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屈辱
天風大陸,炎火城。
一個小乞丐走在街道的最邊沿,衣衫襤褸,滿臉污垢,急sè匆匆。
在偌大的炎火城,乞丐是處於底層的一類人,即使走路,也都只能在街邊,即使要飯,也得分清楚地方時間。而且,必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否則,即使是同行,都會欺負。
對於乞丐來說,夕陽西下早已不是最佳的時間,本來這個時候,應該是趕緊找尋睡覺的地方才是。但是這個乞丐卻沒有,興許,他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當他匆匆忙忙走到原本城中善人布施的地方,根本看不見平時一起的“夥伴”,只有幾個年紀小的躲在遠遠的牆角偷偷望着。
視野前方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個看起來就高貴端莊卻又有些冷峻的女子,珠光寶氣,貌若天仙。
這個女子旁邊,沒有大家閨秀應該帶着的奴婢丫鬟,有的,卻是神情內斂的護衛,以及幾個同樣騎在馬上的青年男女,眾星捧月般將其圍在中間,都是神光炯炯,一看便知道有不低的修為。
“小子,從現在開始,這裏不許乞討!你過來,這位是我們城主家的小姐,有話要問你。”看見這個小乞丐出現,一個護衛上前一步沉聲道,聲音之中帶着無盡的鄙夷。
天風大陸大大小小的勢力不知幾何,其中仙道十派最為龐大、強橫,被稱為“一宮二殿三門四堂”。
“一宮”為碎虛宮,實力最強,但是神秘異常,從不參與天下之事,猶如世外,甚至,連門派收徒都無人知曉用何方法,至今無人知曉其總部所在。“二殿”為神宇殿、仙衍殿,一南一北矗立在南疆和北域人所罕至的雲麓峰和鴻幻山,此兩派實力相當,僅僅比碎虛宮稍遜一籌。“三門”為天泉門、雲峰門、雷升門,“四堂”為地聖堂、弱水堂、炎火堂、罡風堂,三門四堂實力最次,但是七位當事掌教,卻是和前三派的掌教處於一個級別的高手,所以,也足以門派保證屹立不倒。
而炎火城,隸屬於炎火堂,是炎火堂掌管的大城之中疆域最為廣闊的一個,人口眾多,資源豐富,算是最為主要的“產業”。炎火城城主,顓臾空烈,天境第一重的修為,炎火城外門長老,深受炎火堂的信任。
“憑什麼?”乞丐支支吾吾,甚至抬頭瞥了一眼那顓臾雯,沒好氣的說道。餓了一天,本就不舒服,眼看着可以找些東西裹腹,卻又被告知不許討飯,任憑是誰,心中也不會高興。
“還敢頂嘴,還不快去跪下,向我家小姐請罪!”護衛走了過來,對着小乞丐一陣咆哮。
“我沒有……”小乞丐抬起頭說道,露出滿臉的污垢。
這個護衛,應該是顓臾家護衛之中的頭目。
“怎麼,還敢言語,趕緊過去,耽誤了小姐的大事,就是滔天大禍。既然是乞丐,你還不明白着炎火城之中的規矩么?”護衛訓斥道。
炎火城中,等級森嚴,地位低下的人對於高位,必須低聲下氣,呼之必須來,揮之則必須去。
看到小乞丐支支吾吾不想從命,那顓臾雯身邊的一名青衣男子倒是氣急,竟是兩腿一夾,提馬過來。
只見這青衣男子眉毛高聳,完全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看了一眼牧吾,彎腰喝了一聲,五指一張,直接抓住了小乞丐的肩膀。
“跟他磨嘰什麼,直接抓過來就是!喝!”
乞丐頓時感覺到全身如被捆綁,竟然被這個男子提了起來。
砰!像是一件沒有重量的物件。
“跪好,回話。”那個抓他的男子伸腳踢了小乞丐一腳,如同碰觸一頭待宰的牛羊。
“你叫什麼名字?”全身雪白,神駿無比的高頭大馬上,顓臾小姐的聲音傳傳達了下來,高高在上。
“小人叫牧吾。”牧吾低下頭去,忍痛回答。
他知道,這顓臾小姐應該是城主顓臾空烈最小的女兒,叫做顓臾雯,修為已是非常厲害,自己身為一個乞丐,剛剛已經露出了不滿,或許已是被她看在眼中,否則,那青衣男子不會直接來抓自己。若是現在言語之中再有什麼得罪她的地方,恐怕今天的下場將極為悲慘。
“姓牧?這個姓氏哪裏聽到過?”顓臾雯腦海之中閃過一絲疑問,但是眼前涉及到的是一個乞丐,倒也沒有繼續多想。
“牧吾,我且問你,這炎火城有多少乞丐?像你這般年紀的又有多少?”顓臾雯的聲音飄忽不定但又極為清晰。
“回小姐的話,聽年齡大的老人說,大概有數十萬人,乞丐沒有什麼集中的分佈,大約只有在城中善人布施的時候才會聚在一起,至於像我這般年紀的,小人不清楚數量。”
“哦,是這樣……”顓臾雯眼中一道銳光閃過,似乎是在探查牧吾是否說謊。
“剛剛你對我,不滿?”顓臾雯突然冷冷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原因,在這炎火城一切就得按照規矩來,乞丐就是乞丐,有不滿你給我掖着藏着,不要露出來,露出來,那就要挨罰,這是我顓臾家的規矩,也是天風大陸的規矩。明白么?”
“小人明白了,小人以後不敢了。”牧吾頭如搗蒜,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有使勁的磕頭,否則,真就沒命了。
在誠惶誠恐的叩頭之中,牧吾的眼角悄悄落到眼前的所有人身上。“在這些人眼中,恐怕即使是他們坐下的畜生,也比自己要高貴很多吧?”
“記住,這些底層的人,做錯事了就罰,做好了就賞。只有這樣,這炎火城才能在我父親的治理下越來越好,才能為炎火堂源源不斷送去資源。”顓臾雯對着身旁的幾個青年男女道。
“雯兒,你說的倒是。”
那青年男子看着顓臾雯,聲音之中極為甜膩,完全沒有了剛剛抓仍牧吾的那番狠勁。
“家大業大,人口多,治理這些卑賤當然得有規矩才行。”顓臾雯聲音很清冷,始終是冷艷高貴的腔調。
“不過,若是按照城主大人的說法,想要在這數十萬乞丐之中收取資質尚佳的孩童,想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青衣男子繼續說道。
“無妨,凡事不必親恭,這是自古老話,我也只是趁着有空出來幫父親調查一下這些乞丐的分佈,省的到時候弄得滿城風雨,讓的其他門派的探子得到風聲。畢竟,從乞丐之中選取有資質的弟子,是我哥哥的一個計劃。所幸之前已經有所收穫,不然,豈不是空跑一場,回去修鍊吧。”顓臾雯調轉馬頭,像是準備離開。
“那十rì之後便安排那些人到這裏來吧……”青衣男子也是一拉韁繩。
“顓臾銳,你知道該怎麼做,記得不要打死了。”顓臾雯在馬上,微微一擺手,然後一拉韁繩,兩腿一夾,瞬間竄了出去,帶起一陣塵土。
“是!”
旁邊那個護衛頭目,叫做顓臾銳的,雙手一抱拳,轉身便是給了牧吾一踢,狠狠的踢在了下巴上。
啪啪!
牧吾的身體像是落葉般翻轉起來,下巴鑽心的痛。
那顓臾銳力氣極大,一腳,空氣似乎都捲曲起來,震蕩出了爆鳴,幾乎把他的下巴踢得脫臼,但是他強行忍住,冷汗淋漓,嘴角一絲血絲流出,腥咸無比。
“謝小姐!”
牧吾在倒地之後,提起最後一口氣道,這是做乞丐的規矩,要是不說這一句,那就是心中不服。
“這會知道謝了?晚了!兄弟幾個,一起上,好久沒有舒展舒展了,我們可是奉旨揍人啊,哈哈哈。”那護衛頭目顓臾銳看着到底的牧吾,似乎是一種變態的心理作祟,高聲喊道。
“三哥,小心別把他弄死了!”這個跟顓臾銳叫三哥的,叫做顓臾烈,嘴上倒是說得好聽,可是一雙拳頭卻是閃亮般的向著牧吾身上招呼,根本沒有顧忌是否真的會打死人。
一窩而上。
被一幫大漢圍着揍,牧吾咬着牙,忍受着身上各個地方傳來的疼痛。
他不敢喊,也不能喊,就這樣,昏了過去。
等到牧吾醒來,只剩下冷清的夜空,和風捲雲涌般的場地。而圍繞着他的,卻是兩個年紀和牧吾相仿的少年。
“哎呀!這不是牧吾么?怎麼?罪了人被打了啊?”站在前面的那個少年蹲下來說道,聲音中占足了戲謔的成分。
“什麼啊,楊瀟,人家牧吾是昨天在馬棚里吃的東西太多了,消化不了,躺在這裏睡著了。想必是消食呢?哈哈……”另外一個抱着膀子,大聲笑道。
“岩峰,你說他昨天吃的什麼食物來着?不會是馬糞吧?”那楊瀟表情極為誇張,好像事情和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一般。
牧吾看着眼前這兩人,心中的怒火像是岩漿一般,正在沿着七竅往外噴薄。只是,那又能怎麼樣,眼前這兩人比自己大不說,甚至還有好多幫手,自己打又打不過,還能怎樣?至於今天的事情,也完全和他們有着直接的關係。
就在昨天,這楊瀟和岩峰將牧吾弄到了馬棚,強行餵食了馬糞,致使牧吾吐了一天,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想着出來找些吃的,卻又遇見了顓臾雯,就這樣,牧吾悲劇了。
正所謂,有能萬人誇,無能萬人騎。
倒是牧吾的寫照。
“嘔!嘶!”
一想起昨天被眼前這兩人逼着自己將馬糞放在嘴裏,牧吾胃中一反,頓時又想吐!只是帶着身上的傷一陣抽搐!
“哼,要你再像以前那樣清高,一個乞丐還要裝清高,下次為你吃驢屎!我們走,這小子還沒吐完!”那楊瀟和岩峰見牧吾嘴中滲出的黃水,生怕沾染到自己,連忙逃也似的離開了。
牧吾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勉強爬了起來,腦海之中想起那顓臾雯臨走前和那青衣男子的對話,似乎是想要在乞丐之中挑選弟子,不由心中一動。
“如果我也有機會修鍊,我發誓,等我有了足夠的實力,一定要將今rì所受之辱加倍償還!”
那種屈辱感一時間帶着極度的怨恨湧出,牧吾臉龐甚至都有些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