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0 章 天地情懷(28)一更
天地情懷(28)
過了端午,天逐漸熱起來了。便是輕紗為衣,這溫度也叫人頗為焦躁。
大朝起的早,但也不會特別的早。太|祖對此有規定,認為過早的起身對朝臣的身體不利,因此,時間上呢,稍微調整了調整。而且,冬夏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冬天的早朝還得更晚一些,差不多就是太陽才跳出地平面開始。夏天呢,就早了一些。天蒙蒙亮的時候,早朝就已經開始了。
這個點還是很涼爽的。
四爺站在他的位置上,耐心的聽大臣奏事。
就有大臣啟奏說:“趙敬所犯之事,實乃誅滅九族之罪!聖上念及老柱石公的功勛,對趙家寬宥,此乃聖上寬仁。可趙敬之案,不當以趙敬之死為終結。此一事,非一人之力可為!早年,老柱石公廣納門徒,有教無類,許多弟子都是有實無名。這些人中在軍中者不知凡幾!這些年這些人跟趙敬是否還有聯繫?他們是否有參與其中?便是沒有參與,他們是否為知情者?臣以為,軍中當嚴查!”
這話聽起來合理嗎?
合理!
可這話若是傳到軍中,豈不是人人自危?便是要查,也不該宣之於口,不拿實證都不能露消息的。
四爺皺眉,文昭帝也是掀開眼皮看了對方一眼,但不等文昭帝說話,內閣大臣裴玄便站了出來,“臣以為,趙敬所犯之事,當到此為止!軍中將領,多數還是跟隨太|祖平天下的功勛之臣,其忠心不容質疑。”
文昭帝忙道:“裴愛卿所言極是,朕從未懷疑將士的忠心!若將士盡皆從逆,朕如何能安然坐在這龍椅上!此等誅心之言不可再說了!”
這個話題才扔過去,立馬就有大臣站出來,“最近在商人中間流傳着一些小道消息,言說最近似乎不太平,常有盜匪出沒于山間。這些商家都乃大商家,行商人手充足,可卻屢屢有財物損失……臣以為,當速速派人查證,若真有盜匪,當命各地官府迅速剿滅!”
文昭帝在龍椅上呵呵了兩聲,“聽聽!都聽聽!命各路官府迅速剿滅?這是站在朝堂上的諸位該說的話嗎?亂世距今才幾年吶!朝中站着的,難道沒有當年迫不得已落草為寇的?這世上不乏惡人,偶爾出現土匪流寇,這是正常的。可各地都出現了盜匪,這說明什麼?說明惡人多了?不是!這說明百姓活不下去!那不是盜匪呀,那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沒了活路的百姓!”說著就道,“此事朕看得這麼辦,御史台着御史去各地,看看情況。看看各地可有隱瞞災情的?可有盤剝魚肉的?那不是盜匪劫財呀,那是百姓在呼號,說他們活不下去了!”
都御史侯景臣忙出來應旨!
文昭帝又給內閣下旨,“着人擬旨,告各級官員人等,凡是隱瞞災情者,凡是逼迫百姓為賊者,一經發現,從嚴懲處,絕不容情。”
是!
這麼處理很正常,一點毛病都沒有。可四爺從中卻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各地都起盜匪,那八成就是文昭帝說的,百姓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可若真是如此的,第一件要做的事依舊是防止民變。
文昭帝先派御史,卻不曾調兵。告誡各地官員,不能隱瞞災情,不能逼迫百姓為賊,還說了,一經發現,從嚴懲處……這個旨意尤其耐人尋味。
難道他就不擔心官員將活不下去而鬧事的百姓都給殺了,要隱瞞就隱瞞個徹底?
從這大半年的觀察來看,文昭帝不是個思慮不周翔的人。
這裏面有事!
韓宗道和林克用這兩人到底幹嘛去了,四爺心裏大致有數了。
正思量這個事呢,就聽到文昭帝問:“還有事沒?沒事就散了,各自忙去吧。”
這話才一落,韓嗣源就站出來,“陛下,臣有本啟奏。”
文昭帝都起身了,結果見這小子站出來了。
他:“……”臣什麼臣,毛長齊了沒就臣臣臣的!朕叫你跟着學學,你還真學長進了,都知道上摺子奏事了!行,奏吧!他壓根就沒坐回去,只抬抬下巴,一副有話趕緊說的樣子。
韓嗣源梗着脖子,“臣要參長公主之子趙德廣……”
文昭帝一腦袋的黑線,平時打打架拌拌嘴就完了,怎麼還把這一套拿到朝堂上了呢?而且,參奏長公主之子是什麼東西?趙德廣以前是國公府的世孫,現在世孫肯定是沒有了,偏他沒個爵位,所以,他就是個民。只因着是長公主的兒子……行吧,也算有理!宗室勛貴之子,可以參他!但是他怎麼了?
“駙馬新喪,趙德廣身為人子,不請丁憂,此為大不孝!”
這個指責不輕呀!文昭帝先看呂公公:這倆又掐架了?為什麼的?
呂公公輕輕搖頭,文昭帝只能輕咳一聲,點了點韓嗣源,“摺子……摺子呈上來!退朝!”
能耐的!都學會打架打到朝堂了。
呂公公笑着下去從韓嗣源手裏接了摺子,“世子爺,老奴代為轉交?還是你親自交給聖上?”
韓嗣源趕緊把摺子遞過去,“您代勞吧!”
“要不世子一起去?”
“我有事,得出宮!”說完,扭臉就跑。
大皇子喊他:“二弟,去哪?”
出宮!
二皇子還問:“韓二和趙德廣又為什麼鬧起來了?”
大皇子搖頭,“不知!這兩日你我都在父皇身邊,沒顧得上問。”
六皇子從荷包里摸出一角銀子,“這倆肯定得打起來,我賭趙德廣贏,賭不賭?”
賭賭賭!賭起來!一個個的都從荷包里摸錢下注。
六皇子美滋滋的,“回頭小弟我就跟着韓二,咱開賭局,那是童叟無欺!”
平王猶豫,“我還是押趙家表弟勝吧……”
六皇子一副找到知己的樣子,“是吧!我也覺得趙德廣能贏,這小子陰的很!”說著話,銀子一揣,也往外跑,勢必要攆上韓二的架勢。
“出宮了?”文昭帝看呂公公,然後抬手接了摺子,“又出宮了?後天又該考試,朕回頭得跟夫子說說,是不是考的太容易了,怎麼總往宮外跑。”說著話,就把摺子打開了,結果一看摺子,鬍子都氣的翹起來了,“這混賬東西,這寫的是什麼摺子?”
摺子上就一行字:臣參奏長公主之子趙德廣父喪而不請丁憂此為大不孝。
這就完了。這是摺子嗎?摺子是這麼寫的嗎?這要是御史台的御史看見這個摺子,是必要參奏這小子不學無術的。
將摺子扔下,文昭帝問說,“一個個的都給我叫進來,問問那倆小子又為了什麼鬧起來了。”
叫不來了,“……設了賭局,六皇子跑出去看去了,想看看到底誰能贏……”
文昭帝:“……”都是些混賬行子!不過,話說,“到底是為什麼的?誰欺負誰呢?”
“娘娘說,不是大事!是德豐郡主想為難永康郡主,韓世子只是護妹心切而已。”
文昭帝臉上的笑便消失了,“這個德豐呀!你安排,今晚上朕跟舅母一起用膳,德豐的婚事叫她老人家拿主意吧!”得選個妥當的人家,才不至於毀了這個孩子。
老奴隨後便去安排。
文昭帝坐下了,沒急着看摺子,只叮囑,“若有密折,不得耽擱,速速報來。”
是!
文昭帝壓根就沒想過,這事一開始的目的是奔着劫獄去的。
桐桐跟韓嗣源兩人,哪裏熱鬧奔哪裏去。
這京城中最舒坦的便屬邀月樓了。
而今天熱了,邀月樓四面的窗戶大開,他們當初建的時候就設想到了,那是一個窗戶挨着一個窗戶,支撐房屋的不是牆體而是柱子。如此,夏日的時候遮陽又透風。坐在高處,風吹着,冰鎮的果子吃着,小曲聽着,最是愜意不過。
倆二世祖最不缺的就是錢,來了之後誰都別搶,就要最好的位置,哪邊的太陽都照不到不說,通風和視野也是最好的。
來這裏的女子也不少,可以要屏風隔開點空間來,在裏面躺着都是可以的。屏風上輕紗遮擋,透風又能遮擋打量的視線。
桐桐就這麼在裏面的榻上歪着打盹!今兒這邀月樓不吵,好似是哪個貴公子包了場子在此宴客。當然,有些客人是不能拒絕的客人,一如她和韓嗣源。
安排到這裏之後,該安排唱曲的還安排了,老闆娘一臉的歉意,“公子和女郎君們都在一二樓作詩彈琴,若是聲大擾了您二位貴人,還請見諒。”
桐桐就擺手,“那就不唱曲了!借你們的地方,聽聽雅音吧!”
老闆娘趕緊下去了,且找了管事,將事告訴了一聲,“那位是郡主……只說在上面聽雅音……”
管事知道了,自然是要稟告今兒的主角的,“七公子,是林家的郡主和韓世子……”說著,就小聲把老闆娘轉達的話說了。
知道了就得去見禮!盧七一臉的嫌棄,“罷了!罷了!定日子不看黃曆,果然是要不得的。”說著,扇子一搖,“走吧!別失禮了。”
然後桐桐就見到了貌美的盧七,據說五公主饞此人的顏很久了,果然是可餐!她一臉的遺憾,“早知你在,我就請五公主一起來了。”
盧七隻能裝作不懂這個話,矜持的笑笑,“聽雅音宮裏就有琴師,在下豈敢與諸位大琴師相比?”
“誰說請五公主是為了聽琴音的?正如你所說,琴音哪裏聽不得呢?世人追捧你盧公子,追捧的不是你的琴音,而是你這盛世美顏呀!論起熱鬧,宮裏要多熱鬧就能有多熱鬧;要論景緻,世上大河大川無數,此處一小小的酒樓,有甚景可賞?唯一動人的,不過是這裏的男|色還有幾分可觀之處!”林雨桐說著,就托腮一笑,“美食美酒美人,此乃人生最美之事!”
盧七:“……”許是羞的,許是氣的,臉憋的通紅,只留下一句:“請郡主自重!”而後,轉身就走!
韓嗣源歪着打盹,這會子眼睛睜開又合上,不無憂愁的想:多早晚我才能學成一個合格的紈絝呢!調|戲美人這事我還沒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