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書生揮劍守危城
花天宗與拔都的第一次較量，拔都完勝。
拔都不僅沒有上當，還看透了花天宗的計謀。
他要動手了！
拔都判定，周邊郡縣的守軍都去攻打涼州，防衛力量必定薄弱，再加上探子收集來的信息，更讓他堅信自己的判斷。
他要全力攻打雍涼城。
拔都首先安排埋伏在雍涼城東的軍隊去攻打定遠鎮，將炎朝援軍趕走的同時，給雍涼城的守軍網開一面，這叫圍三放一。
倘若雍涼城中的守將棄城而出，那麼他就可以用最小代價奪取雍涼城。
戰爭沒有一蹴而就的，必須精打細算才能走到最後，而拔都就是一個很會算計的將領。
拔都的戰略方針是沒有錯，但是，他低估了雍涼城守軍的鋼鐵意志。
雍涼城的守將是州官楊文元，寧德元年進士，十年寒窗苦讀、七年科舉不中，練就了他不屈不撓的心性，在他的字典里只有被毀滅，沒有被征服。
他本來只是一屆州官，由於炎朝實行軍政分管制度，他不具備最高指揮權。
後來，守城的將軍戰死，楊文元被趕鴨子上架，當上了總指揮。
雍涼城在一個羸弱書生的帶領下硬是熬過了四十幾天，打退了幾百次進攻。
楊文元是個負責的人，他每天站在城牆上親自督戰，把防禦工事安排的井井有條。
除此之外，他也是一個狠人，有幾個將領密謀投誠，他就趁議事的時候將幾人當庭斬殺。
並且把他們的心臟刨出來放在鍋里煮熟了當飯吃，一邊吃一邊說：“讓楊某人嘗嘗此等反骨之人心是何物所造。”
眾人見楊文元如此決絕，便再無人敢提投降二字。
一日，清早，正是守軍將士最疲憊的時候，拔都親率十萬將士對西城門和南側門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為了快速打開缺口，金帳汗國軍使用了攻城神器——地牛車。
地牛車，高三丈，長十丈，下面裝有輪子，兩邊有鐵質的防護板，可謂是移動的城堡。
車子上載有一根合抱之木，前頭削尖，外面用鐵皮包裹，用輪鎖裝置可以升起到一定高度，待到鬆開輪鎖，大木頭會像盪鞦韆一樣，重重地擊打城牆，如此反覆幾下，城牆必然被衝出缺口。
拔都早就準備好了攻城，之所以遲遲不攻，就是因為想借雍涼城為魚餌，釣到像花天宗這樣的大魚。
攻城之戰從早晨打到了黃昏，蘭州城裏士兵已經死傷過半，城牆下拔都的軍隊也是屍橫遍野，屍體堆積如山。
城牆也被撞出了兩個缺口，好在楊文元指揮得當，事先準備了很多大石塊，快速地砌出了一堵石牆，堵住了缺口。
夕陽西下，太陽消失在群山的懷抱，只留下一簇簇的火燒雲，紫紅的火燒雲散射出的紅光打在斑駁的城牆上，牆也變成了紅色。
殘酷的戰爭在楊文元的眼中留下了滿目瘡痍，也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憂傷。
他看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如草芥一樣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抬頭問天：
為什麼要戰爭？
為什麼要有流血犧牲？
安安穩穩地各自生活不好嗎？
但在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下，他的吶喊被淹沒！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千百年來無數士子要走的路。
但楊文元並不想做一個帝王家的打手，他想去實現那遙不可及的太平盛世夢。
他的理想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可是他太渺小了，在歷史的洪流中，他能算得上是個微塵嗎？
不，他連微塵都算不上。
那種渺小的無力感瞬衝破他心底的防線。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那就讓我們在戰爭中去強大。
既然深淵無處不在，那就讓我們凝視深淵。
楊文元凝視着再一次推上了的地牛車，這一次他要毀掉這些害人的東西。
他命令城裏的家家戶戶將吃的油，用的油都收集起來，在城牆上支起大鍋，燒了幾大鍋熱油。m.
等地牛車靠近之時讓士兵將熱油淋下去，熱油有的撒在地牛車上，有的粘在木頭上，有的順着縫隙流到了士兵身上。
頓時哭喊聲劃破長空。
接踵而來的是一支支火箭。
灑在地牛車上的油被火箭瞬間引燃，火借風勢，火舌將整個地牛車吞沒，黑煙瀰漫
拔都見久攻不下，自己的攻城器械也被付之一炬，不得不為打了一天的攻防戰按下暫停鍵。
與此同時，雍涼城城東的十五萬軍隊在司徒雷的指揮下開始集結。
他們要攻打定遠鎮，目標是活捉花天宗。
定遠鎮可沒有雍涼城那樣堅固的城池，十五萬大軍平鋪開來，花天宗無險可守，無力招架。
好在他提前讓周圍的農戶全部轉移，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打起仗來更加機動靈活。
花天宗的目的只是為了拖住敵人，所以採用襲擾的打法，三里一個小埋伏，五里一個大埋伏，打完就撤，前軍打完變后軍，后軍打完往前走。
四萬多人的軍隊硬是被他用出四十萬人的感覺。
弄得司徒雷焦頭爛額。
就像一個拳擊手握着兩個大拳頭卻打不到對手，最可惡的是他還在面前不斷挑釁。不時來個小刺拳，直戳心窩。
花天宗見敵人的主力部隊被自己引出營盤山，忙吩咐部下劉齊程率領三千人帶上足夠的糧草和弓箭，從營盤山抄小路殺進雍涼城。
值得慶幸的是劉齊程帶的三千士兵只遇到了小股的敵兵阻攔，一番搏鬥后，全殲敵軍，順利地混進了雍涼城，跟守將楊文元來了個會師。
楊文元見到劉齊程送來的物資，感動到熱淚盈眶，他以為之前的一個多月，炎朝朝廷把他連同十萬雍涼城的百姓給忘了呢！
除了物資，劉齊程還帶來了花天宗將軍的整體部署和作戰計劃，楊文元聽後來不及說感謝的話，又披甲上陣，再次登上了城樓，親自指揮，防止拔都再次攻城。
望着蒼茫的天空，和那一輪彎月，楊文元的書生意氣湧上心頭，他吟誦道：
巍巍群山抱蘭州，引落天河向東流，
旌旗搖動星河碎，戰鼓聲催月如鉤。
將軍白髮難入夢，壯士骸骨淚空流。
應有犧牲多壯志，欲破金城懸此頭。
楊文元知道，拔都不會輕易放棄攻破雍涼城的念頭，當下的平靜，只是在醞釀更強大的風暴。
既然不能躲避，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想到這，他握緊手中劍，死守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