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丹青不渝,厚重如山。
自幼,我便通讀《chūn秋左氏傳》、《戰國策》,耳熟能詳chūn秋、戰國時代里的每一位英雄豪傑。
時夜,我卧於榻上,閉目,史書上那些關於他們的文字、符號,就會化作皓若星辰的身影,閃現在我的腦海,經久不息:
殘敗茅屋內,一燈如豆,昏暗的燭火僅能照及桌案上的簡牘。
一鬢髮如銀的耳順老者,在竹簡之上艱難的寫道:“王上治國,當尊崇‘周禮’,以‘仁’為本……屆時,國中之賓,多仁者愛人,方能大治!”
他是孔子,雖年過五旬,依舊周遊列國,向各位國君闡述儒家大道……歷時九年,無果而終。
又一人,師從鬼谷子,學得一身縱橫捭闔之術,自信才略滔滔,乃拜會秦王,yù告知天下一統之術,結果……他遭秦王鞭笞,一身**,以滿面狼藉之sè還於家鄉。
因遍體鱗傷,他趴伏在卧榻之上,問其妻:“我舌頭安在否?”
妻子道:“安然無恙!”
他頓時臉sè興奮起來,叫道:“天不負我!”
如此狼狽之像,卻在數年之後,以“三寸之舌為帝王師”,博得六國相印十五年,並燕、趙、韓、魏、楚、齊六國之兵,威逼利誘,將秦王或廢或易位,玩弄於鼓掌之上!
何人如此獨領戰國風sāo?
蘇秦!
縱橫六國之巔峰,呼風喚雨的蘇秦,這樣威武,卻始終不能令得天下一統,獨留《蘇子》一書悵然離世。
天地再次陷入無盡的刀兵之苦。
十餘載后,又一人物橫空出世,他以自己之規矩,度天下之方圓,令華夏大地雜亂無章的秩序變得整齊劃一,以法度號令天下。
這個男人,便是法家的掌權者——李斯。
是他終結了這場動蕩五百年的時局,一統天下。
法家經典《韓非子》一時間亦被秦始皇推崇為治國寶典。
然而,法家天下僅存二世,便被兵家項羽推翻,甚至累及先人宗廟。
不知道秦始皇見到自己先人的累累白骨,被人鞭撻,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悔恨當初自己尊奉法家的嚴刑峻法!
兵家項羽,率八千子弟師出江東,一路征戰,無人敢與之爭鋒,據中原后自我加冕,稱“西楚霸王”!
然世事弄人,本該君臨天下的項羽,三年之後卻敗給了一市井任俠——劉邦。
劉邦稱帝之後,原本衰落的黃老之道,卻逐漸興起……數十載之後,當年諸多國君棄之如敝履的儒家學說,卻因儒家弟子董仲舒的崛起,被定為國本之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不知道孔子見到此景之後,會不會苦笑着嘆一句:“當真是造化弄人,天道無常,罷了,罷了。”
孔子,蘇秦,李斯,項羽……無一不是時代青睞的驕子,胸懷鴻鵠之志,前赴後繼以圖宏業,然終其一生,亦無法償其所願!
只落得含恨而終,黃土歸田。
大事不期,歸咎其因:時耶?勢耶?命耶?
亦或歸咎其“道”耶?
儒家、縱橫家、法家、兵家、道家……諸子百家,爭鳴天下,追逐九鼎,既令得天下大治,亦使得天下大亂。
輾轉之間,君位易手。
興亡之間,xìng命淪喪。
卻不知獨留哪一家,或者哪幾家的言論才能保得這天下百年不衰,讓天下百姓不在遭受這刀兵之苦!
窗外夜涼如水,我的思緒卻蝶浪翻飛。
忽的想起老師曾經教導過我的一句話:大丈夫,既生於天地之間,便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醫者醫人難醫國,我心中沉思:好男兒自當要做這醫治天下的強者,追尋一條前所未有的光明坦途,教大rì朗照乾坤,還這天下百年、乃至千年昌盛。
猛地睜開雙眼,黑暗中隱約有兩道亮光閃過,刺透屋頂。
我的內心深處也隨之吶喊出了一個聲音:“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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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負,是背負的意思。意思是:大丈夫,就要擔負起背負天下的使命,為億兆眾生謀福;決不能碌碌無為,甘心平庸,為天下人徒添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