她和焦樵都是中立派,無法主動提出太不利於某一派的主張,這個工作還得交給呂葉江南去做。
只有論據足夠充分,她和焦樵才能理直氣壯的表示支持,同時把派別之爭澹化到最小,更容易在政府各派之間達成結果。
「唉……是啊,做點事就是這麼難。玉兒,你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就不能退縮,多學多看多想,任何時候都不能急於求成,越是自己需要的就越得沉住氣。」
對於藍玉兒的抱怨林娜只能報以老生常談,在沒真正做到這個位置上來時,想一萬遍也想不出會是如此狀況。身臨其境之後才明白,當年自己認識的乾爹為啥會在背地裏表露出各種神經病一般的做派,無它,壓力太大。
但林娜的這番安排暫時用不上了,還沒等到部長工作會議召開,新安全區又出了大事。半夜時分,熟睡的流民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槍聲吵醒,位置大致在新七區南端。
從槍聲的密度、持續時間來看,肯定不是地下勢力之間的火併,規模更大,簡直像場小型戰爭。期間還時不時傳來幾聲巨響,到底是炮彈還是手榴彈,大部分人也搞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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