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劉老大投效

第 41 章 劉老大投效

“芙蓉燕菜、炒蝦仁兒、熘腰花兒、燴海參、炒蹄筋兒、鍋燒海參、鍋燒白菜、鹵木耳——鹵木耳、鹵木耳……”

“還有呢?”

“還有一大段,但是想起來了。”仟韆仦哾

“哈哈哈哈哈!”

隨吳小蓮無表情地迸完這句話,台的再捂住了,謝二哥那滿臉無奈的表情雖然看台很難看清,但眾人仍是興緻勃勃,時而前仰後合,時而饞涎欲滴,畢竟對一般百姓來說,平日裏的娛樂生活也相當匱乏,除了那些狂喝爛賭的敗家子兒,一般人家最大的娛樂就是晚飯後湊到門外巷口,聽些有見識的老人家講古,又或是有了閑錢去茶館聽一段說書,對臨城縣百姓來說已是錯的娛樂了。

像是這種雙人對談的形式,在臨城縣實屬新鮮,《報菜名》這樣有一長段貫口歇氣的段子,很難令代人喝彩,但卻足以讓此時的敏朝觀眾大為欽佩,馬臉小吳在‘鹵木耳’上卡了半,彷彿忽然緩過一口氣似的,往又一連串背了去,“炒肝尖兒、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炸飛禽、炸汁兒、炸排骨、清蒸江瑤柱、糖熘芡仁……”

這麼一大長串菜名,她背得又快又急,中間乎沒有氣口,卻還口齒清楚咬字分明,眾人聽,忍住跟屏息,待到小吳說完,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爭相叫好來了個滿堂彩。馬臉小吳倒是很端得住,行了一禮台上去,謝二哥反倒有些局促,乎是逃一般台,又惹來眾人。

有了這個開頭,接來的聯歡會便讓人頗是投入。都是軍士里出人,有上去演軍拳的(劉老大又嚇了個半死),有表演樂器,上去彈琵琶的,也有人合唱的,連謝雙瑤都獻歌一首,唱了一首民謠《一條大河波浪寬》,連閱兵帶表演,總來近兩個時辰,隨後眾兵士回營,換防的換防,吃夜宵的吃夜宵,滿城人十停里九停都來看晚會,數千近萬人擠得看台水泄通,此時都慢慢散去,一路上還意猶未盡,彼此談論,更有些年少子弟已開始學唱買活軍的軍歌,又或是學馬臉小吳的《報菜名》,只是他們哪記得住這麼多菜名,到後來開始自己加工,“炸雞胗、炸雞腸、炸雞翅、炸雞腿、炸雞腿、炸雞腿!”

對臨城縣百姓來說,這個年是新鮮又快樂的,各家回去后久,晚星照耀之,又見炊煙裊裊,那是灶里都添了一塊蜂窩煤,各家原本溫在灶頭的那鍋水用完了,要新燒熱水,打發全家人再擦擦手臉,還一個也可以湯圓吃了。吃完湯圓,過了子時,鞭炮便陸陸續續響了起來,眾人這入睡,但次日卻也是一大早便要起來放開門炮,隨後便各自往親友家動拜年。

劉老大是住客棧的,自然免了拜年這一茬,除夕夜他睡得並好,一晚上思緒紛雜,恨得初一早上就由馬百戶引見給謝六姐,但大年初一人人急親訪友,哪有時間接待他呢?馬百戶也說得明白,便是要報效,也得等初五過後,謝六姐在這裏過完初一就要回彬山去,買活軍新年是開團拜會的,彬山開完了,還要去雲縣開,等她回來最早也是初五初六了。

論時間,在啟程回許縣吃頓酒再回臨城縣都來得及,但劉老大在哪有這份心思,他情知買活軍吃許縣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甚至可能年後就開始動手——許縣的鄉紳實在短視,買活軍要修路,竟沒有絲毫抵擋,甚至還處處配合,讓他們修到了距離城關遠的所在,兩地商貿一通,買活軍對許縣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本來或許還要拖半年的,在個月就想往許縣伸手了。許縣最大的勢力張地主,想要敵住買活軍一都是難。

張地主只怕已沒有活路了,買活軍肯定要他家的煤礦,劉老大手裏的私鹽路子,買活軍難道就想要嗎?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劉老大這個月私鹽行銷賺了數千兩銀子,光是分到他手裏的都有兩千兩,買輛那傳說中的自行車都夠了,但拿得越多他手越抖,他何德何能?論人手無法和買活軍比,甚至還像張地主,有省城做官的親戚,這錢真是給了他就猶寄存在他這裏一樣,買活軍拿許縣之後一句話就能取回來。今他只有搖尾乞憐,拚死報效,把自己完全融入買活軍的系裏,方能有一線生機。

十成利里能給我留一成就行了!他這樣想,,就給我留個人,再留二三十兩銀子就行了。——他預想中第二條路,便是在買活軍出手以前逃,去到另一個城市新開始。過這條路也可能帶太多銀兩,金銀畢竟都是很沉的東西,身上最多帶個十兩就是極限了,剩的只能留在許縣,便宜了買活軍。而且這條路也帶他的嬌妻愛子,也無法享受買活軍治的安寧,以及他們那些神奇的仙器。

劉老大清楚心理底線這個詞,但只要買活軍給他留的比這個多一些,他都準備精誠合作,人就是這樣,一旦打定主意,就怕生出變數。劉老大實在已嚇破了膽子,滿腦子都幻想自己那些兄弟和買活軍對上的場,買活軍缺鐵,兵士們肯定披甲,這些壯漢結成陣,拿上刀槍,撞到人群里怕就是絞肉一般,誰能抗衡?

小耳朵、李十八、區大鼻……他一閉上就是多年老兄弟的頭顱在空中橫飛的畫,好像自己再一轉頭就刀槍挑到了胸前,劉老大這一熱鍋螞蟻一般,倒茶來喝的手都是抖的,他想學買活軍的課本,但怎麼也靜心,文字彷彿在課本上爬來爬去,他自來了臨城縣就極喜歡這裏的小吃,但今日就在客棧里聞街對炸雞店的香氣都沒有什麼食慾。

南方十里同音,風俗也各自同,臨城縣這裏大年初一是吃湯圓的,許縣大年初一要吃紅糟雞湯煮的線,加雞蛋稱為太平。臨城縣到許縣這裏的村落則大年初一喝紅糖桂花茶,吃金桔,劉老大出門在外,則客隨主便,早起吃了店家送的豬油芝麻湯圓,又甜又油又香又糯,吃到嘴裏甜滋滋的,劉老大滿腹心事也忍住多吃了個,吃得有些塞住了,中飯便隨意啃了個餅子就茶,這一客棧外頭都熱鬧無比——臨近座村的村民都進城來了,他們起得更早,侵晨便起來拜祭過祖宗,吃了早飯便一起往城裏趕。

城裏的小商販們也過年的,除夕夜都在備貨,今日沿街兩邊全是攤位,賣頭花、頭油、頭繩的,賣布的,賣鐲子首飾的,賣小孩玩意兒零嘴的,連賣頂針的都有,一條街塞得水泄通,只有孩子還能在腿縫裏奔跑,手裏是拿糖人,就是舉風車,還有擎炸雞店的炸物的,『舔』叮叮糖的,凡是食鋪都排了長隊,吃食種類比臘月里更多了,還有城裏住戶的孩子也來湊熱鬧,站在街口指小吃攤胡『亂』喊‘芙蓉燕菜!’,這是聽了昨日的相,念念忘還在學呢。

城裏的親戚也好,小商小販也罷,免又要費了唇舌,向鄉的親戚解釋昨晚的見聞,繪繪『色』地形容那燈,那兵,還有那些節目。聽得這些見識更少的鄉人直瞪,個個惋嘆自己昨日沒有進城來趕這個熱鬧,又說今年鄉唱唱戲,街頭人『潮』洶湧,處處都是歡語,都是那橙紅『色』的衣褲,人們的臉『色』還比衣褲更紅。

要是這種料子有深『色』的便好了,出去販鹽時實在也用得上,劉老大站在窗邊眺望街景時心在焉地想,他已聽馬百戶說起過這種‘仙衣’,的確結實,而且耐臟,哪怕踏入污泥,水一衝刷便乾淨了,實在是很便於幹活的。只知為什麼勞作的衣服用此貴的衣料染織——難道在六姐來的地方,這樣的染織技術也是隨處可見,可以這般拋費么?

那必定是個劉老大無法想像的世界,想到這裏,他禁連連搖頭,暗斥自己荒唐,便是仙界怕都沒有這麼好,再說仙界中又哪有老百姓的容身地呢?——他由又想到了昨晚買活軍的歌,‘來就沒有救世主,也靠神仙皇帝’……

此葳蕤了一,到半午,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起來,思緒反而也隨之清明了少,劉老大實也是個場上的人物,若是昨晚嚇破了膽,絕會此堪。此時心緒漸平,便又有了那南闖北、刀口『舔』血的豪氣,暗想道,“殺人過頭點地,怕什麼,鼎邊糊還開,吃一碗去!”

本地最好的酒菜,公推是縣衙食堂,這個自然是劉老大吃到的,過年食堂也開,至於餐館他平日吃過太多,此時也沒那個耐心點菜,倒是鼎邊糊這樣的小吃,熱熱乎乎,冬日裏來兩碗最是便宜,再要個上三五個炸焦圈,來一碟鹵海帶鹵豆乾——昨日那《報菜名》裏的鹵木耳要是有便好了……

劉老大中午沒吃好,餓起來便難耐,收拾停當披了件來臨城縣新買的棉襖——他還買了十餘件打算帶回家去,這趟光買這買那就花了四十多兩銀子——樓擠到攤子上,見人多,便打算讓攤主送進客棧,剛要招呼,身後便有人一拍肩膀,卻是馬百戶家的少爺,道,“劉叔,我剛老遠叫你,人太多了你聽見——快去縣衙!我爹爹知使了多少力,六姐晚飯前抽了半個時辰來見你!”

一聽說是六姐要見,周圍人頓時肅然起敬,都讓開路來,劉老大又哪還記得肚餓?當即追世侄的腳步,趕到縣衙,只見雖是假期,裏頭卻還有少吏目輪值,氣氛嚴整,和許縣截然同。自有人將他帶到謝六姐的辦公室,劉老大整肅衣裳邁進屋內,見到謝六姐坐在桌前,倒是昨日的軍裝打扮,隨意披一件大棉襖而已,說長相,實在就是個普通姑娘,也絕非什麼稀世絕『色』,但知何,謝六姐大一轉過來望他,劉老大原本想好的話全忘了個精光,雙腿由自主便抖顫起來,條一般,由自主便跪了去,要給謝六姐磕頭,“小、小的前來投效六姐,盼六姐開恩留用!”

讓他多少有些安心的是,他聽到頭頂傳來了歡快的,謝六姐彷彿很開心似的,指點他,對身旁那說相的馬臉姑娘說道。“看看,看看!”

“這就是閱兵的作用!”

她這時候彷彿終於有了一點孩子氣,得意地炫耀,“戰而屈人之兵,你瞧啊小吳,私鹽販子都喪了膽,這許縣就成了咱們的囊中物了嗎?”

劉老大提了一一夜的這口氣總算是松來了,渾身筋骨都為之一軟,知道自己至少已免去殺身之禍,乎要嗚咽起來,還在平復情緒時,謝六姐讓他站起來。

“我們買活軍是興跪拜的。”她說,很隨意地給劉老大倒了一杯茶,“坐說話吧,我們來談談你的私鹽買賣——你有沒有想過擴大一自己的業務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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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活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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