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兩百四十七章 這話說不出來

在劉備和孫策進行交流的時候，周瑜也終於抵達了華氏城。

本來以漢室當前的情況，應該陳曦去缽邏耶伽那邊，可一方面缽邏耶伽目前依舊是前線，雖說戰爭已經停止了，但匪軍問題還沒解決，陳曦過去多少有些危險，另一方面，陳曦也覺得自己和劉備一起見孫策和周瑜實在是太正式了，那簡直就是諸侯會盟。

到時候很多話反倒不能說的太開，畢竟這種大事肯定有人專門記錄一下，所以在劉備讓人發電報問陳曦要不要過去，或者他們一起去華氏城看陳曦的時候，陳曦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站在陳曦的立場上，這一次的損失並不是什麼大事，甚至都沒有去年在冀州發生的事情大，哪怕冀州最大的樂子在發生的前一天被陳曦強行按住了，對比恆河這邊的情況，也沒好多少。

最起碼這次的事情陳曦能承受住，冀州那次，陳曦也兜不住。

“啊，你來了啊。”陳曦看着進門的周瑜嘆了口氣，雖說有在等周瑜，但他確實沒出去迎接，反倒是陳曦旁邊的董昭去迎接了。

說實話，董昭確實是厲害，他還真就找到了一個不用背鍋的方式，陳曦本着自己怎麼都逃不過，也不用甩給董昭，於是在和董昭再三確定之後，決定還是自己和周瑜聊一聊比較好。

周瑜臉色蠟黃的擺了擺手，進了大廳之後，示意鄭度不需要扶着自己，自己還沒死呢，而陳曦也示意董昭也出去，倒不是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人聽，而是有些事情周瑜說出來不好聽罷了。

“原因我也不問了。”周瑜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說道，“既然是你親自來解釋，也就是說，沒問題，恰逢其會嗎？”

陳曦嘆了口氣，“我讓人多方查證過了，確實是恰逢其會，這一次其實偶然性的因素很多。”

“曲女城回撤的時候是觸底反彈了？”周瑜問了一個問題，陳曦回答之後，則問了另一個問題。

“觸底反彈了。”周瑜也是很簡單的回答道，“其實更多是因為逆流而上的艦隊損失比較大，否則可以選擇走水路。”

陳曦點了點頭，之前遷徙的曲女城百姓，已經清點完畢了，十八萬左右，不計算掛載和航道拖拽這種離譜的方式，換成漢軍只能運輸3.6萬的士卒，所以鄭度說走水路，周瑜的回答是需要放棄大半士卒。

雖說本身直接走也會被庫斯羅伊咬上，但如果船夠的話，走水路由西涼鐵騎殿後，其實也就是複寫大不列顛撤退時的情況。

然而艦船裝不下那麼多人，漢室因為一些歷史原因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放棄士卒，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蒙康布居然沒有去馬六甲嗎？”周瑜在回答完之後，帶着幾分嘆息道，他所有的佈置都在馬六甲。

不是沒有考慮蒙康布會出動，而是沒考慮蒙康布會打有他在的主力，畢竟漢室海軍有周瑜的情況下，蒙康布應該是打不贏的，故而按照正常的思路，蒙康布去打漢室海軍的基地才是正確選擇。

結果蒙康布沒打漢室海軍基地，而是直接來抄周瑜的後路。

“按照我們的分析，蒙康布其實不是來賭你離開與否，而是直接奔着你而去的。”陳曦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

周瑜聞言直接嗆住，連連咳嗽，本來作為內氣離體，一口淤血而已，早就應該好了，但周瑜多少有些心衰，導致現在也沒解決。

“蒙康布也敢欺我？”周瑜冷酷的雙眼帶着一抹寒意。

這段時間的周瑜因為連番打擊已經有些心神俱疲，但在這種情況下，周瑜表現出來的則是一種不同於平常的冷酷。

“呃，這倒不是，我們估計他是真有一定把握，沖你而去，結果你沒在，而蔡德珪他們使用的偵查手段也出現了一定的漏洞。”陳曦嘆了口氣說道，“當然，這只是我們的估計。”

周瑜目中寒光收斂，但心下對此也有所估測，最後緩緩點頭。

“目前來看沿海地區，純粹的超重型弩炮是不足以面對海軍艦隊的，而換成艦炮的話，成本又有些太高。”陳曦有些無奈的說道。

艦炮的成本太高了，高到陳曦都不想給陸基炮台弄這個，實際上連准七代艦也不是每一艘都有艦炮的，真要上陸基炮台，數量太多了。

“目前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給水道佈置超重型永固弩炮。”周瑜擺了擺手，他給馬六甲、克拉地峽運河、龍目海峽、巽他海峽的兩岸都佈置了這種東西，這才是周瑜敢帶着海軍主力離開東南亞的底氣。

封鎖了這些地方之後，蒙康布要從印度洋進入太平洋，基本就只有選擇繞行西風帶了，都不提貴霜戰艦超載導致的後勤壓力問題，光說繞行南半球西風帶的危險性。

這麼說吧，貴霜艦隊在沒有足夠海航資料的情況下，走一次南半球西風帶，有蒙康布帶隊，能通過三分之一都算是運氣和實力超強了。

周瑜以前被賽利安壓着打的時候，也曾考慮過繞行南半球西風帶，試了一次之後，意識到這玩意兒需要拿命填，所以只能死磕馬六甲和克拉地峽運河。

等周瑜奪下了這些海峽之後，就開建各種陸基炮台，但減少使用頻率，嘗試釣蒙康布來攻打東南亞。

只是沒想到在蒙康布在換船完畢之後，居然具備了強襲周瑜的實力，導致逮住機會之後，沒有去攻佔看似更重要的海軍基地，而是直撲周瑜這個海軍統帥而來，導致漢軍海軍慘敗。

“也就是說，你也認為沿海地區，只使用弩炮是不足以面對蒙康布的是吧。”陳曦少有的從另一方面進行思考。

周瑜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雖說他有絕對的把握在海上面對蒙康布，遇到一次蓋壓一次，但周瑜還是承認一點的，沒有他的話，其他人目前是真的打不過蒙康布，那人也是很厲害的。

“我大致明白了情況。”陳曦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接下來他們就必須要在孟加拉灣地區進行一定的收縮。

周瑜嘆了口氣，如果只是曲女城那邊的失敗，倒是不用這樣，但海軍的重大損失，讓漢室在短時間內不具備壓制整個印度洋的能力了，雖說周瑜只要活着，蒙康布就不可能隨意發揮。

可周瑜再強，也是需要戰船和手下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而現在周瑜要手下沒有手下，要船沒有船，只能先縮起來一段時間。

“船我這邊會準備齊全，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會儘可能的快，並且會在之後就調撥儲備的六代艦送往葉調那邊，但人這邊我確實是幫不上太多的忙……”陳曦看着周瑜有些閃爍的說道。

六代艦，並不是僅僅有儲備，還有一些剛建造好，還沒交付，以及建造好了，正在當漁船使用的，這些陳曦準備直接挪用，東萊和徐州的捕魚業短時間沒這批戰艦其實問題也不大。

這裏不得不說一句，東萊等地的造船廠沒有詳細區分戰艦和商船確實是件好事，雖說早在幾年前陸駿就上書說是，商船和戰艦因為用途差別巨大，可以完全切割為兩大類什麼的。

只不過陳曦思考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年頭上千噸的打漁船，其實已經屬於溢出產品了，就算切割出來，重新規劃流程，也只是省點材料費用，還不如全造成軍艦。

一種船型一直練手下去，不管是建設效率，還是產品穩定性，都會達到某一個極限，而商船的那點材料費用，說實話，還沒有上面三個重要，所以目前漢室一直是用戰艦作為打漁船的。

也正因為這種操作，最起碼六代艦這個級別，在漢室一聲令下，還是能徵召出來一批的，否則現在的情況真的挺尷尬的。

順帶這其實也是陳曦籌備另一支海軍的基礎，因為東萊、徐州的大型國營漁業使用的船隻其實也是六代艦，他們也基本掌握了海軍主流的基礎技術，也具備辨別海況的基礎能力。

至於戰鬥力這個，這些大型國營產業都是有非常嚴格的兵役制度，而且本身也有精銳骨幹在其中任職，最多是這些人缺乏更為細緻的海軍技戰術培訓和海航操作訓練罷了。

可相對而言，這些人真的具備在一年左右的突擊訓練之後，掌握海軍目前主流技戰術和作戰技巧的能力。

因為戰艦所需要的操作能力這些人本身就有，除了重型武器以外，東海遠洋漁業司所使用的六代艦其實和戰場上用的六代艦是完全一樣的，陳曦用戰艦打漁也是有自己考慮的。

就跟後世將退役的戰艦拿去當海警船一樣，其實也有熟練掌握的意思在裏面，只是陳曦資源更多，可以直接一配一。

實際上陳曦當初盯上周瑜那批海軍，準備拿來當機械技術骨幹用的時候，也已經想好了後路，只可惜現在是用不上了。

至於將東海遠洋漁業司的船員交給周瑜這個，陳曦也在思考，本來他是準備偷摸了周瑜那批海軍之後，用這群人頂缸，周瑜不爽一段時間，陳曦賠點東西也就接受了。

等三五年後，恆河中下游的產業鋪設完畢，將借的這群人陸續還給周瑜，然後將之前那批遠洋漁業司的人換回來，這樣東海艦隊的骨幹也就搭建好了。

本來計劃是這麼一個計劃，但現在陳曦卻有些不好說這話了。

因為江東陸軍暴雷，動陸軍軍制已經成為必然，在這種情況下，海軍也被換成了北方人的話，那必然會引起動蕩。

陳曦不是不懂政治，而是如非必要不願意陷入其中，而現在在動了陸軍軍制的情況下，還將海軍給換血了，那炸的就不僅僅是江東了。

這種做法，別的不說，清算的味道太濃了，濃到劉備和陳曦之前做的那麼多事情都蓋不住的程度了。

“東海遠洋漁業司那裏還能擠出來四萬多從業人員，這些人都是在五代艦、六代艦上從業超過四年以上的熟練船員”，這種話，在這個時候能說嗎？哪怕說是讓周瑜先用什麼的，能說嗎？

陳曦之前覺得周瑜已經這麼強了，船員被自己挖了牆角，換點人最多打打嘴炮，也不影響局勢，反正這些人也夠用，只差戰術方面的教授，給賠點物資，周瑜也不會介意，又不是不還。

結果就這麼一不留神，江東陸軍居然在這個時候暴雷了，動陸軍軍制已經成必然了，陳曦還能說什麼？

周瑜如果是其他時候，肯定能察覺到陳曦神色之中的猶豫。

陳曦並不是那種很喜歡藏住自身情緒的人，尤其是在熟人面前更是很難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然而這個時候周瑜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心力衰竭，雖說看到了陳曦的神色，卻忽略了過去。

周瑜在思考有這麼一批船能讓海軍恢復到什麼程度。

有這麼一批六代艦，還有一艘七代艦作為旗艦，混編上一些其他艦船，配合上蔡瑁訓練出來的海軍士卒，最起碼能搭起來一個架子。

這樣一個架子，在周瑜的統帥下，只要拉出去轉一圈，沒沉船，那麼蒙康布最少不會肆意妄為，而這一點很重要。

“到時候，我會帶人動一次，但下一次出擊，必須要有情報對接，非常準確的情報。”周瑜以為自己理解了陳曦的想法，直接給了答覆。

蔡瑁麾下的海軍目前也就能上船，周瑜帶着出擊的話，必須要做好廟算，打遭遇戰的話，周瑜大概率會翻船。

故而周瑜非常明確的告訴陳曦，接下來動手的時候，必須要有準確的情報，只有打一場告訴蒙康布漢室海軍還活着，最好殲滅蒙康布一支分艦隊，才能讓蒙康布消停下來。

單說戰略戰術，周瑜的眼光絕對不次於陳曦，他也清楚局勢，也明白如何破局，只是這一次，明顯是周瑜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